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42節(jié)
徐志穹垂著眼角道:“不洗!” “不,不洗就不洗,誰逼你了?誰稀罕你洗?”史川不再和徐志穹爭執(zhí),他只想給王世潔一個臺階下,拉著王世潔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王世潔喝了一口茶,冷笑一聲道:“行,徐大燈郎,我喜歡你這份骨氣,今晚你還去巡北垣。” 徐志穹一臉木訥道:“去,就去,多走走,無妨?!?/br> “好,我看你硬到什么時候!” 當(dāng)晚徐志穹又去了北垣,巡夜路過城門,遇到了昔日同窗,那位喜歡研習(xí)兵法的伍善興。 在考場上,伍善興懇請武師給他出了一道和兵法相關(guān)的題目,希望引起兵部侍郎的注意。 雖然隋智沒有留意到他,但伍善興還是靠著武師們的引薦去了兵部。 可到了兵部并沒有混上什么好差事,最終當(dāng)了城門尉。 官職帶個尉字,聽著挺大,其實就是個守城門的什長,手下有十名守城卒。 剛?cè)ケ可先?,上司讓他現(xiàn)在城門值夜一個月。 伍善興心里郁悶,見了徐志穹,拿了些rou干,燙了壺酒,兩人喝了幾杯,發(fā)了發(fā)牢sao。 “志穹,偌大的北垣,就你一個人巡夜?” 徐志穹抽抽鼻涕道:“今夜是這樣,只,只怕以后也是這樣。” 伍善興嘆道:“我以為只有兵部多宵小之徒,沒想到皇城司也是如此?!?/br> 徐志穹連連擺手道:“這,這話,不當(dāng)亂說?!?/br> 伍善興一笑:“怕我牽累到你?” 徐志穹搖頭道:“我,我怕什么牽累,我,我就一個人,我是怕你手下人……” 伍善興看了看手下的士卒,他們各自站崗巡哨,貌似什么都沒聽見,伍善興點點頭道:“你說的也對,且不說這煩心事,說說咱們書院往事吧……” 兩人閑聊半響,又喝了幾杯,徐志穹提上燈籠接著巡夜,點完了四盞守夜燈,他去了白芍藥茶鋪。 這里是個正經(jīng)茶鋪,老板娘二十許人,長得漂亮,多買幾杯茶湯,可以偷偷親一口。 白芍藥茶鋪每個月都要向王世潔叫一吊錢的月錢,但徐志穹給老板娘免了,老板娘請徐志穹喝茶,給了徐志穹一些好茶餅,還讓他親了一口。 喝完了茶,徐志穹接著點燈,路過林二姐花糕鋪,又去買了一斤花糕。 林二姐以前每月要向王世潔交八百文月錢,徐志穹給她免了,林二姐比老板娘長得更俊,多給了徐志穹半斤花糕。 雖說人家是姑娘家,不太情愿,但也讓徐志穹親了一口。 點完了所有的守夜燈,聽著打更人敲鑼打梆子,快到五更天了。 徐志穹伸個懶腰,又去了勾欄。 在勾欄待了一個時辰,徐志穹和昨天一樣,在天亮的時候回了掌燈衙門。 如此反復(fù),大家都習(xí)慣了。 每到二更天,伍善興在城門下準(zhǔn)備好酒菜,等著徐志穹喝酒聊天。 到了三更天,白芍藥茶鋪準(zhǔn)備好了茶湯。 到了四更天,林二姐準(zhǔn)備好花糕,再往臉上多撲些香粉。 到了五更,勾欄里打掃好雅間,準(zhǔn)備好果子,還叫一名舞娘下來候著,給徐志穹捶背揉肩。 到了天亮,徐志穹準(zhǔn)時回到衙門,聽著王世潔瞎比比兩句,散值之后回家,誰也不伺候。 到了第六天,散值之后,徐志穹沒回去。 他看見牛同學(xué)正在西院工坊里打磨燈桿。 牛玉賢,墨家九品修者,目前正跟著掌燈人學(xué)習(xí)技藝,掌燈人下班了,他還在這練技術(shù)。 徐志穹湊到跟前,看著燈桿道:“這,這東西到底怎么用?” 牛玉賢抬頭道:“王燈郎沒教你嗎?” “王燈郎怎么肯教我?他就讓我巡夜,什么都不讓我學(xué)?!?/br> 牛玉賢眨眨眼睛道:“那我又憑什么教你?” “我給錢!”徐志穹摸出了一粒碎銀子。 牛玉賢一臉鄙視的看著徐志穹:“給錢又如何?你把墨家的風(fēng)骨置于何地?” “我真給?!毙熘抉酚帜贸隽藘深w碎銀子。 牛玉賢輕蔑一笑:“機關(guān)在燈桿末尾三寸處,你要是有誠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加點東西?!?/br> 第33章 長得好俊 這提燈郎的燈還真有說道,徐志穹以為只能冒出一把小刀,他錯了,這燈的功能多了去了。 燈桿里不只有小刀,還有弩箭,還有油,觸動機關(guān),把油滴在燈燭上,燈籠能躥火,還能冒煙。 