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書生,不諳世事 第32節(jié)
“正是?!卑浊逵癫[了瞇眼目,道:“想必君上心中清楚,周天子駕崩,周王太子彥名正言順,乃天下之的正統(tǒng),然……” 但是,還有后話。 太子彥乃系周王的嫡子,有且僅有這么一個嫡子,因此周天子駕崩,太子彥即位,是最合理不過之事。 那么問題來了,太子彥這會子并不在周天子的王都之內(nèi),這事兒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周王雖然貴為天子,統(tǒng)帥諸侯,但隨著諸侯的分封,天子的土地被劃分為無數(shù)的小地盤,強大的諸侯利用他們的兵力,不斷兼并著弱小諸侯的土地,久而久之,一些諸侯的土地愣是比王都還要大,一些諸侯的兵力,愣是比周天子的周八師還要強盛。 久而久之,諸侯的地位雖不如天子,但他們的兵力、財力、國力都遠遠超過周天子,令周天子的權(quán)威一日不如一日,以至于名存實亡。 如今的周天子勢單力薄,只是一個掛名的天子,管一管弱小的諸侯還湊合,根本無法與霸主諸侯叫板。在周天子的王都之畔,就有這樣一個強大的霸主之國,與周天子直轄的土地接壤。 ——黎國。 黎國乃系伯爵封國,比梁羨這個侯爵還要低一等,倘或梁國是東方強國,那么黎國便是中原一帶的霸主,中原的小國家,都對黎國馬首是瞻,以至于出現(xiàn)了以黎國為首領(lǐng)的一系列聯(lián)盟國家,參加這些聯(lián)盟的諸侯國,大大小小十二個。 這些聯(lián)盟國家抱團黎國,以中原為核心,向外擴散,即將周天子的王都包圍,周天子雖貴為天子,九五之尊,名正言順,但若是想要安穩(wěn)過日子,難免需要看黎國的臉色。 就在三年之前,黎國的國君親自參加周天子的生辰燕飲,誰知周天子積怨已久,又在壽辰上多飲了兩杯黃湯,竟破口大罵了黎國國君,將憋在心里頭的這些葷話,一次性罵了個夠。 結(jié)果可想而知,第二日周天子酒醒,后悔不迭,親自前往黎國國君下榻的館驛,卑躬屈膝的道歉,奉上豐厚的禮物,還揚言要升黎國國君為侯爵。 但黎國國君并不領(lǐng)這個情,退回了周天子的禮物,還拒絕了侯爵的加封,擺明了不給周天子面子。 周天子又怕又駭,擔驚受怕了三天三夜,最后沒有法子,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竟將自己的獨子,也就是太子彥送到黎國作為人質(zhì)。 白清玉道:“三年為期,太子彥要在黎國為質(zhì)三年,如今正好是第三年,誰知這般巧和,若卑臣的夢境無差,周天子時日無多,馬上便要駕崩了?!?/br> 梁羨明白了白清玉的意思:“周天子命不久矣,他的兒子卻在死對頭黎國的手上,還未回國,一旦周天子駕崩,太子彥又無法即位,那么這天下還不是黎國說了算?” 白清玉點頭道:“君上英明,正如君上所說。” 不巧的是,身為東方大國的梁國,奉行遠交近攻的策略,因此與中原霸主黎國并不和睦,梁國乃系正兒八經(jīng)的太子黨,一直與太子彥交好。 “簡而言之,”梁羨道:“太子彥若是無法順利即位,黎國便會獨大,咱們梁國只能玩蛋去,對么?” 白清玉眼皮一跳,梁羨清秀冷艷的臉蛋兒,配合著粗俗的言辭,不知為何,那本該不堪的言辭,也被粉飾的并不那般難聽了…… 白清玉面不改色的稱贊:“君上言簡意賅,正是此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3更呦~ 第37章 偷人【2更】 ☆白清玉有所隱瞞☆ 一旦周天子駕崩, 太子彥又在黎國做質(zhì)子,黎國必定會阻止太子彥回國,加之周天子的訃告一到, 按照周禮, 各地諸侯必然親自前往王都奔喪,到那時候…… 梁羨笑道:“黎國國君只要控制住王都,就算他自己想做天子, 也是易如反掌之事?!?