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有福搖頭，見對方已經(jīng)沒事了, 松開手, 就像沒事人一樣又回到了他哥身邊。

    卻不知他這一次伸手，讓鄧垚有多感激，將來明里暗里幫了他多少次。也不知道, 他這一舉動被在暗處默默觀察的皇上、太子的人看在眼里，傳到兩人耳朵里，在兩人心里留下了怎樣的印象。

    瓊林宴結(jié)束, 接下來就是考（選）官, 錢有福、錢有德、張霖、周元四人中錢有福跟周元都想留在京城，而且錢有福想試試考翰林院, 錢有德、張霖則想外放。

    幾個人想走的路子不一樣，接下來的半個月，也是在各自忙碌。

    等錢有福這才考試結(jié)果出來，錢有德幾人那邊也都有了結(jié)果。

    錢有福如愿進(jìn)了翰林院成了翰林院庶吉士；周元進(jìn)了國子監(jiān)成了國子監(jiān)典籍；他哥錢有德跟張霖則一起成了外放的縣令。

    只不同的是，錢有德因?yàn)橛性兰覍幤讲沁叧隽Γサ氖墙?jīng)濟(jì)比較發(fā)達(dá)的山東；張霖去的卻是比較貧瘠的西北。

    “阿霖，你決定了？就去西北，不再等等？也許會有更好的選擇？”

    張霖?fù)u頭，“不等了。”再等下去也不見得就能有更好的結(jié)果，“現(xiàn)在這個雖然在西北，卻也不是在西北最貧困的地方，已經(jīng)很好了?！睆埩赝χ愕摹！澳銈兪裁磿r候回去？”

    他們官職定下后按例有差不多兩個月的假期讓他們回去祭祖并處理一些雜事，西北比較遠(yuǎn)，他想早點(diǎn)回去。

    “就這兩天吧?！卞X有福開口，他明天去翰林院就請好假，應(yīng)該后天就能走?！爸茉?，你呢？”錢有福轉(zhuǎn)頭問周元。

    “我跟你們一起?！?/br>
    “那就都一起吧。”錢有德一錘定音。

    翌日，錢有福換上官服開始自己的第一天翰林院上班。

    體驗(yàn)嘛，還不錯，學(xué)士大人很親切，被安排帶他的楚侍講不知道是真好脾氣還是笑面虎，反正初初看著挺好的。

    知道錢有福想請假回鄉(xiāng)祭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第一天上班也沒給他布置什么工作。就帶著他在翰林院各處轉(zhuǎn)了轉(zhuǎn)，熟悉了一下翰林院的環(huán)境，然后跟他說了一下他后面的工作——為皇帝起草詔書、為皇帝講經(jīng)等等。

    說起來算是天子近臣，做得好，很容易得皇上重用，成為皇上真正的心腹。當(dāng)然做的不好，也可能會像現(xiàn)在翰林院里很多老翰林一樣在翰林院里默默蹲上一輩子。更甚者惹怒皇帝，得個悲慘的下場。

    這一點(diǎn)，決定考庶吉士，進(jìn)翰林院的時候，錢有福就有心里準(zhǔn)備，因此楚侍講跟他說起時，錢有福雖然面上表現(xiàn)的誠惶誠恐，其實(shí)心里并沒有太大波瀾。

    想到再過半個月就能回到淮安府，見到媳婦、爹娘、爺奶他們，更是幾乎半顆心都飛回了淮安府。

    *淮安府府城錢家

    錢有福兄弟倆高中進(jìn)士的消息，已經(jīng)傳回來了。錢家人興奮高興之余，幾乎是數(shù)著日子在算兄弟倆啥時候能到家。

    秦慕歌也是每日翹首以盼，天天有事沒事就讓人去碼頭那邊看看。

    奈何一天又一天就是等不到人。

    “你們說，夫君他什么時候能回來呀？”秦慕歌是真的想錢有福了，對方一走幾個月，雖然信也沒少記，可秦慕歌還是想。

    “應(yīng)該快了吧？”，喜鵲在頭皮上磨針的

    動作頓了下輕聲道，“姑爺之前信里不是說就這一兩天嗎？說不準(zhǔn)待會兒他們回來，就有好消息帶回來?！闭f到這，喜鵲笑著打趣，“您要不要提前換身衣服？”這幾個月姑爺不在，她們姑娘連打扮都懶怠了，現(xiàn)在身上穿的這身還是去年的舊衣裳呢。

