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479節(jié)
是什么罪名都不重要,對在場的王室而言,他們只是獻(xiàn)給真神的祭品。 大司祭誦念禱詞,榮王等著劊子手出現(xiàn)。 區(qū)區(qū)劊子手不足為慮,但最好等他們離開祭臺之后再動手。 可他沒有等到劊子手,只見昭興帝一揮衣袖,跪在地上的罪囚肌膚炸裂,鮮血噴涌,身上的骨rou和內(nèi)臟一塊塊脫落。 所有宗室成員都看呆了,他們見過殺人,就連凌遲這樣的酷刑他們也都見過。 但他們從來沒見過有人在他們面前自行肢解,五百多名罪囚在慘叫聲中慢慢化成了滿地rou泥。 大司祭嘶聲喊道:“真神殺賊!” 是真神殺了這群罪囚? 這場祭禮真的請來了真神? 王室成員終究見識廣博,有一些人看出了端倪。 這是墨家工法,有人在暗中使用了機關(guān)術(shù),但機關(guān)從何而來尚未可知。 躲在暗處的太卜知道機關(guān)從何而來,機關(guān)的根源,在那些罪囚身上的鐐銬上。 鐐銬上有極細(xì)的鋼絲,罪囚身上的骨rou是被鋼絲一層層勒下來的。 誰能cao控如此高明的機關(guān)? 除了鐘參,京城之中只有一個人。 苦修工坊坊主,葉安生。 他就在涼芬園。 可太卜找不到他的位置。 處決完了囚犯,就等于向真神獻(xiàn)上了祭禮,榮王該登場了。 昭興帝站在祭壇之上,榮王站在祭壇之下,兩人之間隔著滿地rou泥。 榮王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恐懼,向前走了一步,剛要開口,卻聽昭興帝緩緩說道:“賢俊,別急,祭品還沒獻(xiàn)完?!?/br> 這話什么意思? 什么叫別急? 皇帝知道我要做什么? 昭興帝目光深邃的看著榮王梁賢俊,看著眼前的每一個人。 前日密會,宗室諸王信誓旦旦,定下盟約,皆言與昏君不共戴天。 可今天只不過一眼掃視,所有宗室成員都在躲避昭興帝的目光。 他們怕了。 榮王意識到情勢不妙,此刻必須立刻宣讀昭興帝的罪狀,否則王室的盟約會在恐懼之中土崩瓦解。 “昏君!”榮王剛說出兩個字,忽覺氣息阻塞,好像有奇怪的東西在口腔之中生長,封堵住了咽喉。 昭興帝身前突然亮起一排燭火,懸浮在半空之中,在白日之中甚是耀眼。 燭火熄滅一半,在場所有宗室口中都生出異物,阻斷了氣息。 宗室成員大驚,想要逃走,腳底再生異物,瞬間鉆入泥土,卻把所有人牢牢束縛在原地。 眾人奮力掙扎,骨骼之中再生異物,盤錯之間,束縛住了所有關(guān)節(jié)。 最先被鎖住的關(guān)節(jié)是膝彎,所有宗室成員整齊的跪在了地上。 接下來被鎖住的是嵴柱,眾人的身體像木偶一樣僵硬的扭曲,在陣陣脆響過后,他們的嵴椎全都斷了。 但他們依舊挺直腰身跪在地上,有異物代替嵴椎,支撐起了他們的身體。 他們脖子僵硬的抬著,臉上的五官扭曲,瞪著血紅的雙眼注視著昭興帝。 他們還活著,但也只是活著而已,他們喪失了活動的能力,連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 昭興帝一揮衣袖,身前的蠟燭逐一點亮。 每點亮一根蠟燭,宗室成員面部和肢體的扭曲便少一分,待蠟燭點亮過半,已經(jīng)有不少宗室成員能夠活動了。 蠟燭亮了七成,宗室成員幾乎恢復(fù)如初,他們依舊跪在地上,整齊的向昭興帝行跪拜禮。 蠟燭全亮,所有宗室成員面帶笑容,動作整齊如一。 他們真誠的向昭興帝跪拜,每向昭興帝磕一次頭,都要整齊呼喊:“陛下圣明,真神圣明!” 看著如此詭異的一幕,昭興帝背著手,站在祭壇之山,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 陳順才站在身后,神情木然,似乎知道內(nèi)情。 掌印太監(jiān)齊安國站在陳順才身邊,臉上的表情很是怪異。 他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他很害怕,可還要強行擺出一張笑臉,這讓他的表情顯得猙獰而滑稽。 太卜將陰陽二氣集中于雙目,掃視著祭壇之下的王室宗親。 