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然而上半夜錢有福等了幾個時辰, 都沒等到人來，錢有福還以為自己想錯了，結(jié)果錢有福剛跟羅鏢師換班閉上眼還不到一個時辰, 院子里鈴鐺就響了。

    一直緊繃著的錢有福幾乎是瞬間驚醒，“人來了？”

    羅鏢師點頭, 手指放在唇上, 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伸手指了指屋外。

    錢有福輕輕從床上下來，手里捏著彈弓, 往外看。

    今天是八月初九，天氣晴好, 半圓的月亮高高掛在天空，錢有福躲在窗戶后面往外看, 院子里的動靜幾乎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兩個男人從院墻上爬進來，手里拎著什么東西, 正躡手躡腳的往這邊摸。

    “只有這兩個人？”錢有福輕聲問羅鏢師。

    “外面應(yīng)該還有一個放哨遞東西的。”

    錢有福點頭，想看看進來的兩人到底想干什么, 就沒跟羅鏢師先發(fā)制人, 而是靜靜等著兩人動作。

    等看到兩人往窗臺上撒東西，錢有福才知道，他們想放火, 而他們?yōu)⒌膭t是可以助燃的火油。

    看到一個人撒完油，拿出火折子想要點火，羅鏢師立馬開門一個健步?jīng)_了出去。

    錢有福彈弓松開, 石子帶著風(fēng)聲扎扎實實打在進來人拿著火折子的手上。

    “嗷”一聲慘叫瞬時在院子里想起, 火折子從那人手里掉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也看不過去兩人殺人放火的壞心思，那火折子沒有掉到地上, 而是掉到了那人身上，因為剛剛兩人撒火油的時候沒注意，自己身上也濺到了，所以火折子里冒出來的火星子剛跟衣服布料接觸，那人衣服就給點著了。

    院子里其他幾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旁邊人下意識過來想要幫著滅火，可是這個天氣人穿的本來就少，衣服都是貼著rou的，這衣服一燒幾乎就是在燒rou，人哪里受得了，那人被燒的一個勁撲騰，一陣慘叫。

    那人根本不敢靠近，加上看到羅鏢師從屋里出來，知道他們這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那人直接跑回原來翻墻進來的地方，就想翻墻逃跑。

    人好不容易攀到墻頭上，被羅鏢師在下面拽著腳脖子使勁一拽，慘叫著摔了下來。

    “啥情況？沒事吧？”

    “這是進賊了？”

    “這怎么一股烤rou味啊……”

    旁邊鄰居聽到動靜被驚醒，穿上衣服趕過來的時候，錢有福已經(jīng)用門口水缸里的水幫著衣服燒著那人滅了火。

    只是耽擱了一會兒，那人全身上下很多處燒傷，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后續(xù)的感染。

    “差爺來了。”這幾天正鄉(xiāng)試，府城各處為安全起見，衙門特意加強了巡邏，有鄰居跑去叫人，沒想到還真把兩位衙差給叫來了。

    得知兩人跑人家里撒火油想要放火害人，結(jié)果自食惡果，過來的兩位衙差對兩個賊人的遭遇沒有半點同情。

    詢問完事情經(jīng)過，年輕的差爺直接上前一人踢了一腳，“死了沒？沒死就爬起來?！?/br>
    腳脖子被羅鏢師拽脫臼的賊人齜牙咧嘴的單腿站起來。旁邊燒傷那人身上哪哪都疼根本起不來。

    最后年紀(jì)大的衙差讓年輕那位又去叫了人過來，才把兩人囫圇弄走了，完了老衙差還不忘叮囑錢有福他們明天去一趟衙門?！澳銈兪峭獾剡^來陪考的，也沒得罪什么人，突然發(fā)生這事，瞧著有點蹊蹺，明天我們大人會審訊犯人，完了，可能還會問你們些事情?！?/br>
    “差爺放心，我們肯定配合。”

    老衙差點頭，又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賊人，這才離開。

    其他人也都散了。

    等其他人都走完了，錢有福跟羅鏢師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

    “雖然讓外面那個賊人跑了，不過問題不大。”