/br> 白清玉瞇眼:“君上英明, 這正是卑臣擔心之處?!?/br> 按照黎國強大的兵力,和野心勃勃的謀算來看, 這并非杞人憂天, 很有可能變成事實。 梁羨思量了一番:“如今周天子還未駕崩,可能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br> “君上的意思是……”白清玉道。 梁羨幽幽的道:“天子一旦駕崩,黎國必然會拿捏住太子彥,但現(xiàn)在還有時機, 不如派人將太子彥從黎國偷出來。” 白清玉思量片刻道:“至于安排死士之事……” 梁羨初來乍到,哪里培養(yǎng)過什么死士?便順水推舟的道:“孤信任丞相, 便像信任孤自己的左右手, 關(guān)于派出死士偷人之事,交給丞相, 孤十足安心?!?/br> “謝君上信任。”白清玉拱手。 梁羨道:“丞相,可還有旁的事兒?” 白清玉稍微遲疑了一下,自然,他在預(yù)知之夢中,還看到了其他重要的事情, 梁羨在為周天子奔喪的途中, 命喪羽箭。 白清玉眼眸微動, 沉吟了一番,最終只是道:“回君上,卑臣的事情已經(jīng)悉數(shù)回稟,并沒有旁的事兒?!?/br> “哦?”梁羨點點頭:“即使如此,便勞煩丞相費心了?!?/br> “為君上分憂,是卑臣分內(nèi)之事?!卑浊逵窆笆郑溃骸氨俺几嫱??!?/br> 白清玉幽幽看了梁羨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路寢宮太室。 梁羨的困意已然驅(qū)散,挑眉看著白清玉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這個大白蓮,看來是有所隱瞞呢?!?/br> 三日之后。 “君上!君上!”公子晦急匆匆闖入路寢宮,顧不得禮數(shù),額角掛著熱汗,匆忙的道:“天子、天子崩了!” 梁羨一點子也不意外,畢竟白清玉早前已然告知了預(yù)知之夢,看來白清玉的夢境是精準的。 天子駕崩的訃告還在路上,這會子怕是堪堪從王都送出,想要抵達各地諸侯手中還需要一段時日,公子晦人脈不少,在王都也有一些眼目,因此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公子晦焦急的道:“君上,天子駕崩,太子卻在黎國做人質(zhì),誰人不知黎國野心勃勃,這、這可如何是好??!” 周天子在世之時,還要對黎國的國君卑躬屈膝,強顏歡笑,更別提周天子駕崩,他唯一的血脈還在黎國手中。 “萬一……”公子晦踱步道:“萬一黎國那暴君一刀殺了太子彥,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了?” “安心。” 公子晦說得口干舌燥,梁羨慢條斯理的推給他一耳杯水,道:“勿要慌亂?!?/br> 公子晦才想說,天下便要大亂了,自己如何能不慌亂? 便在此時,白清玉從殿門走了進來,他施施然作禮,梁羨挑眉:“丞相,事情如何了?” 白清玉回稟道:“君上,半則好消息,半則壞消息?!?/br> “哦?”梁羨道:“好消息是……?” 白清玉回道:“好消息是,太子彥已然逃離黎國?!?/br> “呼——”公子晦狠狠松了一口氣:“太子彥已然不在黎國,太好了,太好了!” 太子彥此時若是在黎國人手中,必然已經(jīng)死無全尸! 梁羨淡淡的道:“那壞消息呢?” 白清玉瞇眼道:“卑臣辦事不利,派去的死士雖接應(yīng)了太子彥,但因被黎國大司馬發(fā)覺,兵力潰散,失去了太子的蹤跡?!?/br> 梁羨并不著急:“所以簡單來說,如今黎國人亦尋不到太子彥的蹤跡,對么?” “正是?!卑浊逵窈喚毜牡?。 “那便好辦了?!绷毫w道:“只要太子彥不在黎國手中,便有生還的可能性,如今天子駕崩的消息已然擴散,傳孤敕令,整頓虎賁軍,領(lǐng)兵兩萬,隨孤……為天子奔喪。” “敬諾?!?