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885節(jié)
王應(yīng)和怒斥道:“我與樞尉大人議事,豈容你多言?” 魏宗漢冷笑一聲:“王少卿,你不認得路,裴校尉既是認路,便應(yīng)答一聲,難道也有錯不成?” 王應(yīng)和道:“屬下常來泥籠村巡哨,這條路卻也走熟了,平時軍士一路疾馳也走不了這么快,我卻擔心……” 魏宗漢打斷了王應(yīng)和:“你擔心甚來?既是把路走熟了,快到村口,你卻說走錯了?這卻是何道理?難不成你有意戲耍我等!” 王應(yīng)和心下咒罵了幾句,無論他說什么,魏宗漢總是出言譏諷。 本有心不與他爭論,可生死攸關(guān)的事情,王應(yīng)和不敢大意:“大人且在此處稍候,先派兩名軍士去前頭探查,若前頭真是泥籠村,大人再進村不遲?!?/br> 魏宗漢皺眉道:“若派人先行進村,打草驚蛇,我等此去,豈不白費力氣,王應(yīng)和,你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顧后,似你這等人,如何配得上少卿之職?” 魏宗漢深得呂作慶寵信,這些年作威作福,打壓下屬,尤其對真有修為的下屬成見極深,王應(yīng)和心知肚明。 自出征以來,魏宗漢處處針對于他,王應(yīng)和也都忍了。 然而今天這路明顯走的不對,稍有不慎,卻要危及性命,王應(yīng)和忍無可忍,反唇相譏道:“魏樞尉,無非抓幾個百姓而已,說什么打草驚蛇,也未免小題大做。” 魏宗漢怒道:“說什么尋常百姓,這是判官邪道的同黨!” 王應(yīng)和有些上頭:“是不是尋常百姓,你心知肚明,這種勾當我也做過不少,你以為是什么高明伎倆!” 魏宗漢青筋暴起:“王應(yīng)和,你好放肆!區(qū)區(qū)一個少卿,竟敢在我面前出言不遜!” 兩人爭執(zhí)起來,賀守范且在一旁勸道:“魏樞尉,您息怒,王少卿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今夜咱們先行回營,等到明日……” 他是想著能拖延一天是一天,不想魏宗漢勃然大怒:“還等明日?我等既是已經(jīng)出兵,焉有退回營盤的道理!傳我號令,全軍疾行!” 真要退回營盤,魏宗漢不僅要把臉面丟盡,還會激怒呂作慶。 抓幾個平頭百姓,能有什么兇險?賀守范和王應(yīng)和平時都對魏宗漢不滿,這分明是下套來了。 兩個宵小之徒,卻不知魏某在仕途之上跌爬這些年,豈能中了你們這下作手段! 眾人走不多時,到了村口。 村子里低矮殘破的房屋清晰可見,魏宗漢嗤笑一聲道:“王少卿,還有何話可說?” 村子就在眼前,王應(yīng)和自然無話可說,想這一路所見,與平時也并沒有什么差別,或許還真是自己算錯了距離。 魏宗漢一聲令下,王應(yīng)和帶著三十多名軍士,騎著戰(zhàn)馬沖進了村子。 這三十多名軍士之中,有十人有修為,修為最高的叫吳顯森,是一名殺道五品。 其余二十軍士多少懂些武藝,憑這幫人手,莫說抓一群百姓,就是生擒何青葉都不在話下。 眾人揚塵而去,可等他們進了村子,揚起的沙塵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越發(fā)濃厚了。 魏宗漢用袍袖驅(qū)趕著灰塵,聽著村子里的動靜。 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軍士沖進村子,先踹門,再殺人,而后燒房子,理應(yīng)慘呼一片。 可王應(yīng)和等人進村許久,卻聽不到半點動靜。 這廝又想作甚? 非要讓我難堪不成! 魏宗漢想看看狀況,奈何沙塵濃密,讓人睜不開眼睛。 睜不開眼睛的不止是魏宗漢,王應(yīng)和沖進村子之后,就一直睜不開眼,四周的塵土不停的往臉上撲。 五品殺道吳顯森用殺氣驅(qū)散部分沙塵,圓睜二目,對王應(yīng)和道:“少卿大人,這不是什么村子,這是賊人的幻術(shù),我們中了賊人的埋伏!” 王應(yīng)和慌道:“以你修為,早就該看出有埋伏!” 吳顯森道:“適才屬下也覺得這路走的不對,但見少卿和樞尉大人爭執(zhí)起來,屬下不敢貿(mào)然開口。” 王應(yīng)和大怒:“事關(guān)生死,卻還不敢開口!趕緊撤兵!” 吳顯森蕩開殺氣,驅(qū)散一片沙塵,卻見周圍躺著幾具尸體,滿地都是血跡。 王應(yīng)和大驚,吳顯森聽到些許風聲,喝一聲道:“少卿小心!” 