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419節(jié)
中年男子看著徐志穹道:“俺是和順村的里長,俺叫杜廣興,這位小哥,你們看著不像是官府的人。” 徐志穹道:“你看錯了,我們就是官府的人?!?/br> “既然是官府的人,那就不用說了,咱們真刀真槍的拼一場。” 話說的硬氣,可杜廣興舉著鋤頭的手略微有些哆嗦。 粱玉瑤走到杜廣興面前,問道:“你既是里長,好歹也算個官,為什么要和官府相抗?” 杜廣興看著粱玉瑤道:“你們是哪來的官?” 徐志穹道:“京城來的官?!?/br> 杜廣興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希望。 老吳頭在旁道:“哪的官不都一樣嗎?還能在乎咱們死活嗎?” 里長眼睛里希望消失了,回過頭去,對著年輕人喊道:“生子,叫人!” 不多時,不少村民聚集在了村口,各自拿著家伙要來拼命。 其中有一些人有修為,他們站在隊伍最后,身上的云霧重疊在一起,看不出修為的高低。 粱玉瑤看著里長,又問了一次:“你只管說句話,為什么要和官府作對!” 里長搖頭道:“跟你說了能有什么用處?” 徐志穹道:“官道上的卡子那里,被抓了一些人,那是你們村里的吧?只要你們說實話,我就去把他們救下來。” 里長一驚:“當真?” 徐志穹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只要你們肯說實話?!?/br> 粱玉瑤拽了徐志穹一下,小聲道:“若他們真和血孽門有染,這就不能放了?!?/br> 里長喝一聲道:“小泵娘,你說甚?” 徐志穹道:“里長,血孽門你知道么?采生折割的畜生你知道么?人牙子你總該知道吧?高知縣是來抓人牙子的,你們?yōu)槭裁礄M加阻撓?” 老吳頭喝道:“那姓高的說是來抓人牙子?” 里長喝道:“放他娘的屁,他是來抓南神的弟子!” 南神,是民間對朱雀真神的稱呼。 高仁孝抓的不是血孽修者,也不是采生折割的人牙子,他抓的是朱雀修者。 里長道:“去年秋收的時候,一群儒生跑來村子里瞎特么折騰,把南神的弟子抓走了不少,今年收成少了四成, 高知縣說官糧不能少,田賦反倒加了兩成,俺們村子多少年沒挨餓了,今年還不到過年,家家米缸見了底, 后來朝廷說南神子弟是好人,這群儒生還在這撒野放賴,俺們村里的爺們咬咬牙,連鋤頭帶棍子,把他們?nèi)蚺芰耍?/br> 如今馬上開春,俺們周圍幾座村子全指望這幾個南神弟子幫著春耕,高知縣一聲令下,又來抓人,俺們的日子還特么過不過了?拿著一家老小的性命,陪著你們扯特么閑淡么? 南神弟子是好人,有兩個還在我們村里成了家,今天誰動了他們,俺們就跟誰拼了這條命!” 高知縣為什么要抓朱雀修者? 粱玉瑤想不清楚其中的道理。 徐志穹問道:“官道上被綁著示眾的都是些什么人?” 里長道:“南神弟子的家小,上元節(jié)那天,南神子弟都去祭神了,高知縣派了衙差過來,把他們家小都抓了起來, 俺們開始真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堅決不能看著他們被抓走,事后他們又來抓人,從各村抓了不少的人,俺們這才回過味來,不干不行了,咱們得拼到底!” 徐志穹對杜廣興道:“里長,你說的這番話,敢跟我到高知縣面前對質(zhì)么?” “敢!”里長喝道,“俺敢和他打這一仗,對質(zhì)還有什么好慫的!” “好!”徐志穹道,“諸位在此稍候,我們?nèi)トゾ突亍!?/br> 徐志穹帶著粱玉瑤回到了官道上,這次沒用法陣,徑直朝著衙差的卡子走了過去。 衙差們一陣慌亂,有人喊道:“村里有人出來了!” “看仔細些,是不是帶修為的!” “把刀架脖子上,修朱雀的手慢,架上刀他們就不敢動了。” “這女的好像不行了?!?/br> “先扶住,把刀架上。” “這小的呢!” “拎起來,也把刀架上?!?/br> “這人怎么看著眼熟???” “這不剛才想要過路的那個傻子么?” “他說他是外鄉(xiāng)人!” “那先別架刀了!” “傻呀,你不想想他怎么進的村子,這不是什么好人,和那群刁民是一伙的!” 領頭的衙差上前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徐志穹驀然來到身后,橫過短刀,在衙差的脖子上,問道:“這些都是什么人?” 