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如寄 第73節(jié)
“來救我!” 她說得斬釘截鐵,似一錘敲在他腦袋上,令他眼中起了波瀾。 “而且,盞燁可陰過你幾遭了!”孟如寄繼續(xù)說服牧隨,“你有什么算盤,必須跟他一起打?不蒸饅頭爭口氣,自己的算盤自己打。聽我的,跟我一起弄他!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她說完,夢境里的迷霧安靜的流轉(zhuǎn)。 莫離眼珠子左看看右瞧瞧,正在想自己要不要說點什么打個圓場。 忽然間,卻聽牧隨一哂,一邊將孟如寄的手握住從自己衣襟上摘下來,一邊竟開口答了: “逐流城的最高處,就在你所住之地。” 莫離斜眼打量牧隨,見牧隨握著孟如寄的手沒松,眼神也一直落在孟如寄身上。 而孟如寄聽了牧隨的話,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轉(zhuǎn)變,只顧著思索,也沒有自己的手是不是被他握著。 莫離看穿一切的笑了笑,沒有說任何話。 孟如寄思索后正色道:“我在房間里,沒看見任何像金杖的東西,也沒有陣法?!?/br> “在你頭頂上方還有一層天臺,名為揭天閣。那里最適合布聚云之陣?!?/br> “揭天閣……你這名字取的……”孟如寄忍不住多言兩句,“你要把天都掀了呢……” 牧隨沒有搭理她。 孟如寄便只好摸摸鼻子回到正題:“金杖就在我樓上的話……”她望向莫離,“我知道你受了傷,但這種時候,你能克服一下嗎?讓我用用術(shù)法,不用揭天,揭個房頂就行?!?/br> 莫離哀哀嘆了一口氣:“你老祖宗我呀,先前去人間的時候,可是被狠狠欺負(fù)了一通呢,現(xiàn)在我想幫你,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你去人間被誰欺負(fù)了。” “戾氣呀,之前我那第二女婿不是說了嗎,人間戾氣橫行,我便想著去看看,結(jié)果一去,就被戾氣凝聚的黑色怪物打傷了?!?/br> “黑色怪物?”孟如寄轉(zhuǎn)頭看牧隨,“你之前是不是說,在雪鏡崖的時候,你來尋我,就有黑色的怪物在打算掏我內(nèi)丹?” 牧隨點頭。 “我聽人間的人稱那物為冥怪?!?/br> 孟如寄思索片刻,嘆了口氣:“若是那冥怪也是借助戾氣而生,恐怕,也跟你那曾經(jīng)的人神好友也脫不了干系。不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現(xiàn)在我們先解決面前的困難吧……” 孟如寄越說,眉頭皺得越緊。 這眼前的困難…… 沒錢…… 可怎么解決啊…… 她可是勞碌命??! 讓她在這個關(guān)頭憑空賺錢?靠拆墻還是搬磚? 忽然,手掌感受到一個輕輕的壓力,孟如寄垂眸看去,但見牧隨還握著自己的手,他方才捏了捏她,似在提醒她抬頭看他。 “你想上揭天閣,不用術(shù)法亦可?!蹦岭S如是道。 孟如寄當(dāng)即眼眸一亮:“對,你是城主,你造的城,你是不是留什么暗門了?!?/br> “西面的窗戶,正中,下方第五塊石墻縫隙里,仔細(xì)觸碰,有一石粒凸起,按下……” “我就能上去了?” “你可以下去?!?/br> 孟如寄愣?。骸叭ツ膬??” “逐流城中一無人民居?!?/br> 孟如寄再次愣?。骸澳敲?,我為什么要去那兒?” “因為逐流城城主殿中的許多地方,都有暗處機關(guān),可將人送離主殿范圍,以便危機時脫身。這是以前設(shè)置的?!?/br> “然后……”孟如寄再次懷揣希冀,猜測,“民居里面有錢?我可以借這銀錢一飛沖天!直上揭天閣!勇奪金杖!” “對?!?/br> 得到肯定的回答,孟如寄高興得想要跳起來:“狡兔三窟!不愧是你!難怪你上次來無留之地,懸命之物懸了個兔子?!?/br> 面對孟如寄的夸獎,牧隨依舊很平靜:“民居里,西南角松動的磚墻下有備用的銀錢,不多,僅有兩三銀,但足夠你上揭天閣?!?/br> 孟如寄因著牧隨的平靜也很快鎮(zhèn)定下來,繼續(xù)理性的分析道: “盞燁先前與我說,三日后,兩千金湊足,他要帶我離開無留之地,但他還說,內(nèi)丹要幫我拿回來。他一定還會來找你。” “讓他來。我拖住他,你去民居拿錢,然后上揭天閣。聚云之術(shù)施展不易,進來逐流城也總是陰云密布,想來金杖不會離開那陣法,你找到金杖,可借金杖之力,毀了他的陣法?!?