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813節(jié)
不是一艘,七艘戰(zhàn)船疊在一起,原本看不分明,等到了近前,七艘船迅速分散,將大宣的三艘船包圍在了中央。 “行家!”宋景隆頗為驚訝。 “知道來歷么?” “看船型,是圖奴人!” 徐志穹沖著瞭望樓下喊道:“各營待戰(zhàn)!” 余杉率武威營沖上甲板,宋景隆命令三艘船上的水兵各自準備好弩機和石車。 青衣使和紅衣使把梁玉瑤送進了船艙,陰陽師準備好了法陣,墨家匠人準備好了機關(guān)。 真要站定了交手,宋景隆還真不怕他們,大宣的軍械精良,打的遠,也打得準,遠程互射,有絕對優(yōu)勢。 他最擔心的是接舷戰(zhàn)。 圖奴的戰(zhàn)船做工粗糙,但有兩個優(yōu)勢不容小覷。 一是船速快,圖奴船上有大量排槳,短距離下能全速沖刺。 二是船頭硬,圖奴軍械不濟,海上最擅長的戰(zhàn)法就是一頭撞上去。 聽起來挺傻,但這戰(zhàn)術(shù)其實非常有效,圖奴的船頭不僅非常堅硬,上面還有尖刺、鐵釘和長矛,哪怕被一艘圖奴戰(zhàn)船撞上,大宣的戰(zhàn)船都有可能沉沒。 船隊里只有兩艘戰(zhàn)船和一艘旗艦,體積太大,很難和圖奴的戰(zhàn)船周旋,宋景隆咬牙道:“早知道會遇到圖奴,就該多帶幾條小船來?!?/br> 海長蟲是個細心的將領(lǐng),不該事前沒做防備。 徐志穹問了一句:“這片海上平時有圖奴么?” 宋景隆道:“我來過六次夜郎國,從未在此地見過圖奴?!?/br> “圖奴距此多遠?” 宋景隆道:“少說得有兩個月的航程。” 徐志穹看著圖奴的戰(zhàn)船,感覺尺寸還不到宣國戰(zhàn)船的一半。 “這種船,能載得動兩個月的水米么?” “載不動!”宋景隆非常確定,“我之所以沒防備他們,是因為這條海路上就不該有圖奴!” 徐志穹陷入沉思,圖奴人似乎也不急著進攻。 他們拉好陣勢,停在石車和弩機的射程之外,似乎在等著宣國的戰(zhàn)船先行動作。 宋景隆不敢輕易行動,他不確定圖奴會從哪個方向攻過來,稍微一動,再想回頭可就難了。 轉(zhuǎn)眼之間,半個時辰過去了,雙方一直在海面上僵持。 這樣僵持下去,對大宣極為不利,圖奴可以在船上吃飯、聊天、看風景,他們是進攻一方,只需要等待合適的進攻時機。 大宣的將士則必須時刻保持戒備,任何一個方向都不能有片刻疏忽。 無論對一個人,還是對一支軍隊,高度戒備都是極大的消耗。 這樣消耗下去,三艘戰(zhàn)船被圖奴撞沉,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好在宋景隆身經(jīng)百戰(zhàn),很快制定了對策。 “辦法有兩個,一是讓兩艘戰(zhàn)船左右掩護,旗艦居中,強沖出去,若是圖奴戰(zhàn)船撞過來,便拼上左右兩翼的戰(zhàn)船不要,全力護住旗艦。” 徐志穹道:“沖出去之后,能甩脫圖奴么?” “個把時辰之內(nèi)卻甩不脫,但一日之內(nèi)定能將他們甩開,圖奴戰(zhàn)船一半靠風帆,一半靠排槳,航行半日,必須要做休整。” 徐志穹搖搖頭,這個辦法代價太大,折了兩艘戰(zhàn)船不說,如果對方出手果斷,旗艦也未必能保得住。 “另一個辦法,讓陰陽師直接布置法陣,把軍士送到敵軍戰(zhàn)船之上,只要能奪占敵軍兩艘戰(zhàn)船,便有把握突圍?!?/br> 余杉的武威軍能打,宋景隆的水兵也能打,關(guān)鍵不知圖奴的戰(zhàn)船上有多少兵力,而陰陽師也不可能把所有士兵全都傳送過去。 萬一把軍士折了,卻沒能奪下對方的戰(zhàn)船,接下來就剩等死的份了。 兩難之際,洪祖昌走上了甲板,對徐志穹道:“運侯勿驚,這些人是這片海上的慣盜,許是看了宣國的艦船,便動了賊心,若是知道老夫在船上,他們還是要給幾分薄面的?!?/br> 這話什么意思?海盜還要給你幾分面子?你這是遇到熟人了? 在街上遇到熟人,打個招呼倒也是常事。 在海上遇到熟人,比在京城里找一只相熟的老鼠還難。 他說這群人是慣盜,可宋景隆怎么對他們一無所知? 徐志穹并沒有貿(mào)然質(zhì)疑,且看洪祖昌作何打算。 洪祖昌向宋景隆要了一艘小船,四名船工劃槳,將他送到了圖奴的戰(zhàn)船上。 過了半日,將至黃昏,洪祖昌回來了。 從神情來看,他和這群海盜談的不是太順利。 “這群海匪,有個把月不曾開張了,”洪宗昌嘆道,“咱們?nèi)羰遣涣粝滦〇|西,今天咱們怕是走不脫?!?/br> 留下點東西。 徐志穹微微點頭:“洪大夫,你看我們留下點什么東西合適?銀子行么?” “不光是銀子,他們只容我們帶走一艘船,這一艘船上的金銀細軟,吃穿用度全得留下, 船上的軍械也得留下,就連軍士的兵刃都不能帶走?!?/br> “若是把軍械和兵刃全都留下,我等豈不要任人宰割?” 洪祖昌道:“運侯,你還信不過我?此距我千乘之國,只有三日航程,這般海匪絕不敢對老夫食言?!?/br> 宋景隆看著徐志穹,不時微微搖頭,在海上征戰(zhàn)半生,他不可能把性命交給海匪。 徐志穹嘆口氣道:“為今之計,也只能聽洪大夫的吩咐了?!?/br> 宋景隆攔住徐志穹道:“運侯,此事還當謹慎處置,應(yīng)叫各營將領(lǐng)一并商議?!?/br> 徐志穹搖頭道:“還有什么可商議,事已至此,趕緊召集軍士,拾掇行囊,選一艘好一些的戰(zhàn)船,盡快離開此地?!?/br> 說話間,徐志穹一直看著宋景隆的眼睛。 宋景隆眼角顫動,腦海里聽到了徐志穹的聲音。 徐志穹將意象之力和陰陽二氣一并注入傳音牌,對宋景隆道:“夜郎大夫在演戲,咱們陪著他一塊演,但東西堅決不給!” 徐志穹問洪祖昌:“那些海匪說沒說讓我們何時啟程?” 洪祖昌道:“只要交了該交的東西,咱們隨時可以上路?!?/br> 徐志穹嘆口氣道:“那就別閑著了,我先去收拾行囊?!?/br> 一聽說要交出軍械,梁玉瑤從船艙沖了出來:“徐志穹,你慫了怎地?當真不敢打么?” “打不得,殿下,這里邊有苦衷,等我與你細說。” 徐志穹勸了公主兩句,回到了自己的船艙,先用罰惡子令在船上留下一個錨點,然后迅速去了罰惡司,借著乘風樓回了侯爵府。 帶上夏琥、楊武、常德才,徐志穹重新回到了船上,站在甲板一隅,指著周圍的幾艘艦船,跟夏琥一陣耳語。 夏琥帶著從鐘參那里拿來的械具,對著徐志穹拍著良心說道:“這事情好辦,但是手下的罪業(yè)都歸我!” 徐志穹拍了拍夏琥的良心道:“這事情也跟官人計較?” 夏琥擰了徐志穹一下:“憑什么不計較?你修為比我高了那么多,還不知道心疼一下娘子!” 這妮子真是,跟官人也不忘了談生意。 楊武記下了七艘圖奴戰(zhàn)船的位置,指著正對旗艦船頭的那一艘,對徐志穹道:“開打吧!” 徐志穹點點頭,給楊武一根雙生蠟燭:“得手了,給我個消息!” “不用那蠟燭,太麻煩!”楊武從懷里拿出一疊拍畫。 拍畫,是大宣的一類戲具(玩具),和紙牌非常類似,由圓木片制成,上面貼著一幅紙畫,畫上在覆蓋一層蠟脂,做工非常精良,既有游戲性,也有收藏價值。 楊武數(shù)出七張紙畫,每張紙畫上都畫著一個小娃娃,模樣不同,神情各異。 楊武對著七張拍畫吹了口氣,畫上所有的小娃娃全都咧嘴哭了。 他把這七張拍畫交給徐志穹,指著海上的七艘船,和徐志穹手上的七張拍畫一一對應(yīng)。 “哪張拍畫上的小娃娃笑了,就證明哪艘船上得手了!” 楊武說完,布置好了法陣,帶著夏琥和常德才,同時消失在了甲板上。 徐志穹信步往船頭走去,正遇到洪祖昌與宋景隆爭吵。 原來是圖奴那邊有幾十名海匪乘著小船劃了過來,想要登上大宣的旗艦,上來檢查軍械和金銀細軟。 宋景隆自然不可能讓他們登船,為此和洪祖昌爭執(zhí)了起來。 “宋將軍!”洪祖昌高聲喝道,“生死關(guān)頭,卻還意氣用事,你豈能置眾人安危于不顧?” 宋景隆道:“我不讓海匪登船,就是為了眾人安危!” 洪祖昌道:“若不讓海匪登船,敵軍沖上來撞沉旗艦,你當如何處置?你可以不顧我性命,難道連你們宣國的公主也不顧么?” 宋景隆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論吵架,他不可能是洪祖昌的對手。 徐志穹上來趕緊勸解:“洪大夫,你莫惱火,宋將軍也是擔心海匪上船之后不守規(guī)矩。” 洪祖昌喝一聲道:“運侯,老夫愿以性命擔保,只要咱們不和這群海匪沖突,他們上船之后,絕不敢胡作非為!” 徐志穹道:“你可說準了,是用性命擔保?!?/br> 洪祖昌一怔:“運侯此言何意?” 徐志穹沒再理會洪祖昌,對宋景隆道:“讓海匪上船吧,他們不敢亂來,我用洪大夫的性命擔保!” 第607章 報仇! 在徐志穹的允準下,四十多名圖奴人,上了宣國的旗艦。 想讓毛剎學會守規(guī)矩,比教牲口說話的難度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