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真正開始愛自己 第24節(jié)
周越用應急燈往中間區(qū)域照了照,地下室中間有一大塊凹陷區(qū)域,四周有沙發(fā)和桌子,中間是一大塊地毯。 而此時地毯上,有一對男女正在難分難舍,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后臺階上有燈光照過來。 周越定定站了幾秒,隨即轉(zhuǎn)身拉住蕭瑜的手往上走。 蕭瑜也沒出聲,只順著他的步子折回到一樓。 因為停電,別墅里只有殘存的冷氣。 周越又撥了一通電話,對方承諾兩個小時之內(nèi)就能供電。 直到回到樓上,蕭瑜看了眼筆記本的支撐電量,打算關(guān)機回房。 再看周越,進屋后就靠坐在桌邊,他沒有按掉筆記本,就立在光影中一言不發(fā)。 半晌,周越問:“白天在游艇上,你有沒有看到什么?” 蕭瑜并不意外他這么快就有了聯(lián)想和推斷,說:“我只看到他們一起消失,又一起出現(xiàn),其余什么都沒有。” 周越:“怎么不告訴我?” 蕭瑜措辭道:“我不知道該怎么說,而且我確實沒看到重點,總不能憑空臆測吧?!?/br> 周越?jīng)]接話。 蕭瑜問:“你打算怎么做?” 周越:“通知家里,聽他們的安排?!?/br> 蕭瑜:“他們這樣隱秘,一定是不希望被知道、被安排?!?/br> 周越似乎笑了下:“這可不是他們說了算的?!?/br> 蕭瑜:“你要不要先問問趙茉的看法?為什么不想讓人知道呢?” 周越停頓了兩秒,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隨即說:“趙茉有男朋友,普通人家,家里不同意。蕭緒也有個喜歡的女生在海外念書,就快回來了?!?/br> 哦。 有點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 一陣沉默,蕭瑜不知道要接什么話,還是應該轉(zhuǎn)移話題。 她說:“如果沒事,我先回房了?!?/br> 周越很快問:“沒有電,你回去做什么?” 是啊,難道要抹黑洗澡嗎?這個時間她也睡不著。 蕭瑜正猶豫,周越又道:“要不就留在這里說會兒話,等電來了再說?!?/br> 話落,他就從水吧下面找出兩瓶常溫的純凈水:“只能先喝這個了?!?/br> 蕭瑜接過白水,坐進沙發(fā)里,直到周越在她旁邊落座,旁邊的沙發(fā)隨著他落座而凹陷下去。 屋里太黑,只有周越的筆記本發(fā)出一束光,照著角落。 蕭瑜喝了口水,不想放任沉默:“聊什么?” 周越隔了幾秒才說:“其實我也不攢小茉和那個男人交往。” 蕭瑜:“為什么呢?因為他家里窮?” 周越:“窮只是一方面,經(jīng)濟上的窮還有機會跨越,但觀念上的……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倒是,階級固化,知識壟斷,上層階級控制著中下層的認知和接觸面,大多數(shù)人受到的教育都是為了服從、執(zhí)行和配合。 不說別的,就說情感,普通人將出軌劈腿視為道德問題,但到了某一個階層,這就變成了經(jīng)濟利益問題。一方不能說服另一方改變觀念認知,這就等于推翻“信仰”一般,當然也無法互相理解、共同、融合。 價值觀不合會帶來巨大的精神痛苦,有些壁壘是無法打破的,所以才會有“門當戶對”的說法,給自己圈層的人玩更省心省力。雖然巨大的差異感會產(chǎn)生某種追求的沖動和好奇心,但那只是一時的。 周越:“我真是不懂她在想什么。” 蕭瑜問:“是不懂她為什么選那個男朋友,還是不懂她隱瞞和蕭緒的關(guān)系?” 周越:“都有?!?/br> 接著他又問:“你能明白嗎?” 蕭瑜說:“我不了解她。我只能說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矛盾,情感上傾向一個人,身體又被另一個人吸引??赡芮楦猩系膬A向也未必是愛,只是一時的沉迷、迷戀、吸引,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如果這時候有人強烈反對,生出叛逆心理,就要更義無反顧地扎進去。” 周越好一會兒沒說話。 氣氛安靜得不像話。 蕭瑜默默喝著水,也不知道他是在想趙茉的心理動線,還是在思考眼下的局面。 直到周越問了這么一句:“你也會這樣嗎?” 蕭瑜愣了愣:“什么?”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說:“哦,也許吧?!?/br> 筆記本的光線在這時消失了,屋里徹底陷入黑暗。 周越的聲音被黑暗無限放大,存在感十足,好像變成了有形的東西,在她右邊響起,隔空“觸碰”著她的耳朵。 “那我呢,我屬于哪一種?” 蕭瑜沒接話,正打算裝作聽不懂,或是搪塞過去。 周越便進一步強調(diào):“情感、身體,還是兩者都不是?” 蕭瑜老實回答:“我不知道?!?/br> 周越:“怎么會不知道?” 雖然屋里很黑,只能勉強看到家具的輪廓,她卻明確地感覺到他一直注視著她。 蕭瑜一動不動,只盯著前面的黑暗:“前者,我沒有深入了解,也沒有以談戀愛的方式相處過,我說不好。