    羅鏢師笑著點頭，他本來還以為今天會有一場硬仗來著，結(jié)果竟然就這就結(jié)束了?！懊魈烊パ瞄T，今天在考院門口發(fā)生的事，要說嗎？”剛剛衙差問，他們并沒有提及今天在考院門口發(fā)生的事。

    “到時候看情況吧?！币驗檫€不清楚，考院門口那事背后到底是誰，所以他們還是得謹(jǐn)慎一點，畢竟他們現(xiàn)在在別人的地盤上。

    羅鏢師點頭，想到來之前，總鏢頭‘盡量交好’的交代，羅鏢頭道，“金陵這邊，我們鏢局也有幾個熟人，有需要，錢小公子開口?！?/br>
    錢有福沒想到羅鏢師會突然說出這話，有些驚訝，驚訝之余心里又有些感激，“多謝?！?/br>
    羅鏢師搖頭。

    一夜無話，翌日一早兩人簡單用完早飯便出門往衙門趕。

    因為不知道隱在暗處的人還會不會動手，一路人兩人都很警惕。好在一路平平安安進了衙門。

    到了衙門里，錢有福以秀才身份，口稱學(xué)生給負(fù)責(zé)此事的知府大人身邊的師爺行禮。

    “你是秀才？”宋師爺有些意外，再想到之前卷宗上寫的苦主來自淮安府，宋師爺恍然，“你就是去年那個年紀(jì)最小的秀才吧？叫什么來著？”

    “錢有?！?/br>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你是今年來考鄉(xiāng)試？”也不對，來考鄉(xiāng)試的話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考院里還沒出來。

    “學(xué)生是陪家人來考試的?！?/br>
    宋師爺點頭，“那你昨天在考院那邊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難道這金陵府衙是跟那些人一伙的？錢有福心下一沉。正在思考該不該說昨天的事，就聽宋師爺?shù)溃白蛱炜忌鷦傔M場就有人來報官，說有人在場外故意趁人不注意往人考籃里扔紙條。還說當(dāng)時有人發(fā)現(xiàn)后出言提醒。那個人應(yīng)該就是你吧？”

    “大人怎么知道？”錢有福好奇。

    “今早審問犯人，那兩人說你壞了人的好事，我想著你一個外地來的陪考人員，深居簡出的

    ，又是在這么個時間，除了昨天考院外的事，應(yīng)該也壞不了啥事?！?/br>
    還有一點，錢有福很年輕，昨天考院外面發(fā)生的事情，牽連甚廣，稍微年紀(jì)大一點，有點城府的人就算發(fā)現(xiàn)了，多半也不會直接嚷嚷出來，更大可能會像昨天有幾個人一樣，等考院龍門關(guān)了再過來報官。

    錢有福: ……

    “那不知這事，衙門里可有章程？這背后之人……”

    “背后之人我們還在查，已經(jīng)有了些許眉目。待有了結(jié)果，定會通知你。”

    “可萬一對方一次不成猶不死心，再來第二回 怎么辦？”有道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誰也不能不敢保證自己任何時候都保持警惕。再說今天下午他哥就出來了，萬一他們朝他哥動手怎么辦？

    “這……”他們其實也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早日找到那兩個人口中的‘大人’。

    第106章

    可是人家既然被叫做‘大人’, 又哪是那么好找的？

    那兩個被派出來企圖放火殺人的賊人除了知道背后之人是個‘大人’，其他壓根一問三不知。

    錢有福沒辦法只能帶著羅鏢師打道回府，只是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錢有福心理作用, 總覺得有人看他，可是四處看又沒發(fā)現(xiàn)人。

    “是我的錯覺？”

    羅鏢師搖頭, “應(yīng)該是確實有人跟著我們?！?/br>
    “還是那個‘大人’派來的？這人還真是執(zhí)著?！卞X有福捏著手指, 眼神有些發(fā)冷。

    羅鏢師沒注意到錢有福的眼神，只慶幸道，“好在后面有衙門的人跟著, 他們有幾分顧忌?！笨紤]到那些人確實可能再動手，宋師爺還是給了他們一些基本的安全保障, 派了之前跟他們打過交道的一老一少兩個衙差跟著。

    錢有福轉(zhuǎn)頭看著后面兩人點頭，只是身上的緊繃感并沒有消散多少。

    “徐叔, 他們這是去哪？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吧？”