    “算了吧”秦慕歌搖頭，“人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呢。”夫君人不回來，她又不打算出門，換了好看的新衣服給誰看?。窟€不如就穿著這舊衣裳舒服呢。“等夫君回來了，再換吧。”

    “慕慕又新做了什么好看衣服？”錢有福為了給他媳婦一個驚喜，沒讓人通稟，走到門口聽到他媳婦跟喜鵲的對話，笑著道。

    “夫君？你回來了？”

    這個驚喜太大，秦慕歌一開始都沒反應(yīng)過來，等意識到錢有?；貋砹?，身體已經(jīng)朝著錢有福沖了過來，整個人直接撲進(jìn)了錢有福懷里。

    錢有福笑著把人抱住，好一會兒，秦慕歌悶悶的聲音才從錢有福懷里傳出來，“回來了，怎么也不提前讓人回來說一聲？”她都沒來得及換身新衣服，畫個好看的妝容。

    錢有福笑，“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就沒讓人通報。”

    “爹娘、爺奶他們知道你們回來了嗎？”

    秦慕歌從錢有福懷里出來，一邊給錢有福退去外衣，一邊問。

    錢有福點(diǎn)頭，“知道，我說先回來換身衣服再去給他們請安?！边@些日子一直在船上，各種不方便，他的衣服已經(jīng)有兩天沒換了。

    “洗洗吧，在船上，估計(jì)洗澡也不方便?！闭f著，秦慕歌就讓喜鵲去廚房要熱水。

    等人離開了，才一邊給錢有福遞帕子一邊問錢有福這次去京城參加科舉有沒有遇上啥事。

    “那肯定有，去的時候，路上遇上狼群了?！?/br>
    “狼群？你信里怎么沒說？沒受傷吧？”秦慕歌焦急的問，一邊問，一邊檢查錢有福身上，生怕錢有福報喜不報憂。她可是知道狼群厲害的。

    “沒事沒事，真沒事，真沒受傷……”錢有福被秦慕歌不小心碰到了腰上的敏感部位，素了幾個月的男人眼神霎時幽深起來。秦慕歌意識到不對，再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第164章

    一晌貪歡完, 再去給爹娘爺奶他們請安，時間已經(jīng)到用晚飯的時候了，不過大家都是過來人, 都懂，所以除了順哥兒有些不高興二叔回來半天都在屋里陪二嬸不出來跟他玩之外, 其他人也就笑笑就過去了。

    “阿德、阿福, 這次你們在家能待多久？”

    錢家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這種規(guī)矩，即便陸氏、秦慕歌嫁進(jìn)來，考慮到以后家里孩子的教養(yǎng), 也只是要求嘴里有飯的時候不許說話。所以每次錢家一大家人一起吃飯，飯桌上都是很熱鬧的。

    錢有德主動答, “我選了山東平原縣令，阿?？歼M(jìn)了翰林院。除去來回路上的時間, 我跟阿福差不多可以在家里待上二十多天?！?/br>
    如果只是回青山鎮(zhèn)祭祖立進(jìn)士牌坊，二十多天時間足夠了, 可要是把處理府城這邊陸氏、秦氏的產(chǎn)業(yè)也算在里面，時間其實(shí)也就緊緊巴巴。

    “你進(jìn)了翰林院？”之前兩口子交流的時候, 都沒顧得上說這個, 秦慕歌一聽錢有德說錢有福進(jìn)了翰林院，以后兩口子能留在京城，很是欣喜, 扯著旁邊錢有福袖子小聲問。

    錢有福笑著點(diǎn)頭，也低頭跟秦慕歌小聲道，“這幾天你就把府城這邊的生意都處理一下, 東西能收拾的也都收拾收拾, 等家里的事處理完，我們就進(jìn)京。”

    秦慕歌聞言目光灼灼點(diǎn)頭, 那眼里的光亮讓錢有福既高興又有些愧疚心疼，算算，他媳婦自打嫁過來已經(jīng)有一年多沒見到娘家人了，“等這次去了京城，我跟你一起回岳丈家住上十天半個月?！?/br>
    “啊？能行嗎？爹娘爺奶會不高興吧？”秦慕歌做賊似的偷看了眼李氏、周氏幾個。

