他們分明是官，穿的卻又不像是大周的官袍。

    衛(wèi)廷順勢瞧了瞧，凝眸道：“是西晉使臣?！?/br>
    這兩句，二人沒刻意壓低聲音。

    小允子聽到了，轉(zhuǎn)過頭來，笑著說道：“衛(wèi)大人好眼力，他們的確是西晉使臣，昨晚剛到的?！?/br>
    大周使臣出使西晉，西晉禮尚往來，也派了使臣團過來。

    景宣帝著急剿滅白蓮教，也有這個緣故，擔(dān)心讓西晉看了笑話，也擔(dān)心和談會發(fā)生變數(shù)。

    “和談結(jié)束，他們便會帶著靈犀公主返回晉都?！?/br>
    蘇小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之前我一直以為，是由大周朝廷派兵送公主去和親?！?/br>
    如果那樣的話，郭靈犀一定會親點讓衛(wèi)廷護送。

    “唔，倒是省了一樁麻煩?！?/br>
    “什么？”衛(wèi)廷沒聽明白。

    “沒什么。”蘇小小搖頭，她再次望向金鑾殿的方向，“另外那幾個也是西晉使臣嗎？他們的官袍這么風(fēng)格迥異的？”

    她適才看見的是藍袍官員，可馬上又來了一波紅袍的。

    衛(wèi)廷又順勢望了一眼，眸光涼了涼：“北燕使臣。”

    蘇小小有些意外：“北燕也派使臣過來了？”

    之前完全沒這方面的風(fēng)聲啊！

    小允子解釋道：“啊，他們是來交歲貢的?！?/br>
    四年前，北燕敗給了大周，作為戰(zhàn)敗國，他們需每年向大周繳納價值不菲的歲貢。

    北燕狡猾得很。

    除了頭一年確實被衛(wèi)廷打怕了，老老實實上交，不敢逾期。

    但很快，他們便好了傷疤忘了疼，一年比一年拖延，去年的歲貢更是拖延到了今年的六、七月。

    看樣子是想賴賬的，畢竟抱上西晉這條大腿了。

    然而一聽說大周也要送人去和親，北燕瞬間坐不住了，立馬安排了使臣前來上交歲貢。

    交歲貢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探聽虛實。

    如果和親的公主資質(zhì)平平，完全不是北燕公主的對手，那放任也罷，但倘若會對北燕公主造成威脅，他們便可能想辦法破壞掉大周與西晉的聯(lián)姻。

    聽完衛(wèi)廷的分析，蘇小小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北燕這么不要臉的嗎？我突然不奇怪他們當初為何勾結(jié)莫歸遠了，打不過就玩陰的，太下頭了?！?/br>
    北燕一直是這副小人做派，衛(wèi)廷見怪不怪了。

    他去替祖父收尸時，北燕也想在他身上耍陰招，若非他早有防范，早被萬箭穿心在了城樓上。

    “北燕來的都有誰？”蘇小小問小允子。

    小允子慣會說話，挑了重點的講：“北燕的四皇子、康寧公主、神威大將軍，還有幾個文臣?！?/br>
    衛(wèi)廷的眸光一涼。

    蘇小小察覺到了他陡然迸發(fā)而出的殺氣，問他道：“衛(wèi)廷，你怎么了？”

    衛(wèi)廷字字如冰地說道：“神威大將軍赫連鄴，我祖父就是死在他的手里。他將我祖父的頭顱斬下，與尸身左右懸吊在城樓之上。他曾揚言，要殺光每一個衛(wèi)家人。”

    第493章 493 身份曝光

    “他和衛(wèi)家有仇嗎？”

    蘇小小這么問是有原因的。

    作為兩個敵對國的將門之家，彼此不共戴天不算奇怪，問題是，大周的將門不止衛(wèi)氏一族，赫連鄴為何單單針對衛(wèi)家？

    衛(wèi)廷想了想：“我也不清楚，兩軍交戰(zhàn)前未曾聽聞祖父與赫連鄴有私怨。”

    這就奇了，沒私怨，赫連鄴干嘛發(fā)下狠話殺光衛(wèi)家？

    蘇小小問道：“爹與幾個哥哥的死，也是赫連鄴所為嗎？你可與他交過手？”

    衛(wèi)廷微微搖頭：“我沒與他交手。祖父曾與赫連鄴一戰(zhàn)，臨死前重創(chuàng)了赫連鄴。等我趕到邊關(guān)時，赫連鄴已改為坐鎮(zhèn)后方?！?/br>
    事實上赫連鄴傷得挺重的，就連他自己都一度認為自己活不長了，足足大半年才將傷勢養(yǎng)得七七八八。

