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真正開始愛自己 第38節(jié)
他的眼睛從內(nèi)雙變成了大雙,頭發(fā)亂成一坨草,聲音沙啞還帶了點鼻音。 蕭瑜沒有問他家里的事,直到晨間運動結(jié)束,她睡了個回籠覺,他起身去做早午餐,又回來叫她。 吃過飯,周越問:“今天有什么安排?” 蕭瑜說:“除了工作、睡覺也沒什么可做的?!?/br> 周越笑著建議:“要不要出去打個球?難得周末,到戶外走走也好?!?/br> 蕭瑜點頭:“那就走走吧?!?/br> 她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他今天的笑容和以往不同。 事實上他這次回來,就給她一種有心事的感覺,早上的親密也比以往更緊迫,她幾乎要窒息。 直到清理完殘羹,蕭瑜才忍不住說:“我感覺你興致不高,還要出門嗎?要不要再補個覺?” 周越正在洗手,有一點水流聲,他沒有回應(yīng),就好像沒有聽到。 等擦了手,他才說:“睡也睡不著。” 蕭瑜問:“你怎么了?這趟不順利?” 周越搖頭,笑了笑,轉(zhuǎn)而換鞋穿外套,拉著她往門外走。 兩人在小區(qū)里漫步而行,特意避開人群和小孩子多的地方。 走了十幾分鐘,出了點薄汗。 周越難得這樣話少,只是握住她的手。 蕭瑜沒有追問,就看著四周的綠蔭,時不時看向地上的影子。 來到一片僻靜處,兩人在陰涼地的長椅上坐下。 周越接了個電話,卻沒有避開蕭瑜,只應(yīng)了幾聲就掛斷。 蕭瑜隱約聽到電話里是個女人的聲音,對方說了很多。 周越將手機踹進兜里,第一次打破沉默:“我前幾天回了一趟家,和我爸、爺爺見了一面。我家里有一點決策上的變化,不過現(xiàn)在還處在商量階段。” 蕭瑜看向他,琢磨著他的用詞,“翻譯”著這些用詞背后的真正含義。 周越說話相對委婉一些,平時并不覺得,除非沖突出現(xiàn),他會用一些聽上去并不激烈的用詞來維持體面。 蕭瑜抓住重點:“商量?” 說是商量,不如說是博弈。 周越說:“有一些海外業(yè)務(wù)想讓我接手。都是成熟的項目,框架早已搭建完畢,一直利好?!?/br> 這當(dāng)然是好事,等于直接撿現(xiàn)成了。 蕭瑜:“這說明你這些年的表現(xiàn)受到關(guān)注,要進一步栽培你?!?/br> 周越垂下眼簾。 蕭瑜又道:“可你為什么說是在商量,還有其他人和你競爭?” 周越搖頭,說:“是我拒絕了。” 蕭瑜不禁愣住。 雖然沒有見識過什么家族會議,也沒親身體會過同姓人的你爭我奪,她也能腦補出一些畫面和劇情。 這種事就等于是長輩的“贈與”,其他人必然眼饞,搶都搶不來,周越卻還往外推。長輩看來必然會覺得失望,無法理解——你這么努力,不就是希望進階嗎? 剛才那通電話里的女人,或許就是其中一位長輩,極有可能是周越的母親,她在苦口婆心做他的工作,讓他不要犯糊涂。 蕭瑜問:“為什么?” 周越?jīng)]有說原因,只道:“我還要再想想。” 蕭瑜:“你的拒絕他們接受嗎?” 周越:“也不是這么容易就能拒絕掉的。” 蕭瑜又問:“那這會影響你在錦瑞的位子嗎?” 周越回道:“如果我在這個時候犯了原則性錯誤,我就會被踢出局?!?/br> 蕭瑜:“什么是原則性的錯誤?” 如何定義? 周越只是笑了下,沒有回答。 盡管如此,蕭瑜心里卻隱隱有了答案。 就像葉沐的分析一樣,家族血脈傳承的影響不只在二十年后,利益被分撥也不是未來的事,而是眼下的每一時每一刻。 整個周末,周越額外安靜,每天有幾個小時處理公事,其余時間就是陪著蕭瑜看電影、吃飯、睡覺。 時間就這樣緩慢流逝著,上班日各自忙碌,如果碰到都有假期就短暫小聚。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月,錦瑞起勢喜人,周越和蕭固都忙得不見人影,下面許多支點需要巡視,航班一個接一個。 別說兩位老板了,就連陸荊率領(lǐng)的小團隊都沒有歇過腳。 陸荊單身,可他手下人卻有已婚的,家里已經(jīng)在抱怨了。 盡管蕭瑜和覃非是交替輪崗,出差頻次也比以往要多,而且照現(xiàn)在的勢頭,興許未來一年都是這個節(jié)奏。 眼瞅著又迎來一個月中,周越又出了一趟長差,直至月底。 那沉淀了一段時間的預(yù)感,再次自蕭瑜心里涌出。 下章周五更新,休息休息。 我一個朋友,家里挺有錢的,辭職后一直在家,不愁吃喝不愁錢,父母疼愛,性格很好,和老公是青梅竹馬。 她現(xiàn)在不想生孩子,但做了準(zhǔn)備早晚要生,并不是丁克主義,想多玩幾年,能拖就拖。家里有錢,很包容,對她沒有事業(yè)上的期待,一輩子不工作也沒關(guān)系,只要沒有不良嗜好,健康平安開心就行了。除此之外,還是希望能有下一代。 