燈座下面還藏著藥粉,用力一晃,藥粉灑在燭火上,能出焰火,一飛幾丈高,這是用來示警求援的。 徐志穹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學(xué)會了燈的使用方法,又花了二兩銀子,讓牛玉賢把燈桿做了些改造。 牛玉賢雖然只有九品,但徐志穹發(fā)現(xiàn)他的手段很不尋常,就像陸寅鵬說的,牛玉賢可能是個不世出的奇才。 到了晌午,剛要回家,看到楊武滿臉疲憊走了過來。 他剛給王世潔打掃完房間。 “志穹,你來,我有話跟你說?!?/br> 楊武把徐志穹叫到僻靜處,塞給了他兩吊錢。 徐志穹詫道:“你給我錢作甚?” “你把這錢給王燈郎,兄弟,聽我一句勸,別再和王燈郎較勁了,吃虧的到頭來還是你?!?/br> 徐志穹一抹鼻涕:“我怎就吃虧了?” “你還嘴硬,每天巡夜到天亮,你自己不覺辛苦?我們跟著王燈郎巡夜,不到三更就完了,回來陪著王燈郎在衙門吃宵夜,一直吃到天亮,你看這有多好。” 徐志穹聞言道:“是你們陪著他吃宵夜,還是伺候他吃宵夜?” “也說不上伺候,照顧他點唄,誰讓他是前輩?!?/br> “宵夜也是你們請?” 楊武干笑一聲道:“花不了多少錢,好多東西不用買,都有現(xiàn)成的?!?/br> 徐志穹錯愕道:“哪來的現(xiàn)成的?” 楊武道:“你別問了,你要是舍不得,你那份,我替你出了。” 徐志穹把錢塞回給楊武,連連搖頭。 楊武一臉焦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問了別人,第一年來的新人都是這樣,你看,吳旗首來了,你趕緊上去說兩句軟話。” 吳春楊抱著一摞洗好的衣服,正準(zhǔn)備給王世潔送到小舍,今天王世潔在衙門睡覺。 楊武趕緊上前攔住吳春楊:“吳旗首,衣服讓志穹送去吧,他有話跟王旗首說?!?/br> 吳春楊看了看徐志穹,哼一聲道:“我哪用得起徐大燈郎?!?/br> 徐志穹看了看那摞衣服悄悄從口袋里拿出了個紙包,藏在了手心里。 他走到吳春楊面前,伸手去拿衣服,一臉憨憨道:“對,對,讓我送去吧?!?/br> 吳春楊怒道:“你起開,離我遠點!” “讓我送,就讓我送吧……”趁著撕扯的機會,徐志穹把手插進了衣服當(dāng)中,指尖一抖,藥粉灑在了衣服上。 幸虧手快,差點沾上自己手指。 撕扯半響,吳春楊越發(fā)惱火,沖著徐志穹喝道:“滾遠些,別碰這衣裳,莫怪我對你不客氣!” 徐志穹退到一邊,撇著嘴道:“不碰就不碰,誰稀罕!” 吳春楊把衣服送了進去,急得楊武捶胸頓足:“志穹,你這心不誠,不誠啊,你這么拗,王旗首能饒過你么?” 我心不誠? 我心很誠! 我給王燈郎誠心送了一份大禮。 等他癢上一天,肯定怒不可遏。 他肯定會懷疑我頭上,到時候就會對我下黑手。 到時候那根四寸的犄角就歸我了…… 當(dāng)晚,徐志穹準(zhǔn)時來上班。 王世潔還是那副嘴臉:“不用我多說了,你去北垣吧!昨天孟青燈去choucha,一盞燈沒缺,以后都得這樣,缺了一盞燈,我拆你一根骨頭。” 徐志穹提著燈籠正要走,忽見青燈郎孟世貞走了過來。 “你去哪?” 徐志穹吸吸鼻涕道:“去北垣巡夜!” “一個人去?” “這些天都是我一個人去?!?/br> 王世潔嚇壞了,趕緊上前對孟世貞道:“孟青燈,您別聽他瞎說,我是讓他去城北熟悉熟悉道路,不是讓他真去巡夜?!?/br> 徐志穹撓撓頭道:“點燈的也是我?!?/br> 王世潔正想罵徐志穹,孟青燈先開口罵人了:“你個不要臉的老油子,平時躲懶也就罷了,正經(jīng)事情沒分曉嗎?最近不太平,你讓他一個人去北垣作甚?北垣是你的地盤,那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嗎?出了事情你擔(dān)得起嗎?今兒你們幾個一起巡夜吧,別分開!” 孟世貞罵了半天,王世潔連連稱是,等孟世貞走了,王世潔對著他的背影啐了口唾沫。 說我躲懶?你自己多長時間沒去巡夜了? 按掌燈衙門規(guī)矩,白燈郎每晚都要巡夜,青燈郎每三天一巡,綠燈郎每五天一巡,就連紅燈郎每十天都得巡一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