    錢有福搖頭，那肯定不會，爹娘爺奶在這方面還是挺開明的，只要好好跟她們說，她們絕對不會反對的。再一個爹娘恐怕壓根不會跟他們一起上京。

    畢竟他是家里老二，按著這個時代的習(xí)俗，父母都是要家里老大來養(yǎng)的，再加上順哥兒、平哥兒這兩個大（曾）孫子，雖然錢有福不愿意卻也能猜到他們到時候會跟著誰。

    事實(shí)也確實(shí)如錢有福所想，晚飯后李氏、錢存貴打發(fā)了其他人，留下錢有福兄弟倆說起這事，也跟兄弟倆說了周氏、錢長林的打算，“你們爹娘打算到時候跟阿德一起去山東。阿福你也別吃心，老祖宗的規(guī)矩在那，你哥他是長子，再一個山東離咱們這邊怎么說也近一點(diǎn)。”

    錢有福點(diǎn)頭，“那爺奶呢？爺奶跟我一起去京城嗎？”

    “京城我們就不去了，等你們都各自上任去了，我跟你爺打算跟你們?nèi)迦龐鹨黄鸹厍嗌芥?zhèn)去?！?/br>
    落葉歸根，老兩口年紀(jì)也大了，也懶得再到處跑了。本來二老確實(shí)想借著這個機(jī)會去京城住一段時間，看看老大跟幾個孫子孫女的，可是阿德、阿福兄弟倆回來前，李氏染了一次風(fēng)寒，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可老太太還是不怎么想動了。

    “三叔三嬸愿意回去嗎？”錢有福就怕三叔三嬸都跟著他們從青山鎮(zhèn)那個小地方走出來了，不愿意回去，到時候因?yàn)檫@個再對爺奶生出怨懟來。

    “那有啥不愿意的？家里有吃有喝有田有宅的。這個你們兄弟倆不用cao心，這事你們還沒回來我跟你們爺就已經(jīng)跟你們?nèi)迦龐鹫f過這事了，這是他們兩口子自己的意思。”

    三叔三嬸自己的意思？錢有福詫異看向二老。

    錢有德輕咳一聲，在邊上小聲給錢有福解釋，“考慮到我們以后都不會在家，爹娘估計(jì)也會跟我們在外面，爺奶在我們回來前，已經(jīng)做主給爹娘，三叔三嬸內(nèi)部分家了。”

    考慮到三叔兩口子這些年對這個家的付出，李氏、錢存貴不僅把家里這些年置辦下的兩百多畝田都給了三房，還出銀子在鎮(zhèn)上給三房置辦了兩個鋪?zhàn)印?/br>
    二房這邊，老兩口原本以為兩個孫子都會留在京城，本來打算用家里賣掉種了幾年的何首烏得的兩千多兩銀子并現(xiàn)在住的這宅子，在京城給二房買個兩進(jìn)宅子，再置辦兩個小鋪?zhàn)樱F(xiàn)在兩個孫子一個在京城，一個去山東。

    老兩口也有點(diǎn)不知道該怎么弄了，“想問問你們自己的意思?！?/br>
    “先緊著哥吧，我自己手里的私房銀子夠用?！?/br>
    幾年前他攢下的銀子就有一千兩了，這兩年府城的宅子又漲了點(diǎn)，賣掉，加上太子那八百兩也有個兩千兩了。

    這么多銀子，在京城想買個三進(jìn)四進(jìn)的宅子不容易，兩進(jìn)的宅子還是挺容易的。

    他回來之前就已經(jīng)看好幾處了，等回去立馬就能定下來，剩下的銀子再湊點(diǎn)還能在稍微偏點(diǎn)的地方買個小鋪?zhàn)印?/br>
    “私房我也有?！卞X有德沒好氣的瞪錢有福?！盃敗⒛?，京城居大不易，先緊著阿福吧，我手里也有點(diǎn)積蓄，去了平原縣，可以住縣衙后宅，不用另外買宅院，花用也有俸祿，用不上什么銀子?！?/br>
    “你可得了吧？一個縣令的俸祿能有多少？！”錢有福翻白眼，“那么一大家子呢，都指著那點(diǎn)俸祿，一天三頓白菜豆腐嗎？”

    “我手里還有點(diǎn)積蓄呢?！?/br>
    “有積蓄，我也不要，就當(dāng)我孝順爹娘的。”

    “好”，錢存貴欣慰撫掌，“那聽爺爺?shù)?，咱們不偏不倚，這兩千多兩銀子，你們一人一半?！?/br>
    “爺，這樣分不妥當(dāng)，我哥是長子，又要養(yǎng)爹娘，按規(guī)矩也應(yīng)該我哥七我三?！背^三成他是不會要的。

