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2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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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宿冷靜閉上眼睛,感覺這個世界他也不是非看不可。 后額忽而鈍痛忽而銳利劇痛,信宿很快就出了一身冷汗,他臨時裝睡不成,沒有騙過他的大腦神經(jīng),只能再次睜開了眼。 秦齊杵著下巴坐在旁邊,打著相當(dāng)勻稱的小呼嚕,看起來睡的挺好的。 信宿無奈看了他一眼,蜷起手指在病床上的金屬桿上敲了兩下。 秦齊蹭的一下原地站了起來,跟信宿對視了兩秒,“你醒了!我去找裴跡過來!” 還沒等信宿說話,他就一陣風(fēng)似的刮了出去,噔噔噔跑下樓,把裴跡這個專業(yè)醫(yī)師喊了上來。 信宿:“………” 他第三次閉上了眼睛。 很快裴跡就跟秦齊一起進了病房,“信宿,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頭很疼,耳朵很吵?!毙潘尬⑽櫭迹缓蟀l(fā)現(xiàn)他的聲音也很沙啞,說話的時候嗓子火燒火燎的,“喉嚨不舒服?!?/br> 裴跡道:“那個兇手下手太重,導(dǎo)致你的聲帶有一點損傷,但是不嚴(yán)重,半個月就好了?!?/br> 信宿“嗯”了一聲。 秦齊在旁邊不吱聲,他沒敢把跟林載川通過氣的事告訴他,怕閻王直接指揮他從二樓窗戶上跳下去。 ……信宿一定不想讓林載川知道他受了這么嚴(yán)重的傷。 信宿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慢慢轉(zhuǎn)過,他漫不經(jīng)心笑了一聲,“怎么了?我是得了什么絕癥嗎?你們一個兩個怎么都是這幅明天就見不到我了的悲痛表情?!?/br> 沉默片刻,裴跡冷靜陳述道:“你的顱內(nèi)因為受到重?fù)舳a(chǎn)生了血塊,你能意識清醒地醒過來,目前看起來對你沒有太大影響,但隨著時間推移,很有可能會壓迫到腦部中樞神經(jīng),必須盡快進行開顱手術(shù),否則后患無窮?!?/br> 這種因為外力而造成的顱內(nèi)積血,很少有能夠自行消散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手術(shù),否則就有可能形成惡性腫瘤,到那時就算開顱都無力回天了。 換句話說,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我的頭發(fā)還沒長出來呢?!?/br> 信宿聞言沉默兩秒,而后淡淡道:“再等等吧,還有一場好戲沒有開始呢?!?/br> 裴跡皺了皺眉,走到了病床旁邊,低聲對他道:“信宿,就算現(xiàn)在進行手術(shù),手術(shù)的風(fēng)險也有50%,就算我親自cao刀,也不到60%的成功率?!?/br> “你越拖延下去,成功的概率就越低?!?/br> “閻王,我建議你還是盡快……” 信宿語氣淡淡道:“只要我愿意,1%的幾率我都會活下去?!?/br> 裴跡一時無語,無話可說。 閻王這一生,確實一直走在那1%生還率的峭壁上。 信宿忍下后額一陣抽跳的劇痛,緩了一口氣,問道:“娛樂城那邊,他們打算什么時候交易?” 秦齊立馬回答道:“三天以后,地點現(xiàn)在還沒有確定下來?!?/br> 信宿問道:“裴醫(yī)生,以你的醫(yī)術(shù),做完開顱手術(shù),三天后能讓我活蹦亂跳下地走路嗎?” 裴跡此時表現(xiàn)出了驚人的醫(yī)德,聽到病人如此無理取鬧的要求,也只是心平氣和說了一句“不能”。 “嗯,”信宿聲音冷淡的好像不是在宣判自己的命運,他淡漠道:“那就再等等吧?!?/br> 信宿不管對他自己還是對別人,都是鐵石心腸,平生僅有的一點柔情可能都放在林載川的身上了。 秦齊知道他的性格,甚至沒想勸他先把手術(shù)做完再安排行動,閻王如果肯聽勸……也不會走到如今孑然一身的地步。 病房里陷入一陣僵持的安靜,裴跡無聲嘆了口氣,已經(jīng)在規(guī)劃手術(shù)之外的預(yù)備方案了。 信宿突然低聲問:“裴跡,如果不進行手術(shù),我最多還能堅持多長時間?” 秦齊的心里一驚。 “這個我無法確定,需要看你惡化的情況?!迸巅E輕聲道,“三五個月,一年半載,最好的情況是血塊在顱內(nèi)自行消化掉了,那威脅也不復(fù)存在了,但是這種可能性非常低,目前最樂觀的方式,還是盡早進行手術(shù)——希望你不會把你生還的可能性壓在那虛無縹緲的‘運氣’身上?!?/br> 信宿沒說話。 三天…… 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目前這個情況,三天以后他能不能順利下床都是未知數(shù)。 裴跡看到他白皙脖頸上細(xì)密浮起的冷汗,他低聲說道:“如果實在疼的厲害,我給你打一針鎮(zhèn)痛,會好受一點?!?/br> 信宿抿了抿蒼白的唇:“不用了。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br> 裴跡沒再說什么,看了秦齊一眼,跟他一起離開了病房。 信宿關(guān)掉了病房的燈。 細(xì)膩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一層薄紗似的溫柔籠罩在他的身上。 信宿望著窗外的朦朧夜色,思緒一陣恍惚。 他總是覺得他好像聽到了林載川的聲音。 溫柔的好像做夢一樣。 ……大概是錯覺吧。 —— 第二百二十七章 信宿微微閉著眼睛,腦海中一片清明。 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躺在病床上睡的時間太久了,無論他的身體情況再怎么虛弱,他的意識總是非常清醒。 