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他力竭，再抓不住樹根，他便會被腳下的沼澤吞噬。

    孟如寄皺了皺眉，只微微抬了抬屁股，牧隨便開了口：“想救他？晚了，這是他過去的回憶。你在他的回憶里，當不了救世主?！?/br>
    孟如寄便又蹲了回來，但她瞥了牧隨一眼：“你可以好好與我說，大可不必如此話里話外夾槍帶棒。”

    牧隨別過臉，不搭理孟如寄。

    但在牧隨轉(zhuǎn)開頭的那一瞬，他又愣住了。

    孟如寄察覺到牧隨身形僵硬，她便也好奇的探頭看了過去。

    這一看，她也呆住了……

    她看見了自己……

    一個披頭散發(fā)，渾身狼狽，神志不清，但卻……散發(fā)著金光的自己。

    過去的孟如寄……

    “這個時候！”孟如寄倏爾站了起來，“竟是這個時候！”

    牧隨冷冰冰的轉(zhuǎn)過臉，問孟如寄：“什么時候？”

    孟如寄震驚的看著過去的自己，踉踉蹌蹌的奔沼澤而去：“我……內(nèi)丹剛?cè)塍w……神志不清的時候……”

    伴隨著孟如寄艱難的回答。

    過去的那個少女與沼澤里的少年相遇了。

    沼澤里面的少年葉川，在垂死邊緣，一抬頭，看見了攜著一身金光而來的少女。

    “姑娘……”他錯愕，也懷揣著希望，他用最后的力氣，向少女伸出手：“救救我……”

    而少女孟如寄此時幾乎神志全無，她沒有看見少年，當然，也沒有看見讓他陷入困境的沼澤。

    少女孟如寄一腳踩進了沼澤里。

    葉川呆住了，他無言的看著少女在沼澤里前行了兩步，然后身體慢慢往下沉去。

    “姑娘！”他大喊一聲，似想叫醒少女，但……

    無果。

    少女孟如寄沉入了沼澤里。

    此時的孟如寄：“……”

    此時的牧隨：“……”

    “我……那時候……真的神志不清?！泵先缂娜嘀夹慕忉專暗浆F(xiàn)在為止，那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做過什么，時間過了多少天，我都還摸不清楚……”

    “孟山主?！蹦岭S憋了半天，終于說了一句，“你也算是鴻運當頭的人了。否則，也走不到現(xiàn)在?！?/br>
    他話中揶揄，孟如寄無法反駁。

    而此時，在那沼澤里，在葉川的絕望中，沼澤里升騰起了一點金色的煙云，隨著煙云升騰。刺眼的光芒從下方射出，就好似沼澤下面有一個太陽，將所有的水全部蒸發(fā)。

    “轟隆”一聲，整個沼澤從下直接被巨大的力量掀翻。

    泥水土石飛了漫天，又重重的落在地上。

    被巨大力量炸出來的，除了沼澤的濕泥，還有絕望的葉川。

    葉川摔坐在地，手不慎被枯木滑破了，胳膊流出了鮮血，他身上染著泥污，目光呆呆的望著前方。

    煙云散去，沼澤原來的地方已經(jīng)成了一個大坑，坑底，站著那個神志不清的少女。

    少女繼續(xù)邁步向前，但卻不是去其他方向，而是對準了葉川，踏步而來。

    一步一步，帶著光暈，行至葉川身前。

    葉川已似全然呆怔住了，他望著面前的少女，她身上的泥污似乎也已經(jīng)被金光抹去。

    宛如神祇。

    “血……”少女邁步，靠近葉川。

    忽然，她在他面前猶如被風摘落的海棠，葳蕤而下，跌入他的懷中。

    葉川自是不敢退讓，一把將少女抱住。

    少女在他懷里，身上的金光從極其不穩(wěn)定的閃爍，變成了穩(wěn)定的光芒。

    葉川不敢動，他只僵硬的攬住了她。

    而少女孟如寄卻好似要在他懷里找一個舒服的姿勢，抓亂了他的衣服，扒開了他的衣襟，果露了他的皮膚。然后她臉頰貼在葉川露出的頸項皮膚上，終于……沉沉睡去……

    葉川呆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雙手僵硬的在兩邊護著。

    孟如寄此時也在小坡上看呆了，僵硬的立著。

    旁邊，牧隨抱著手，靠在枯木上，指尖在胳膊上一下又一下，焦慮得有些暴躁的不停點著。

    他看了看那邊抱在一起的少年少女，又看了看這邊立得跟柱子一樣的本尊。

    牧隨臉色，冷得好似冬日里屋檐下的冰棱，風一吹，就能掉下來戳死人。

    “年紀輕輕，好手段啊，孟山主?！?/br>
    “我……”孟如寄回過神，捏了捏眉心，“我……不是……我是因為……我神志不清嗎！我不是！我就是那時候，就是腦子不對勁！”

