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637節(jié)
“人證在咱們手上,她憑什么不認?” 徐志穹道:“昨夜的兩個刺客,一個是殺道修者,一個是儒家修者?!?/br> 墨遲一怔:“據(jù)我所知,陽環(huán)公主手下的高品,都是生道修者,而儒道在大郁十分罕見?!?/br> “所以說,陽環(huán)公主不會認賬,”徐志穹接著說道,“這兩個刺客,一個上月還在做傭兵,另一個根本就不是陽環(huán)公主的人, 一個是跟宣人學的殺道,另一個原本就是宣人, 還剩下一個男侍,這個男侍還是你找給我的! 你且聽聽他們的身份,這三個人幾乎和陽環(huán)公主扯不上半點干系,他們的證言會有人相信么?你覺得陽環(huán)公主憑什么認賬?你把他們帶到朝堂上去,不是自取其辱么?” 第475章 我這人,心地是好的 徐志穹乘著馬車,和墨遲一起去了皇宮。 路上,墨遲再三叮囑:“我兄長枷剛打了勝仗歸來,這人跋扈慣了,許是要說幾句難聽的話,你千萬不要招惹他?!?/br> “打了勝仗?” 墨遲嘆道:“算是勝仗吧,四月時,一季糧熟,那幫蠱種來搶糧食,枷剛率軍兩萬,前去迎敵,打了一個多月,把蠱種打退了?!?/br> “能打勝仗,足見你兄長確實有些本事?!?/br> 墨遲搖頭道:“他不用上戰(zhàn)場,且坐在營帳里,抱著姑娘,喝著酒,等著消息就是, 況且這場勝仗,卻也不太好說,他帶去的兩萬大軍,只剩下了七千多人。” “折軍過半,卻還沒引發(fā)潰敗,還能打勝仗?”徐志穹對此深表懷疑。 墨遲道:“那是因為有梵霄國在西邊牽制,梵霄國如果對蠱族出兵,蠱族勢必撤退?!?/br> “也就是說皇長子這次運氣好。” “也不全是運氣,且先看看咱們今天的運氣如何,我再叮囑你一句,無論枷剛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你千萬別和他計較?!?/br> 出格的事情? 到底能有多出格? 說話間,馬車到了玉華門外,也就是郁顯皇宮的正門。 兩人下車,進了皇宮。 偌大的皇宮,卻和郁顯國所有的建筑一樣,沒有院子。 徐志穹跟著墨遲,穿過五道前殿,四條長廊,終于來到了皇宮正殿。 郁顯皇端坐皇座之上,左右兩邊,位列群臣。 陽環(huán)公主也在其中,看著徐志穹,微微笑道:“運侯,昨夜睡得可好?” 徐志穹點點頭道:“睡得甚好?!?/br> 陽環(huán)公主又道:“府上那幾位男侍伺候的可好?” 男侍? 她問這個作甚? 徐志穹笑道:“那幾位男侍歇息的早,有位叫熒珠的姑娘,伺候的倒是周全?!?/br> 陽環(huán)公主一愣:“熒珠?這卻巧了,我家中有個丫頭也叫熒珠?!?/br> 她在挑釁,她在等著徐志穹興師問罪。 她相信徐志穹一定會翻臉,到時候她會借題發(fā)揮,要了徐志穹的命。 徐志穹故作驚訝:“這卻巧了,叫熒珠的姑娘想必都是美人,改日勞煩公主引薦一番。” 陽環(huán)掩口而笑:“運侯好花心,一個熒珠卻還不夠?” “似那般絕色佳人,多來幾個又何妨?” 陽環(huán)笑意猶在,卻沒再說話。 她心里很是詫異,沒想到徐志穹竟對昨晚的事情只字不提。 徐志穹在朝堂之上環(huán)視一周,看了看臣子們,又看了看郁顯皇。 這朝堂氛圍不錯。 皇帝還沒說話,公主卻可以隨意與人攀談。 照這個架勢,今天很可能要遭到大臣們的圍攻。 徐志穹懶得和他們打嘴仗,大臣們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的態(tài)度。 “運侯,初次來我大郁,想必甚是思念故土?!庇麸@皇終于開口了。 徐志穹施禮道:“思鄉(xiāng)之情在所難免,然貴邦盛情相待,足見兩國盟好之誠意?!?/br> 話音落地,大典客居良突然放聲大笑。 墨遲皺眉道:“大典客何故發(fā)笑?” 居良笑罷,長嘆一聲:“好一句兩國盟好,但為這一句盟好,可知我大郁受了多少誆騙?糧食、錢財自不必說,就連我大郁送去大好兒郎,都被你宣國皇帝趕了回來, 你宣人卻把便宜占盡,我大郁兒郎灰頭土臉,狼狽還鄉(xiāng),稍有遲滯,性命難保,卻問這兩國之盟,好在何處?” 