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voleBianc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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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九逸交女朋友了。 這是溫華在晚宴上看到年九逸的女伴時,一旁的人說出來才得知的。 是個溫溫柔柔的女孩子模樣,黑亮的長發(fā),尾部帶一點(diǎn)卷,黑金質(zhì)感的貼身晚禮服襯托得她的身形像美人魚一樣流暢優(yōu)雅。 是哪一家的千金來著? 溫華握著酒杯,銀亮的戒指在水晶燈下反光,波光輪動,一時間有點(diǎn)想不起來。 “是季家的千金季安之,主家是經(jīng)營酒類的那個,但是長子季來之是電路設(shè)備研發(fā)這一塊的,也算是有相對輔助和來往的關(guān)系。”有人這么解答溫華面上的疑惑。 溫華別開眼,抿酒,淡淡地“嗯”了一聲。 說實(shí)話他并不在意年九逸的女朋友是誰,長得如何家世如何,年九逸早點(diǎn)交女朋友對他來說只有好處,那樣就可以把那殺人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或是把那些不死心的小心思都徹底淹沒消散。 旁邊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識趣地都沒有再多提。 手機(jī)放在VIP休息室里,從主廳過去要邁過一道長廊,暖金色的光配上深紅色的窗簾,華麗的刺繡在邊角蔓延。 溫華的身影倒映在光滑的瓷磚上,他松了松領(lǐng)帶,想要從壓抑的環(huán)境中短暫地抽離。 他的休息室在走廊的拐角處,濃郁的煙味在飄散,仿佛烏云壓頂。 他倒是沒想到年九逸的休息室就在他的旁邊。 年九逸靠在墻壁上,身形瘦長,低著頭抽煙,一張淡漠無神的面孔籠在煙寒之中。 “嘖嘖。”溫華雙手抱胸,肩膀微微靠在自己的門口上,挑眉,語氣戲謔,“年九逸,想不到你也有變成這副模樣的時候???嗯?” 年九逸的雙眼透過霧里看花,就像上次看方晚一樣,火光在指尖燃燒螢亮:“等你失去她的時候,你也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br> 開門見山的針鋒相對,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掩飾了。 溫華冷哼,劍眉凌厲:“我跟你這樣的蠢貨可不一樣,我會永遠(yuǎn)地抓住她留在身邊。無論以什么樣的方法?!?/br> 也無論他要卑微到什么地步。 有些甜蜜一旦嘗過,就不會想要失去,只想要獨(dú)占、只想要永遠(yuǎn)、只想要貪婪地索取更多。 溫華想起自己生日的那個晚上,她對著所有人都笑得那么開心,那明明是給他一個人看的笑容。 到后面方展出場的時候,她也能從容不迫,笑得溫柔如水,與方展的幾個眼神對視之間都如春風(fēng)。 事后,溫華抱著她,低聲嘟囔:“看到你對方展笑我很不舒服?!?/br> 方晚正在看手機(jī),聽到他這么說回頭白了他一眼:“……有病。” “我說真的,包括你對清司那么溫柔,她還黏在你懷里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心里不舒服,想把她扔出去?!?/br> 那種明顯的嫉妒情緒已經(jīng)太過強(qiáng)大,強(qiáng)大到除他以外,誰也不行,哪怕是一條狗。 聽到他嘴里說出清司的名字,方晚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他:“……你真是病得不輕啊,她還只是個孩子,還是個女孩子!” 溫華只是抱著她:“是啊,我病得不輕,所以你就是我的藥。” 方晚當(dāng)時嫌棄得想要把他趕出去。 哪怕是那仿佛在看神經(jīng)病一樣別扭的小表情,溫華都會笑,因?yàn)橛X得她很可愛。 回到京勇市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一場陣雨過后,城市迎來短暫的清爽,隨后又很快步入被烈日烘烤的階段。 劉姨只把溫坤及來過一次的事情告訴了溫華,但她不敢把溫坤及最后跟她的的對話說出來。 那是一層被輕易撕開的遮羞布,而這層遮羞布后是滿目瘡痍。 當(dāng)所有人以為闔家歡樂,已經(jīng)到團(tuán)圓結(jié)局的時候,有人捅破了這個遮住人心的口子,外面的光透進(jìn)來時,也只會覺得刺眼不適。 溫華表情有些微妙,應(yīng)了一聲,脫下外套往里走。 他掃了一眼被拉開所有窗簾的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將滿盤陽光邀請入屋,所到之處一清二楚,家具舒適整潔,格局盡是被方晚修正過后的,簡單的對稱,亦或是擺放的桌角貼合瓷磚的縫隙……她的小心思都藏在了這些不經(jīng)意的細(xì)節(jié)之中,作為她生活在這里,跟他一起生活在這里的證明。 