衙差很是兇悍,刀架脖子,膽氣十足:“你敢動我!你知道爺爺我是干什么的?” 徐志穹道:“問你話,且答的痛快些,免受皮rou之苦!” 衙差冷笑一聲:“你是那群刁民雇來的刀手吧?爺爺告訴你,這趟生意你可千萬別做,離他們千萬遠點,我還告訴你,你千萬別動我,否則你爺爺我……” 徐志穹在他左臉上開了一道口子,不長,也就一寸多一點。 但這口子挺深,直接讓他左腮幫子漏風了。 衙差哇一聲叫了出來,眼淚嘩嘩的流:“你,你特么真敢,你等著,看我們老爺不扒了你的皮!” 徐志穹在衙差右腮上又戳了一個窟窿,衙差哀嚎許久,這次終于說正經(jīng)話了:“他們都是嫌犯的家小,他們家里都有血孽門的人?!?/br> “是血孽門的人,還是朱雀道的人?” 衙差道:“我們高大人說了,都是一樣的,修朱雀的,就是血孽門的,這是朝廷的命令!” 好個高知縣! 這老不死的東西竟然做出這種荒唐事。 多虧大宣是個有血性的王朝,宣人的骨頭是硬的,這些村民敢和官府對抗。 若是換了別的朝代,這些朱雀修者肯定得被活活冤死。 而大宣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對朱雀修者有極強的依賴性,這些朱雀修者死了,這一縣之民不知得餓死多少。 徐志穹把衙役頭目丟在地上,回身對其他衙役道:“把這些人都給我放了,我饒你們一條性命?!?/br> 一名衙役喊道:“騙誰?當我們是三歲孩子?我們?nèi)羰欠帕怂麄儯氵€能饒得過我們嗎?” 另一名衙役道:“我們不知道你是什么來歷,你現(xiàn)在趕緊給我走,走的越遠越好,你要是不走,我們當場把這些人都殺了!” 衙役神色猙獰,把刀刃在一個孩子的脖子上蹭了蹭。 他們這個行當,天性如此,要說對付朱雀修者,他們沒膽量,九品技就能輕松燒死他們。 但要說對付這些手無寸鐵的婦孺,他們絕對不含湖。 見徐志穹和梁玉瑤沒動地方,衙役揪著孩子的頭發(fā),喝一聲道:“都聽不明白是吧,今天就讓你們明白明白!” 他準備先割了這孩子的耳朵,只聽卡吧一聲,衙役的刀落在了地上,他的腕骨被折斷了。 梁玉瑤看著衙役道:“這回你明白了嗎?” 衙役還在發(fā)愣,梁玉瑤用盤蟒之技把一群衙役的腕骨都折斷了。 霎時間,官道之上慘呼不斷,這些衙役經(jīng)常糟蹋別人,可他們從沒挨過毒打,這一下斷了手腕,全都哭出了眼淚,有些人連尿都出來了。 梁玉瑤喝一聲道:“誰再多出一聲,便擰斷他脖子?!?/br> 衙役們立刻憋了回去,一聲不吭。 徐志穹道:“你先在這看住這些衙役,我回縣衙,把高知縣給請過來。” 梁玉瑤搖搖頭道:“說顛倒了,我去縣衙,你在這看著他們?!?/br> 徐志穹道:“卻為何故?” 梁玉瑤道:“你去了,那老鬼肯定生疑,我去了,能把他好模好樣的騙過來,到時候再做處置。” …… 梁玉瑤回了縣衙,命人叫醒了縣令高仁孝。 六十多歲的老縣令睡眼惺忪,來到公堂之上,不知看到了梁玉瑤,還看到了梁賢春、林天正和左楚賢。 剿孽軍中的大人物都來了,梁玉瑤一臉謙卑,對高知縣道:“今夜我與徐校尉去和順村看了一眼,本想好言相勸,可那群暴民油鹽不進, 今特請高知縣出馬,一并前去勸說,若能勸住這群暴民,也算止息了一場干戈?!?/br> 高仁孝搖頭笑道:“公主殿下,這群暴民冥頑不靈,勸是勸不動的?!?/br> 梁玉瑤道:“勸不動就打,我把紅衣閣也帶去,今天晚上說什么得把血孽門的惡徒抓住,順著這條線,鏟了血孽門的老巢?!?/br> 說完了這番話,梁賢春按捺不住了:“玉瑤說的有理,咱們即刻出發(fā)!” 林天正有些擔心:“若是能止息干戈,還應以良言相勸?!?/br> 梁賢春咬牙道:“有什么好勸,暴民都應殺之!” 左楚賢不想對平民出手,且找了個說辭:“我麾下軍士還須歇息?!?/br> 梁玉瑤笑道:“不勞其他各營,有我紅衣閣足矣,向知府,你卻怎說?” 饒州知府向思善道:“公主殿下既要除賊,本府自當全力相助。” “相助?”梁玉瑤輕笑一聲,“是誰助誰?饒州的事情,本就是你分內(nèi)的事情,高知縣抓捕惡徒、抗擊暴民時,你為何不出手相助?” 向思善干笑一聲道:“州中軍士和差人,都在四下搜捕惡徒,實在騰不出手來?!?/br> “難為向知府了。”梁玉瑤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