    聽到這里，關(guān)于北燕為何屢屢拖延歲貢的事，蘇小小心里差不多有譜兒了。

    他們認為北燕之所以會輸，是因為赫連鄴沒上戰(zhàn)場，讓衛(wèi)廷這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白撿了便宜。

    第一年按時上交歲貢，是因為赫連鄴傷勢未愈，他們一邊不承認衛(wèi)廷的實力，卻又一邊害怕衛(wèi)廷再次卷土重來。

    當赫連鄴痊愈之后，這種擔(dān)憂逐漸消失了，他們的膽子肥了起來，加上后面勾搭上了西晉，就更不將大周放在眼里了。

    “走吧。”蘇小小對衛(wèi)廷說。

    “嗯?！毙l(wèi)廷點頭。

    金鑾殿外，赫連鄴似有所感，朝著這邊望了過來。

    衛(wèi)廷已經(jīng)走了，卻又忽然頓住了步子，神色冰冷地朝赫連鄴望去。

    四目遙遙相對，一股殺氣在皇宮蔓延開來。

    “大將軍?！币慌缘耐盘嵝选?/br>
    赫連鄴收回目光，與他一道進了金鑾殿。

    昭陽殿內(nèi)，白羲和剛看完一冊話本子，被里頭的渣男氣得半死，聽到宮人通傳，衛(wèi)廷與新夫人過來了，她臉色才好看了些。

    她將話本子放回桌上：“宣。你們幾個退下?！?/br>
    “是?！?/br>
    宮人們退了出去。

    衛(wèi)廷與蘇小小入內(nèi)，小允子作為太皇太后最信任的心腹，當仁不讓地守住門口，以防閑雜人等窺伺。

    衛(wèi)廷與白羲和不熟，請過安后便安安靜靜待在一旁當背景板。

    兩個女人坐在一起，和諧地嘮著嗑。

    衛(wèi)廷曾經(jīng)在皇宮見過白羲和，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但在蘇小小面前，她似乎放下了深宮的偽裝。

    “這本好看嗎？”蘇小小拿起桌上的話本問。

    白羲和嫌棄地說道：“不好看。”

    蘇小小問道：“那你還看？”

    白羲和嘆道：“打發(fā)時間罷了?！?/br>
    深宮寂寞，也就這些爛俗的話本子能聊以慰藉了。

    蘇小小一會兒還得見太后與兩位公主，小坐片刻后便打算離開了。

    然而就在此時，白羲和的床板下傳來了一陣奇奇怪怪的動靜。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

    床底下有人！

    還敲了個暗號？！

    蘇小小果斷來到床邊，白羲和想制止已經(jīng)來不及了，蘇小小唰的掀開了床板，拔出腰間匕首——

    “爹？”

    “閨女？”

    父女二人傻了眼。

    蘇小小一臉懵圈。

    這是什么大型捉……咳咳，認親現(xiàn)場？

    蘇小小古怪地問道：“爹？你怎么會在這里？”

    蘇承如實說道：“我過來找白夫人的！你也在呢！殿內(nèi)沒旁人吧？”

    蘇小小狐疑地看著他爹，在她不知道情況下發(fā)生了什么事嗎？他爹怎么就能來找白羲和了？

    她答道：“沒有，除了太皇太后，就我和衛(wèi)廷。”

    “女婿？”蘇承從地道里爬出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想死女婿啦！

    “爹?！毙l(wèi)廷打了招呼，他儼然也沒料到會有這么一出——太皇太后的床底下有密道，密道里還鉆出了他的老丈人。

    這都什么跟什么？

    蘇小小道：“爹，你還沒說你為何會來這里？”

    蘇承從密道里爬了出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哦，我是來帶白夫人走的?！?/br>
    小倆口齊齊嗆到了。

    他們沒聽錯吧？

    他們爹要拐帶太皇太后？

    蘇小?。旱?，我親爹，這是殺頭的死罪。

    蘇承還不知自己在作大死，他神氣地說道：“上次來昭陽殿徹查白蓮教細作，就想帶白夫人走，奈何身邊人太多，不便于動手。這段日子我一直在等機會，今日不是正巧有使臣入宮嗎？人多眼雜，方便渾水摸魚！你爹我聰明吧？”

    蘇小小無法直視自家親爹了。

    她至多打劫一下白蓮教的金庫，她爹卻要打劫太皇太后。

    這是要逼著秦滄闌造個反嗎？

    蘇承看著蘇小小那一言難盡的神色，不解地問道：“閨女，你啥表情?。堪?，你不會不知道白夫人的身份吧？”

    蘇小小道：“什么身份？”

    蘇承看向白羲和：“她是白蓮教的，被莫歸遠威脅，不得已來假扮太皇太后?，F(xiàn)如今莫歸遠已死，白蓮教已滅，她可以放心離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