溫華手里握著玫瑰走上樓梯,房子里靜悄悄的,樸實(shí)無華的色調(diào),沒有多余的裝飾,當(dāng)他躍上二樓長廊時,往下看去,墻面的長城浮雕上,曾經(jīng)也是這樣的一個角度,那里掛著一副名為《達(dá)芙妮》的油畫像。 臥室內(nèi)似乎有什么聲音傳出來。 溫華輕輕推門進(jìn)去,窗戶的框架被陽光打落影印,方晚正在給桌上花瓶內(nèi)一支艷紅的玫瑰噴水,凝住的水珠在閃爍著星辰熒光。 平緩舒淡的旋律更加清晰地在房間內(nèi)響起,如清水一樣流淌他的耳內(nèi)。 “你回來了?。俊狈酵碜哌^來抱住他,一如既往地微笑。 她拿走他手上的玫瑰,插進(jìn)了花瓶里,指尖的水珠流落,陽光透過纖細(xì)的手指泛出一圈紅潤來。 她的背影是溫暖的,纖細(xì)柔和,充滿他想要的寧靜。 溫華從后面抱住她,頭顱深埋在她的發(fā)間呼吸,發(fā)圈的銀制裝飾品貼著他的臉頰,有些涼。 方晚拍了拍他的手臂:“在外面辛苦了,很累嗎?” 溫華搖了搖頭,耳邊的曲子是一首純音樂,正在一遍一遍循環(huán)播放:“你在聽什么?” “Ludovico Einaudi的《Nuvole Bianche》?!狈酵砘卮?,“你聽過嗎?” 溫華搖了搖頭。 那是很清靈的聲音,沒有多余的節(jié)奏,仿佛一條路走到底的輕巧,尾段帶一些急促的奔跑,又在歸于終點(diǎn)時平靜。 方晚握住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戒指上摩挲點(diǎn)動:“這樣的純音樂會讓我的內(nèi)心很安寧,純粹又干凈。歌名是意大利語,翻譯過來是‘白云’的意思。聽的時候我覺得我就像是天上的白云,在廣闊的天空自由自在地游走,順著一場風(fēng),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br> 她這樣輕言細(xì)語的話卻讓溫華莫名得有些恐慌,仿佛他是被囿于一方池塘的錦鯉,在那有限的四四方方地院落里無知無覺地游來晃去,猶如井底之蛙,透過那小小的窗口抬頭望著白云飄過。 他無法追隨她的腳步,只能渴求著,睜著眼睛看向那片蔚藍(lán)色的天空,努力地分辨那些干凈自由的白云里是否有她的身影。 “等你失去她的時候,你也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br> 年九逸的話突然在他腦海里響起。 他的語氣很輕,飄飄然的,像是未卜先知。 溫華松開她,掰過她的軀體,方晚一臉疑惑地看著他露出的不安情緒,像是一條小狗預(yù)知自己會被主人拋棄后的慌張不舍。 溫華握住她的肩膀,手指緩緩向后摩挲,他俯身,再度擁抱她,方晚的耳畔響起他顫抖到乞求的聲音:“你……不能這樣,別丟下我……” 方晚笑著抓住他的手臂拍了拍,回頭親吻他的臉頰:“云最后的結(jié)局也只是化作那時雨,一場甘霖落下時,你我還是會重逢,沐浴、交融于一體。真好聽啊,就像綿綿細(xì)雨般和緩輕柔的聲音?!?/br> “可你會從哪里降落呢?” “總會回到你的身邊,以各種方式?!?/br> 她的聲音很溫柔,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對他,那根緊繃的神經(jīng)都被這流水般的話語和輕緩的音樂所撫平。 溫華沒有答話,只是垂眸看著她。 方晚牽起他的手,轉(zhuǎn)移話題:“這首曲子很適合跳舞。跟我跳支舞怎么樣?年九逸有教過我,我跳的還不錯,能夠應(yīng)付一些宴會的場合。” 溫華笑,兩個人就在臥室那一大片空白區(qū)域內(nèi)相擁,輕緩的舞步?jīng)]有任何炫技,只不過是在那窗戶投射進(jìn)的陽光下?lián)肀П舜恕?/br> “我覺得我真應(yīng)該好好感謝年九逸,他把你教的很好?!睖厝A突然說,“如果當(dāng)初沒有他的話,我也許會把你逼死?!?/br> 方晚有些詫異地抬眼:“為什么這么說?” “那個時候的我更年輕,更偏執(zhí),意味著我也更強(qiáng)勢,而那個時候的你也才十九歲,經(jīng)歷的社會太少,那顆心依舊有滿是刺的棱角,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圓滑地處理很多事,包括我?!?/br> “我們滿身都是刺,我會因?yàn)樘胱C明這樣變態(tài)的愛而刺向你,而你也會因?yàn)閰拹悍纯苟滔蛭?,于是會把彼此都逼入絕境。” “所以我無比感激年九逸那個時候帶走了你,否則一想到你會被我逼死,我的心就痛苦不堪,余生都會受此折磨而后悔?!睖厝A緩緩說,“現(xiàn)在的你,溫暖著我,包容著我,甚至在愛著我……一想到這,我就有決心與你結(jié)發(fā)為夫妻,并且相濡以沫共度余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