他看見了一棵樹,一棵巨大的樹。 無常血樹! 這些王室成員被變成了一棵血樹。 束縛他們腳掌的,是血樹的根,他們的腳掌已經(jīng)深深扎根在泥土之中。 束縛他們關(guān)節(jié)的,是血樹的主干,主干支撐著他們的身體,牢牢束縛著他們的膝彎。 他們張開的雙臂,正是血樹的根根枝杈。 他們反復(fù)跪拜,正是枝杈在風(fēng)中來回?fù)u曳。 他們高聲齊呼,正是枝葉在風(fēng)中發(fā)出的聲響。 他們?yōu)槭裁磿谌绱硕痰臅r間之內(nèi)變成血樹。 太卜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他先看到了祭壇上的神像,那根本不是蒼龍真神的神像。 那是一個看不清四肢和五官的神像,太卜不敢過分注視那座神像,否則會迷失在無序和混亂之中。 神像周圍,籠罩著一座巨大的法陣。 混沌無常道的法陣,就是這道法陣把五百多個王室宗親變成了一棵血樹。 這場祭祀,與蒼龍真神無關(guān),蒼龍根本感知不到這場祭祀的存在。 太卜必須離開了,否則他也會受到法陣的侵襲。 在漸漸遠(yuǎn)離涼芬園的一刻,他聽到了昭興帝的聲音: “此即天子之威,此即天子之勢,此即古賢之道與天子之禮! 傳旨下去,祭祀持續(xù)三天,召集群臣及京城之民,來此聆聽神諭!” 此番如能晉升二品,世間將無人與朕匹敵。 如不能晉升二品,且讓血樹助朕登上二品。 第356章 大官家,咱們開戰(zhàn)! 滑州同知劉江浦護(hù)送一隊馬車,來到了雨陵城外。 這隊馬車?yán)镅b著白銀十萬兩,是給剿孽軍的軍餉。 他不需要把這十萬兩白銀親自送到軍營,只需要轉(zhuǎn)交給隋智就好,這是皇帝的旨意。 隋智沒有露面,前來接銀子的是怒夫教滑州壇守楊敬桓。 楊敬桓收了銀子,同劉江浦客套兩句,即刻話別。 劉江浦沒有過問這些銀子的去向,干著隨時可能掉腦袋的營生,劉江浦的長命絕學(xué)就是不該知道的,絕對不問。 楊敬桓帶著銀子走了十幾里,在路邊和隋智匯合,隋智接手了銀子,把楊敬桓叫到僻靜處,單獨叮囑了幾句: “你先去一趟池羅縣,檢查一下法陣,再去一趟千窟山,看看真神外身狀況,他若是醒了,立刻補些血藥,入夜之前,必須讓他保持熟睡?!?/br> 楊敬桓道:“大司馬放心,只是大司馬此去,卻讓卑職有些擔(dān)憂,那圣威長老卻不是普通人,想要騙過他,只怕……” “怕也沒用,”隋智慨嘆一聲道,“梁大官家心狠,一點余地也沒給我留下, 不光梁季雄不好騙,徐志穹更不好騙,好在我早有計策,卻讓他們也無路可選?!?/br> 隋智帶著車隊來到了剿孽軍大營,梁賢春率領(lǐng)各營營尉盛情相迎。 看到十萬軍餉,梁興春甚是歡喜,可看了看押送軍餉的人,梁賢春頗為失望。 “隋侍郎,圣上當(dāng)初說的清楚,十日之內(nèi),給我軍十萬餉銀,五百援軍和五萬箭鏃,如今箭鏃未到,倒也無妨,可是押送軍餉的軍士不過幾十人,這和五百援軍相差甚遠(yuǎn)!” 隋智慨嘆一聲道:“說來慚愧,我?guī)磉@幾十人,根本算不上軍士,他們原本都是雨陵州府的官差,穿上軍服,無非是虛張聲勢罷了?!?/br> 梁賢春詫道:“何故如此?” 隋智道:“押送餉銀的五百軍士,在池羅縣遭到血孽門伏擊,受困于山林之中,已有兩日不得突圍, 我在雨陵城搜羅些衙差前去接應(yīng),里應(yīng)外合,費盡手段,只把餉銀接了出來,援軍依舊困在池羅縣,只怕連今晚都撐不過了。” 徐志穹在旁靜靜旁聽。 池羅縣是雨陵城的外縣,與綺羅縣相鄰,離剿孽軍大營只有六十多里。 援軍已經(jīng)抵達(dá)池羅縣,并且已經(jīng)和血孽門交戰(zhàn),還打的如此慘烈,剿孽軍竟然沒有收到一點消息? 這不合理。 這些日子,為了時刻提防朝廷派來的“援軍”,粱季雄增派了不少斥候,六十里外都開戰(zhàn)了,剿孽軍還一無所知,那些斥候都作甚去了? 這是隋智布置下的圈套。 梁賢春聞言,情緒異常的平靜。 換做往常,她應(yīng)該怒發(fā)沖冠,恨不得立刻帶上人馬,掃平池羅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