    兩個衙差跟在后面看著前面兩人突然轉(zhuǎn)道詫異的道。

    老衙差轉(zhuǎn)頭看了眼，不在意的道, “這個不用管，他們?nèi)ツ膬? 我們跟著就是了。剛剛跟著的視線還能感覺到嗎？”

    年輕衙差搖頭, “好像感覺不到了，對方是不是看到我們放棄了?！?/br>
    老衙差搖頭，“不太可能, 接下來多注意點?！?/br>
    年輕衙差驚愕，“難道有我們在，他們還敢做什么？”他們可是官府的人。

    那可不好說, 鄉(xiāng)試當(dāng)天敢在考院外大批量往人考籃里扔紙條, 被人嚷嚷出來敢直接找上門放火殺人，這樣的人全金陵壓根沒有幾個。

    如果老衙差沒猜錯的話, 這事十有八九跟那位新晉萬歲爺小舅子脫不了干系。

    如果真是那位，那位行事可一貫沒什么顧忌。別說是錢有福他們外地來的，就是他們這些衙差，沒了一兩個又如何？所以為了小命著想，“眼睛睜大點?！?/br>
    年輕衙差看老衙差說的鄭重，雖然還是不十分清楚這里面的輕重，卻依然在心里提高了警惕級別。

    也幸虧，年輕衙差足夠警惕，錢有福從一個鋪里買了一袋石灰粉出來，一個花盆突然朝他砸過來的時候，才能飛速上前把人拉開。

    “沒事吧？”老衙差跟羅鏢師都嚇了一跳。

    錢有福搖頭，嘴里說著“沒事?！钡切睦锏呐饏s已經(jīng)幾乎化為了實質(zhì)。

    如果說之前錢有福只是想著把對方的算盤攪和了也就算了，并沒有那么想知道后面到底是誰，那么現(xiàn)在他還就非得把這人抓出來不可了。

    這么想著本來只想著買點石灰粉做防御的錢有福直接再次改道去了金陵最熱鬧的一處地方，然后找上了這里消息最為靈通的小二，花銀子點了壺茶，然后跟人湊頭一頓嘰嘰咕咕。這金陵城里是個什么情況，行事最為橫行無忌的是誰就都知道了。

    又給那小二額外打賞了二兩銀子，錢有福就連那個所謂的萬歲爺小舅子jiejie是宮里萬歲爺新晉的妃子，膝下有得萬歲爺寵愛的公主，近來又給萬歲爺添了個小皇子這種事都知道了。

    “那這位小爺這個做派，在金陵應(yīng)該做了不少不可為人道的事吧？”

    “那是肯定的。但是這種事，大家心里知道也就行了，誰敢往外說??？”他也不敢說太多，他剛剛跟錢有福說的，大都是大家都知道的。

    “那這金陵難道就沒人能治那位？”

    “這個……”小二看看四周，見沒人注意這邊，才湊到錢有福耳邊悄聲說了一個名字。

    錢有福聞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接下來，錢有福又去了幾個地方，都是做的同樣的cao作。

    等幾個地方跑下來，他、想要的信息也都到手了。

    時間也到了考院那邊開龍門的時候。

    “哥，張霖哥，這邊?！?/br>
    看到一身疲憊從考院里出來的錢有德、張霖，錢有福顧不得矜持，跳起來朝兩人招手。

    隱在暗處看著的兩只小老鼠湊一起暗暗著急，“六指，怎么辦？大人說他壞了大人的事，不能放過，可是我們出手兩次都被他躲過去了，這可咋整？”

    “咋整？繼續(xù)唄，那位爺是個什么脾氣你還不清楚？昨天老千回去之后得了什么處置你不是親眼見了嗎？不讓那位爺滿意，我們他娘的都別想好?！?/br>
    六指吐了口唾沫，看到錢有福他們接到人準(zhǔn)備回了，拉著嘴巴里還在碎碎念的人趕緊跟上。

    “要不，我們從那兩個考生身上下手？我身上還有上次沒用完的巴豆，咱們把巴豆下到他們飯里?！?/br>
    “怎么下？你能是能爬進他們廚房把藥撒鍋里，還是能把藥撒人家缸里？”六指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