許久,他睜開眼,單手撐住床面,想要從床上坐起來,結(jié)果還沒等他用力,眼前就一陣強烈暈眩,他只能停下動作,修長手指慢慢伸向床邊,按下控制屏上的升降按鈕。 床頭一端逐漸抬起一個角度,信宿皺起眉,感覺腦袋里有什么在跟著轟隆隆的搖晃,眼前一時什么都看不清楚。 “祖宗,你這又是在折騰什么!”秦齊推門走了進來,“躺著都躺不利索,還想解鎖新姿勢,你那腦漿還沒沉淀下來呢,再晃晃又要散成蛋黃了!” 信宿:“…………” 他懶得張嘴說話,轉(zhuǎn)過眼看著窗邊,目光沉靜深邃,冷靜的不像是一個剛剛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 秦齊干咳了一聲,假裝無事發(fā)生地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眼神四處打量。 信宿看了他兩眼,這人扭扭捏捏一臉要跟他說什么的模樣,但半天也沒出一聲,被他眼神掃過,又時不時裝出一副非常若無其事的樣子。 信宿道:“……有事說事。” 秦齊吭哧了一聲:“你的手機……” 他答應(yīng)林載川等信宿醒了會轉(zhuǎn)達他的“問候”。 信宿皺皺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攤開了右手,示意他把手機拿過來。 秦齊把手機放在他的手心里,心虛叮囑:“……看一會兒就放下,你現(xiàn)在不能長時間聚精會神地注視什么東西。” 信宿看到了他手機里一連串的未接來電,全部來自一個號碼,而且時間剛好是他出事的時候。 他的神情微微一凝,秀氣的長眉蹙起,他輕聲道:“載川怎么會知道?!?/br> 秦齊解釋道:“他應(yīng)該是剛好碰到了,聽說黑三角那邊剛出了一起命案,市刑偵隊現(xiàn)在在偵辦……酒吧的人說,他到里面問過你的行蹤,應(yīng)該是什么都知道了,沒讓人把咱們留在那里的人都帶回市局調(diào)查,已經(jīng)是看在你的份上……手下留情了?!?/br> 秦齊試探開口:“你要不要跟他說一下你的病情,那么多未接來電,他肯定很擔(dān)心你,起碼讓他知道你還活著吧?!?/br> 信宿抬眼:“你不是已經(jīng)自作主張告訴他了嗎?!?/br> 秦齊臉色一僵:“………” 這對情侶有完沒完了!逮著他一個人薅是吧! 他“咳”了一聲,目光游離,“那什么,這是一個意外……” “嗯,”信宿只是應(yīng)了聲,好像沒有要追究他的意思,他垂著眼睛輕聲喃喃道:“既然他知道了,也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載川的性格……” 信宿沒有想到載川會牽扯進這件事里來,本來就是沒有人料想到的意外,他原想走的干脆利落一些,直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前都不再聯(lián)系。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說,載川會很擔(dān)心他。 秦齊四指朝天嚴(yán)肅道:“別的事我保證一個字都沒透露!” 信宿垂著眼,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緒,“我知道了?!?/br> 秦齊又問:“那個殺手的來歷,你清楚了嗎?” 在這個時候走到雇兇殺人這一步的,無非就是被他逼到了狗急跳墻的那幾個人,信宿心里已經(jīng)有了人選,他淡淡“嗯”了一聲。 秦齊道:“那要讓老陳回去跟他們算算賬嗎?” 信宿卻輕聲道:“這件事先不要聲張,三天后,務(wù)必保證他們的交易順利進行?!?/br> 三天后,霜降的三把手跟燕回巢娛樂城的“經(jīng)理”韓學(xué)梁有一筆五百萬的毒品交易——霜降的一把手是宋生、二把手是閻王,但再下面的就不止一個人了,而這次促成這筆交易的,是一位組織里元老級的人物,道上都叫他陳七。 秦齊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盤,但是也沒多問,然后他又聽信宿道:“我要去交易現(xiàn)場?!?/br> 秦齊:“………?” 他把信宿從上而下打量了一遍,眼里清清楚楚打著兩個問號。 半晌他誠懇道:“以您現(xiàn)在的尊容……” 信宿現(xiàn)在連兩條腿下地走路都是慢性自殺,更別說到那種地方去了,三天時間,信宿怎么都不可能從一個半殘廢植物人恢復(fù)到能直立行走的狀態(tài)。 “輪椅又不是沒坐過?!?/br> 信宿不以為意道——這具過于孱弱的身體從來沒有幫上他什么忙,一直是累贅。 如果他有載川那種的身手,那他會有很多后路。 秦齊原地?zé)o語半晌,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權(quán)力、也沒有那個資格質(zhì)疑他的行動安排,只能妥協(xié)道:“只有三天時間了,你具體有什么計劃嗎?我提前讓人去安排?!?/br> 信宿沉默兩秒,抬起眼,輕聲對他說了什么。 只見那短短十秒鐘的時間里,秦齊的神情由不可思議轉(zhuǎn)為震驚惶恐,而后是悲憤質(zhì)疑,他失聲道:“——你瘋了吧!現(xiàn)在都沒了半條命,那么做……那么做你就不怕你死在那個地方!” 信宿不以為意彎了彎唇,“那就看他們的本事了?!?/br> 秦齊難以理解地不斷搖頭,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個完完全全徹頭徹尾的瘋子! 本來以為跟林載川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信宿看起來“正?!绷嗽S多,他們都以為他的精神狀況可能穩(wěn)定了一點——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