后者么……” 第22章 蕭瑜和周越 說到“后者”,蕭瑜停住了,腦子沒有嘴巴快,還在想著前者如何。 她當然知道她的愛情觀以及對談戀愛的認知、相處模式,和他的定義是不一樣的。 事實上她也好久沒有過真真正正去談一場戀愛了,時間全都給了工作、給了自己,哪怕抽出來一點點給追求者,她都覺得奢侈。 那一點點時間對她來說比一個五位數(shù)的包還要昂貴——如果有一個男人可以讓她驚喜裝扮,心甘情愿地花費時間和金錢,只為了陪他出去看一場電影,喝一杯奶茶,逛一會兒街,這個男人在她心里的分量一定不低,她才會覺得這一趟是值得的,而不是在浪費生命和精力。 “后者……”周越適時開口,將蕭瑜的思路打斷。 他聲音不高,卻有一種逼近地壓迫感。 他好像在笑:“后者,因為沒有實踐基礎(chǔ),所以你也說不好?” 蕭瑜意識到他在說什么之后,臉上開始升溫,卻不知道是因為羞還是惱,而那熱度也被這黑暗侵蝕著,逐漸擴大蔓延 “周越?!彼兴拿?,帶著一點警告。 周越?jīng)]有回應,他依然看著她,看著黑暗中她的輪廓。 蕭瑜轉(zhuǎn)過頭,和他對上。 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臉,卻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對方的體溫,以及屋里空氣的稀薄,越來越高的溫度。 蕭瑜忍不住問:“是不是因為停電了,你就……” 就什么呢,調(diào)情、曖昧,這樣的肆無忌憚? 周越清了一下嗓子,正色道:“我覺得現(xiàn)在氛圍很好,看不到彼此的臉,你的膽子也能大一些。” 蕭瑜:“我的膽子一向很大。” 周越:“可我覺得你在向我透露一個信號,好像是我的身份、地位、金錢,還有那份協(xié)議,是這些東西在壓迫你。你的壓力,是來自我?!?/br> 他的語速不快,每一個字都很清晰,清晰地響在耳邊,壓在心里,每一下都令心臟一震。 他似乎看透了一切。 這或許是每一位上位者心知肚明的東西,他們高高在上,看著周圍的巴結(jié)、討好,看著他們的小心翼翼、絞盡腦汁,就像是講臺上的老師看著下面學生的小動作一樣清晰。 她的理智、冷靜,一直在提醒她、告誡她,叫她不要失去判斷力,不要一頭扎進去,不要覬覦自己沒本事得到的東西,最終慘敗收場。就算這是一場注定是有權(quán)者勝利的較量,那么她也要盡力拿到更多好處,起碼不要一無所有。 情感控制不了,起碼還有身體的快樂,金錢、物質(zhì)的滿足,工作上的成就感,個人職位的提升——情感并不是唯一追求。 不得不說黑暗給了她膽量和勇氣,有些話面對他,她是說不出口的。 她有很多顧忌,雖然被吸引,但不敢放肆,她還要考慮以后,比如工作、人脈、職位、金錢、前途。而這些東西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nèi),他進退的空間遠比她大。 在蕭瑜給出反應之前,周越又問:“我想知道如果沒有這些壓力,就只說我這個人,你覺得怎么樣?” 這話落地,屋里又一次沉默了。 蕭瑜閉上眼,就算心里再多掙扎,有件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 如果她沒有意思,他的協(xié)議她不會答應,因她知道這種協(xié)議意味著什么;如果她沒有意思,那么他提議留下來聊天,她不會答應,因她知道一男一女坐在黑暗中交心意味著什么。她既不天真,也并非只有小聰明。 “如果你什么都沒有,只說你這個人……”蕭瑜開口了,“你的性格、能力,你的樣貌、身材,你的學識、談吐,都是吸引我的。我不會排斥和這樣的男人發(fā)展一段感情,不管結(jié)果如何,在過程中我都是獲益的、愉快的?!?/br> 周越:“所以是我的身份令你猶豫?!?/br> 蕭瑜:“是。” 周越:“我還以為,向上社交、追逐名利和平臺是人的本能。” 蕭瑜:“的確是。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員工,被老板這樣青睞,我大概不會考慮后果,先將眼前的利益占住再說,陪這個男人一年,獲得五年辛苦工作都賺不到的錢。但我現(xiàn)在的職位和薪酬都不允許我感情用事,我手里的籌碼雖然變多了,但得來不易,我不敢一擲千金。我怕賭輸了,賭注我付不起?!?/br> 正是因為有了更多籌碼,才更加珍惜。 周越問:“你擔心邁出那一步,后面無法收場?還是擔心關(guān)系結(jié)束之后,我因為在你這里摔了跟頭,心懷怨恨,會在工作中打壓你?” 蕭瑜:“都不是。你不是這樣的人,你連睡眠時間都是擠出來的,哪還有心力考慮這些雞毛蒜皮的小報復?” 周越嘆了一口氣:“你把我搞糊涂了。” 別說周越,蕭瑜自己都還在消化當中。 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要和周越談到這一步,她原本的想法很簡單,無非就是情難自禁時睡了再說,睡醒了再考慮以后,關(guān)系結(jié)束后收拾好心情,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工作。 “不如我這樣問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