/br> 周天子駕崩,太子彥逃離黎國,下落不明,各地諸侯楚楚欲動,都準備以奔喪的名義,開大兵到王都,說不定能討一些好處。 此次奔喪,梁羨領(lǐng)精銳兩萬虎賁軍,由梁國大司馬姚錚統(tǒng)領(lǐng),虎賁陛長姚司思扈行,另外,梁羨還冊封了公子晦為大行人,也就是此次奔喪的外交官,一行人浩浩蕩蕩向天子王都進發(fā)。 梁國地處東方,想要從東方到中原王都,需要橫穿數(shù)個諸侯國,借道是少不得。 扈行隊伍連行數(shù)日,這日已經(jīng)開到梁國的邊邑,隊伍的腳程放緩下來,白清玉驅(qū)馬來到御駕輜車之旁,朗聲道:“君上,再往前,便出了我大梁的地界,今日天色已晚,卑臣斗膽,請大軍駐扎,明日整頓一番,再行開拔。” 兩萬精銳離開梁國,借道其他國家,的確需要謹慎一些,梁羨道:“權(quán)聽丞相的。” “敬諾?!?/br> “全軍駐扎——” “全軍駐扎——” 很快,綿延的扈行隊伍傳來傳令官的喝聲,大部隊原地駐扎,快速扎營,立起轅門牙旗,轅門兩畔設(shè)立哨臺,一切按照行軍規(guī)制,森嚴肅穆。 梁羨從輜車上慢慢步下,因著營帳還未扎好,梁羨便稍微等一等,左右環(huán)顧,四周一望無垠,一馬平川,一眼看不到邊際。 這里乃是梁國的邊境,人煙極為稀少,倒是邊境的另外一頭,依稀能看到裊裊炊煙,零零散散的落戶著一些野人。 在這個年代,野人可并非是茹毛飲血的野人,住在城中,受法律保護的百姓稱之為國人,還有許多住在野外,無權(quán)無勢之人,這些人甚至不受法律保護,連牲口也不如,被喚作野人。 馬上便要日落,炊煙濃重,野人們忙忙碌碌升火造飯,在茫茫的黃沙之中,平添了一絲煙火的滋味兒。 梁羨眺望著,突然蹙眉:“那是什么?” 白清玉就在旁邊,舉目望去,同樣蹙起眉頭:“應(yīng)是馬匪。” “馬匪?”梁羨道:“強盜?” 邊境人煙稀少,除了物資匱乏之外,還有很大一個緣故,便是馬匪橫行。兩國邊境日常模糊不清,在這種灰色地點,滋生了許多打家劫舍的馬匪,專門橫槍野人的糧食物資,說句不好聽的大實話,因著這些野人不受法律保護,所以即使馬匪在橫槍之時,傷人殺人,也不會被追究任何責任。 馬匪的數(shù)量不多,大約二十來人,騎著馬,風馳電掣的從遠處而來,朝著野人的村落而去,黃沙漫天,很快那些野人也發(fā)現(xiàn)了馬匪,尖叫大喊起來。 “匪賊??!” “匪賊來了!快、快跑??!” “快跑——” 梁羨的臉色立刻落下來,白清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拉住梁羨的手背阻止道:“君上,跨過界碑,前面便不是我梁國的地界,那些匪賊也非我梁國流匪,君上若是出手,豈非多管閑事,遭人話柄?!?/br> 梁羨側(cè)頭看了一眼白清玉,白清玉還是那副纖塵不染的姿態(tài),仿佛高潔謫仙,不沾一絲人間煙火之氣。 梁羨卻道:“孤只是一介昏君,就愛多管閑事?!?/br> 說罷,甩開白清玉的手掌,朗聲道:“來人!” 姚司思立刻上前,拱手道:“君上!” 梁羨黑色的朝袍寬袖一揮:“將那些燒殺搶掠的馬匪,給孤抓起來?!?/br> “是!” 姚司思沒有任何猶豫,畢竟他還是個初生牛犢,根本沒有白清玉考慮思量的那般深沉,梁羨讓他出兵,他便出兵。 姚司思飛身跨上馬背,長戟一招,健氣風發(fā),朗聲道:“大梁的虎賁兒郎,隨本將出戰(zhàn)!” 馬蹄聲大作,一百鐵騎飛撲而去,如風電掣,公子晦一看,哪里能讓姚司思一個人出盡風頭,當即也道:“君上,晦請命!” 梁羨一句廢話也沒有,點點頭,公子晦跨上駿馬,不甘示弱的跟上虎賁鐵騎,沖入馬匪包圍之中。 白清玉無奈的搖搖頭,不過并無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