    可錢有德也不愿意接受這個分配方案，堅(jiān)持平分，“這又不是分家。

    ”就算是分家也不是所有人家都是七三。

    最后李氏一錘定音，把這筆銀子四六分，錢有福四，錢有德六，雙方這才妥協(xié)。

    第165章

    搞定了銀子分配, 接下來就是這次回青山鎮(zhèn)祭祖、立進(jìn)士牌坊一事。

    “家里因?yàn)槟銈冃值軅z中了進(jìn)士，都高興的不行，牌坊的事, 消息剛傳回來，第二天你們堂伯就跑來跟我說了族里的打算, 族里的意思是這個牌坊不需要我們cao心, 他們都會弄好。但是我想著咱們也不能讓族里吃虧，所以我跟你們奶私自做主，出了二百兩銀子給族里添了二十畝族田。將來這二十畝族田的產(chǎn)出, 可以用來供應(yīng)族里孩子念書，也可以給族里孤寡添些生活所需, 保障他們的生活?！?/br>
    錢有福兄弟倆點(diǎn)頭，這個挺好的。

    “另外”錢存貴頓了頓繼續(xù)道, “你們二叔公、大爺爺年紀(jì)大了”，這兩年兩人的身體, 其實(shí)已經(jīng)有些不好了，“這次你們堂伯過來, 還說了件事, 就是你們二叔公、大爺爺有意讓你們阿爺我接了這族里族長的位置?！?/br>
    “阿爺你的意思呢？”

    他的意思？自然是接過來，這一個是這個年代講究連坐，現(xiàn)在兩個孫子好不容易做了官, 他怕族里人飄了，做出什么事情來連累到兩個孫子，另一個, 錢有福二叔公家里幾個兒子都不成器, 孫子倒是有兩個好的，奈何輩分太低了, 恐怕壓不住。

    “那阿爺就接了吧?！卞X有德想想開口，“就是接了之后，阿爺要受累了。”族長這個位置，雖然看著不是什么大官，可真正做起來并不輕松，族里大小事都要管，瑣事很多。

    錢有福對這個倒是不太擔(dān)心，“反正三叔就在家里，讓三叔在邊上幫著些就是了?！焙芏嗍掠植皇钦娴男枰麪斎プ?，三叔就可以代勞。

    錢存貴捋著胡子點(diǎn)頭。但是這里面又有一點(diǎn)問題，那就是遠(yuǎn)在京城的老大，才是他的長子，按規(guī)矩這事應(yīng)該老大跟在他身邊幫著張羅，將來他再要把族長位置傳下去的時候，才好傳給老大，可是老大遠(yuǎn)在京城似乎沒有回來青山鎮(zhèn)的意思。

    當(dāng)然，這本來不是什么問題，就像阿福說的，反正有老三在，這些事老三也能干的很好，怕就怕將來老大看老三做了族長又后悔。

    “這個簡單，過幾天大伯一家不是也要回來嘛（錢有福他們之前回來的時候，錢大伯他們有點(diǎn)事耽擱了，就晚了幾天），阿爺叫上爹、三叔，把這事當(dāng)面說清楚不就行了。”

    如果大伯將來想要這個族長之位，那就合家搬回青山鎮(zhèn)，如果不回來，那以后，也就別再想著族長這事。反正所有事情前面都說清楚，別到時候因?yàn)檫@個讓因?yàn)槎嗄攴蛛x本就已經(jīng)不太親近的兄弟關(guān)系，再添嫌隙。

    錢存貴點(diǎn)頭，心里略一思量，便接受了孫子的建議。

    正事說完，老兩口又問起兄弟倆在京城考試的事情。雖然之前錢有福兩個在飯桌上已經(jīng)說了一些，可老兩口還是想聽，尤其是兄弟倆打馬游街去參加瓊林宴的情況。

    無奈，兄弟倆對視一眼只能笑著你一言我一語，挑一些有趣的又說了一遍。

    等老兩口意猶未盡的聽完，時間已經(jīng)都亥時初了。

    錢有福兄弟倆怕再說下去耽誤了老兩口休息，趕緊假意打了兩個哈欠從老兩口屋里退出來。

    “哥，這次回青山鎮(zhèn)，你有沒有想過從族里找?guī)讉€靠得住的去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