墨遲道:“大宣新君已經(jīng)繼位,與我大郁誠意修好,大典客何必重提舊事。” 居良道:“舊事不提,且說這新事,墨遲殿下,你答許給宣國一千萬兩白銀,三日之內便送去了五百萬兩,宣人許給你的十萬軍械何在?三萬大軍何在?殿下所說的誠意又何在?” 墨遲道:“大宣遣運侯為使,不遠千里來我大郁,此番誠意,大典客卻未得見?” “運侯?”居良再度發(fā)笑,“敢問這位運侯,你是大宣皇室的哪一支?” 徐志穹道:“徐某非大宣皇室。” “既非皇室,敢問官居幾品?” 徐志穹道:“徐某任掌燈衙門千戶,官職五品?!?/br> “五品,諸位都聽見了,這是一位五品大員!”居良再度大笑,陽環(huán)公主也笑,周圍臣子跟著一起笑。 墨遲道:“運侯乃大宣侯爵,封爵不居要職,這是大宣的規(guī)矩?!?/br> 居良又道:“既是封了侯爵,想必運侯必定出于顯赫世家。” 墨遲無言以對。 貌似大典客下了不少功夫,每句話都說在了徐志穹的軟肋上。 徐志穹似乎并不介意這幾句挖苦,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 郁顯皇帝對徐志穹道:“寡人不似大宣君王,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君臣于朝堂之上暢所欲言,是我大郁慣例,運侯不要介意?!?/br> 徐志穹臉帶笑意,微微頷首。 居良收去笑容,端正神色道:“實不相瞞,運侯到我大郁之前,我也曾在望安城打探過運侯的底細,老臣若是沒記錯,你應是布衣出身。” 徐志穹點頭稱是。 居良沉下臉道:“宣國派個布衣,與我大宣皇子交質,此分明有意羞辱,卻還說什么誠意?” 墨遲表情陰沉,居良咄咄逼人,惹得他有些惱火。 前任大宗伯,現(xiàn)任大奉常(掌宗廟禮儀的最高官員)——炎煥道:“運侯深得國君器重,兩人私下以兄弟相稱,此事老夫可以作證?!?/br> 陽環(huán)公主嗤笑一聲:“大奉常,你回鄉(xiāng)多日,心里卻還惦念著宣國,連宣國皇帝私下那點小事都不曾忘卻。” 一頂大帽子扣下,炎煥不好再說話了。 墨遲道:“打造軍械需要時日,兵馬集結也要時日,等到了約定之日,再做評判不遲!” 居良搖搖頭道:“等到約定之日?且問我大郁等過多少次約定之日?卻問大宣何時兌現(xiàn)過諾言?墨遲殿下,你也吃過不少虧了,怎么還能相信宣人的謊話?” 一名武將用郁顯語道:“要說真正的盟友,還得是梵霄,咱們打仗的時候,他們便在西邊策應,從來沒讓咱們等過?!?/br> 徐志穹聽不懂郁顯話,墨遲在旁邊大致翻譯了一遍。 一群郁顯臣子隨之議論起來: “梵霄當真沒有騙過我等?!?/br> “每次打仗,他們都跟著出兵!” “就算不和那幫蠱種真打,也能把他們嚇跑。” “說的是,若論誠意,宣國哪能和梵霄比?!?/br> 徐志穹聽不明白,但看他們的神情和語氣,也能猜出個一二。 等墨遲大致翻譯一遍,徐志穹終于看明白了局勢。 以陽環(huán)公主和大典客為首的大臣集團,反對郁顯和大宣結盟,原因是他們對大宣喪失了信任,而且為郁顯找到了新的盟友,這個盟友,就是西域的梵霄國。 而已墨遲和炎煥為首的另一批臣子支持與大宣結盟。 可他們與大宣結盟的理由是什么? 與梵霄相比,大宣為大郁幾乎沒有付出過任何行動,再結合一下大宣以往的信譽度,就連墨遲一時間都想不出說服眾人的理由。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更加信任大宣。 因為他知道梵霄在背后,也曾給過蠱族不少支持。 “父皇,大宣與我大郁世代盟好,梵霄之心尚且難測,父皇當仔細斟酌?!?/br> 郁顯皇嘆口氣道:“若說梵霄之心難測,然叛軍出兵之時,梵霄屢屢予以策應,此番情誼,我大郁不能忘卻?!?/br> 徐志穹看了看郁顯皇,他似乎更傾向于與梵霄結盟。 墨遲道:“父皇,梵霄用心于兩面,對蠱族叛軍也有過不少支援,切不可被其虛情假意所蒙蔽?!?/br> “你放肆!”一名男子沖著墨遲大喝一聲。 他站在左列大臣的上首位置。 從徐志穹走進朝堂至今,一直沒見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