/br> “好!我們里應(yīng)外合!” “催動金杖需得畫咒,我教你?!?/br> 牧隨翻開孟如寄的手掌,在她掌心以指尖為筆,輕輕畫動。 他指腹似帶著幾分溫?zé)?,讓孟如寄掌心有些發(fā)癢,她望了一眼牧隨的側(cè)臉,但見他這少年的臉在不知不覺中,竟已經(jīng)變得棱角分明了起來。 或許…… 他本就該是這般模樣。 之前莫離不是說過嗎,牧隨看著像是比之前,年少了許多。 他許是在千金買命回人間后又發(fā)生了什么,所以才會變回他少年的模樣…… “記住了嗎?”牧隨問她。 四目相接,孟如寄略帶些不自然的輕咳一聲,她挪開了眼神:“嗯,最后怎么畫的,再示范一下,剛喉嚨有些癢,沒記住?!?/br> 牧隨沒說什么,便又畫了一遍。 孟如寄收了五指,攥了拳頭,將手收回來:“記住了?!?/br> “三日內(nèi),我會尋時機引他出城,他離開后,我會以煙火為信,你見機行事?!?/br> “好?!?/br> “之后,我或許沒時間入夢來……” “嗯,你一切小心,盞燁不好對付?!?/br> “好?!?/br> 話說到此處,好似也沒有什么要交代的了。但他們也都沒有轉(zhuǎn)身離開。 目光在對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也沒有人發(fā)號施令,他們便各自將目光挪開了,兩人默契的一轉(zhuǎn)頭,但見一旁,莫離已經(jīng)斜倚在地上,美滋滋的看著他們。 “郎情妾意,我這媒做得,甚好甚好?!?/br> “事聊完了,趕緊走吧。”孟如寄道,“收了你這神通?!?/br> “在收了?!蹦x說著身影開始慢慢變淡,“你們什么都不用做,待著迷蒙褪去,你們便能慢慢醒來了?!?/br> 話音落,他的身影率先消失。 灰色的空間里只剩下了兩個人。 孟如寄等著醒來,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天空中一團團的迷霧,她向上望去,那些迷霧便似得到了她的召喚,一個接一個的飄到了她身邊來。 孟如寄沒有細(xì)看,粗略掃過,又不經(jīng)意瞥向身邊的牧隨。 牧隨卻將目光投射在那些夢境中。 夢境由深灰漸漸變?yōu)闇\灰,迷霧中的畫面也似墨汁入水,漸化云霧。 孟如寄知道他們要醒來了,剛想開口與牧隨道別,卻恍惚聽他問道:“救人,不難嗎?” 不知他看到了她夢境里的哪一幕。 孟如寄撇嘴,反問:“見死不救,不難嗎?” 灰色開始向白色光芒轉(zhuǎn)換,迷蒙的霧團已經(jīng)全部散入白色背景里。 牧隨的身影也開始漸漸變得模糊,孟如寄想,在牧隨眼中,自己也是如此。 空間變得空曠,他們的聲音好似在里面回蕩。 “孟如寄,地獄不會空?!?/br> 孟如寄輕笑:“我本也不想成佛?!?/br> 牧隨的臉已經(jīng)變得朦朧,孟如寄還是看著他道: “我無所謂地獄空或滿,我只是在用盡全力活著。你也不是嗎,千山君。天地間,山川里,萬物只是在求生而已。” 隨著孟如寄如夢似幻的聲音,牧隨睜開了眼,眼前是無留之地熟悉的天地山川,唯有孟如寄的聲音從夢里,一直穿透到他的現(xiàn)實里。 “我等你來救我?!?/br> 牧隨坐起身來,他看了眼自己的掌心,腦海里,不知為何還殘留著觸碰孟如寄時的溫度。 而再多凝視這掌心片刻,他便看到了自己過于凌亂的掌紋,都不需他人說,他也知道,自己命格之亂,命運多舛…… “我可……從未打算救人?!?/br> 牧隨握住掌心,聲色低沉。 他站起身來,眺望遠方,云層遮蓋處,他知道是逐流城主殿的方向。 “城主哥哥!”兔子見他醒了,立即從一旁蹦了過來,“我一直好好望著風(fēng)!您休息好了嗎!您放心!周圍一絲絲戾氣都沒有,不管是什么東西!都不可能發(fā)現(xiàn)我們在哪兒!” “想辦法把盞燁引來這兒?!蹦岭S下令。 兔子還要吹噓自己功績的嘴下意識的應(yīng)了個“是”然后又不敢置信的望著牧隨:“我們不是要躲他嗎!那洛迎風(fēng)小氣,就給了我們?nèi)鹧匠侵鞲绺?,我們把他引來作甚??/br> 牧隨頭也沒回的在地上畫下陣法: “救逐流城?!?/br> -------------------- 牧隨:救城,不是救人。 兔子:鴨子死了三天了,嘴都沒有這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