怎么說呢,人有時候不可能完全做到任性自我,哪怕有充足的資本這樣做,人生就是在各種取舍博弈當(dāng)中推進的。 第35章 當(dāng)我開始愛自己 周越剛出差,蕭瑜就接到同學(xué)會的邀請。 前幾年她都沒有參加過,有同學(xué)解釋說蕭瑜工作忙,也有同學(xué)說可能是不想見某人,怕尷尬。 每一班的同學(xué)都有這樣的,畢業(yè)后就找不到人了,即便聯(lián)系上也是推脫不見。 同一天,陸荊跟蕭瑜提起這事。 蕭瑜只說:“看時間吧,忙肯定就不去了?!?/br> 事實上就算不忙,蕭瑜也不太想去,因這幾年充分認識到無效社交對人的消耗,都市職場人對于私人時間分外珍惜,不值得見的人就說忙、說加班、說出差,準(zhǔn)沒錯。 陸荊聽明白話茬兒,說:“我還沒給回信,大概率會推掉。” 蕭瑜看向他,他又道:“去了難免要被問,不管怎么回答都不會讓人滿意,大家只想聽到符合自己猜測的答案?!?/br> 蕭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們現(xiàn)在都在錦瑞的項目上,這在圈子里不是秘密,早就傳開了。知道他們畢業(yè)后就不相往來的同學(xué)們無比驚訝,嘴上留情的就說是“世紀(jì)和解,大家都成長了”,比較毒舌的就說“看來真是錢給的太多了,這都能和”。 陸荊說:“當(dāng)年關(guān)系不錯的室友也在喊我。如果實在推不掉,就我去露個面,你就不要去了?!?/br> 蕭瑜:“怕我尷尬?” 陸荊:“如果咱們同時出現(xiàn),那同學(xué)會就會變成拷問大會,性質(zhì)就變了?!?/br> 這倒是。 蕭瑜說:“我的確不想去,但不是因為怕解釋,是覺得沒這個必要。當(dāng)年的事說穿了只是你我之間的事,現(xiàn)在當(dāng)事人都不在意了,更犯不上跟外人解釋?!?/br> 這是真話。 蕭瑜最介意的時候連聽到陸荊的名字都會焦慮,恨不得完全抹除那四年,現(xiàn)在看來真是沒必要,自己活得好就行了,何必受這些庸人自擾的情緒影響? 當(dāng)然要看透這一點,說容易容易,說難也難,容易時它就是一張紙的薄度,困難時它中間隔著整條鴻溝。 蕭瑜自問,現(xiàn)在看開了,倒并非只在陸荊這一件事情上,其中也包括周越。 她已經(jīng)感覺到周越家里對他的施壓,而他還在周旋,只是在沒有得出結(jié)果之前,沒有與她說破。 換做以前,她大概會為此焦慮。 這樣好條件說出去有面子的男朋友,這樣雄厚的背景,這樣情緒穩(wěn)定、人品不俗的男人,眼瞅著要抓不住了,焦慮是正常的。 是自己不夠優(yōu)秀嗎,是因為不會投胎、門不當(dāng)戶不對嗎,還是她的家庭無法帶給周家同樣的利益因此地位不對等? 都有。 但這并不需要自卑,更不應(yīng)該將這些外在的差異向內(nèi)心折射。 網(wǎng)上有人舉過這樣的例子,說京圈和滬圈的資本有個本質(zhì)區(qū)別,大意是說在京圈,如一方背景資本不夠雄厚,但自身素養(yǎng)、學(xué)歷、能力比較高,是有可能通過另一半跨越階級的,但在滬圈,首先看的就是背景資本,自身再優(yōu)秀都沒用,永遠擠不進去不屬于自己的圈層。 雖然這樣的說法未必客觀,也未必代表所有人,卻在無意間透露出一個道理:圈層的價值觀。 到了社會層面,個人是渺小的,幾乎無人在意,大家更在意的是如何融入集體,如何去個性化,令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突兀。 突兀的人,即便手握真理,也會被輿論所攻擊,因輿論在大多數(shù)人手里,集體不允許太拔尖的人存在。成績突出的人在破圈層的過程中一定會面臨打壓,他的敵人可能是一群人。 …… 數(shù)日后,周越出差歸來。 他的笑容比前一次還要少,看上去很累。 他說他在飛機上睡過了,體力恢復(fù)得不錯。 蕭瑜卻覺得他這種累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層面的,他似乎受到了打擊。 直到晚飯后,蕭瑜主動選擇打開話題:“你要和我聊聊嗎,還是打算繼續(xù)一個人扛著,等到不得不說的時候再告訴我?” 蕭瑜微微笑著,不愿給他更多壓力。 周越看過來,他的眼神比以往都要深,里面承載著她無法消化的復(fù)雜情緒,但因為他自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因為他的性格和底氣,他沒有將這種暗涌、焦躁傳達給她。 蕭瑜無比慶幸著,慶幸周越不是和她父親一樣,稍微有點不開心就生氣跺腳、大吼大叫的男人。 和他在一起,她是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