    “呵?！蹦岭S冷笑，又轉(zhuǎn)過了臉去。

    孟如寄也繼續(xù)心驚膽戰(zhàn)的跟著繼續(xù)看。

    少年少女的“戲”還在演。

    時光飛快的流逝，日落月升，葉川已經(jīng)將少女抱了整整一宿了。

    害怕少女睡得不舒服，他連動也沒敢動，手臂上的傷口也沒有處理，血都已經(jīng)在他胳膊上發(fā)烏，結(jié)痂成了一塊塊極難看的疤。

    “姑娘?！比~川看著少女的面容呢喃，“我乃修行治愈之術(shù)的靈溪門人，我因天賦異稟，被族長重視，招人嫉妒，遂被師叔……引至此處，身陷囹圄，險喪性命，多虧你舍身相救……”

    睡著的孟如寄沒有回答，但旁邊看戲的孟如寄卻捂著臉在回答：“沒有舍身……”

    牧隨瞥了她一眼，不執(zhí)一言。

    葉川繼續(xù)說著：“你我，如今已有肌膚之親……”

    孟如寄摁住跳動的青筋：“我沒有！”

    牧隨也覺得自己深呼吸得太多，腦袋已經(jīng)有點頭暈了。

    葉川紅著臉道：“若你愿意，可否告知我，你的姓名，日后，我會來求娶姑娘……”

    孟如寄搖頭，對著牧隨發(fā)誓：“我肯定沒說。我那時候都昏迷呢！”

    牧隨冷笑：“是嗎？”

    然后那邊葉川懷里的少女孟如寄嘴巴動了動：“生……”

    “生生？”葉川大喜，“你……你叫生生，是嗎？”

    孟如寄如喪考妣。

    牧隨抱著手，淡漠、薄涼、毫無情緒的盯著孟如寄：“你叫生生，是嗎，孟山主？”

    “是我的乳名……”

    牧隨頭一抬，看了看天空，點頭：“好，還是乳名?！?/br>
    孟如寄：“……”

    她無話可說！

    葉川幫少女孟如寄捋了捋頭發(fā)：“待你醒了，我便隨你去見你父母……”

    “我那時父母已經(jīng)亡故了……”孟如寄生無可戀的在一旁補話。

    而葉川什么都聽不到。

    “先向你父母許諾。待我回山門，稟明師父，害我的師叔一定會受到責罰，我處理完門中事物，便來娶你?！?/br>
    “不用……”

    “生生，生生……”葉川呢喃著她的名字，“我姓葉，名川，尚未取表字，我想，我的字，或許可以叫‘不息’，川為大河，水載萬物……生生不息。”少年紅著臉說，“你覺得怎么樣……”

    懷里的“生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而旁邊的孟如寄仰頭，長長嘆了一口氣。

    她覺得不怎么樣……可以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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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隨：狗屁不通！

    第39章

    顯然,葉川是沒有改他這個表字的。他一直將這個字，用到了現(xiàn)在。

    所以，在那雪鏡崖上，他才會問她，他姓葉名川，字個什么玩意兒……

    她記不得了，他就瘋了……

    “哎……”

    孟如寄長長的嘆了口氣，她看著還擁抱著“生生”的葉川，幻境里的時間仿佛都停滯在了此刻。

    孟如寄和牧隨就這樣在坡上，直到孟如寄自己忍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了，她開口：“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這兒杵著吧，干看著也不是辦法……誰知道他們要抱到什么時候?！?/br>
    “是啊，誰知道?！?/br>
    “我真不知道……”

    “當然，從頭到尾，你什么都不知道?！?/br>
    “千山君……”

    “別叫我千山君，你自有大江大河，生生不息，何必觀千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