說是讓少卿小心,吳顯森先用殺氣護住了自己。 能在他身邊悄無聲息殺人,對手的修為明顯在他之上。 然而用殺氣護體也晚了,一陣脂粉香氣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身旁。 吳顯森不敢戀戰(zhàn),催馬便逃。 常德才自后趕上,接連三指戳在了吳顯森的后心上。 吳顯森嘔出一口血來,倒在了地上。 憑著五品修為的體魄,吳顯森本來還能掙扎一會,奈何常德才是三品宦官,雙方差距太大,常德才還占了先手。 沙塵再次遮擋了王應(yīng)和的視線,不多時,一張人皮從沙塵之中飛來,正落在王應(yīng)和的手里。 是吳顯森的臉,他被常德才剝了臉皮。 王應(yīng)和顧不上別人,催馬便逃。 馬腿突然絆上了絲線,戰(zhàn)馬栽倒,把王應(yīng)和狠狠摔在地上。 王應(yīng)和掙扎起身,在地上又摸到兩具尸體,還摸了一手腥咸的鮮血。 他有八品殺道修為,多少也有些膽色,命懸一線之際,還算淡定,且撒開腿,朝著村口狂奔。 跑了十幾步,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人纖細的身影。 何青葉舉著短刀,神色慌張的看著王應(yīng)和。 “妖婦!”看到何青葉滿臉恐懼,王應(yīng)和強撐一口膽氣,喝道,“你且走遠些,我饒你一條生路!” 何青葉哆哆嗦嗦喊一聲道:“你且死快些,我給你多燒點紙錢!” 夏琥在何青葉身后道:“我就讓你捅三刀,三刀之內(nèi)若是殺不了他,你今晚得挨板子?!?/br> 何青葉看著王應(yīng)和道:“我?guī)煾甘种?,打的可疼了,你死快些也少受點罪,咱們兩相成全可好?” 第668章 新任同黨 魏宗漢等在村口,不知道村里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見王應(yīng)和回來。 “抓幾個平頭……同黨,還用費這么多力氣!這王應(yīng)和分明消極抗命,理應(yīng)嚴懲!”魏宗漢咒罵許久,轉(zhuǎn)臉對賀守范道:“你帶兩個人進村,看看是何狀況,若是見了王應(yīng)和,叫他立刻來見我!” 賀守范是聰明人,且看這漫天沙塵,就知道出了大事。 要不是懼怕魏宗漢的惡毒,賀守范現(xiàn)在就有逃命的心思,哪還敢往村子里邊去! 魏宗漢見他遲遲不動,怒喝一聲:“你想怎地?也要抗命不成?” 賀守范干笑一聲道:“探查敵情這事,叫個軍士去就好,我若是去了,卻又怕王少卿說我以權(quán)壓人,您也知曉,他這人向來不服管束,他這個……” 一陣冷風吹來,沙塵散了。 魏宗漢抬頭看著村子里的情形,發(fā)現(xiàn)村子和他們來的時候一樣。 村口還是那低矮破舊的房屋,一條骯臟泥濘的小路通向村子里邊。 一切都沒有變化,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 王應(yīng)和呢? 他帶去的軍士呢?人都哪去了! 賀守范最先反應(yīng)過來:“樞尉大人,咱們快些走吧!” 魏宗漢喝道:“將士還沒回來,我等豈能先走!賀守范,我命令你立刻到村子里查探狀況,見到王應(yīng)和……” 顛來倒去,還是這句廢話,賀守范轉(zhuǎn)身道:“樞尉大人,我先不去探查村子,我先一下探查周圍?!?/br> 他這是要跑路了。 魏宗漢喝一聲道:“賀守范,你今天若是敢臨陣脫逃,我定要取你項上人頭!你給我站?。 ?/br> 言罷,魏宗漢上前揪住了賀守范的韁繩。 魏宗漢是正經(jīng)的文人,舉孝廉入仕,當了多年的文臣,才進了神機司。 賀守范出身于行伍,進神機司之前,在軍營待了多年。 別看兩個人都沒修為,真要比身手,天差地別。 賀守范一拽韁繩:“你給我撒手!” 魏宗漢兩手攥著韁繩不放:“賀守范,你好大膽子,竟敢以下犯上!待我稟明樞首大人,你且等著……” 賀守范抬起一腳,正踹在魏宗漢臉上。 魏宗漢從馬上摔了下來,捂著臉哭嚎:“賀守范,你,你,你敢打我,你打我,左右,將這惡賊拿下,他打我,他打……” 哭聲戛然而止,魏宗漢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多了件東西。 王應(yīng)和回來了,最主要的部分回來了。 他的人頭落在了魏宗漢的手里。 魏宗漢只覺眼前的景致一陣陣搖晃,他先把王應(yīng)和的人頭放在了地上,然后去抓馬的韁繩。 戰(zhàn)馬受驚逃了,他去追戰(zhàn)馬,追了兩步,看到賀守范躺在了地上。 死了? 魏宗漢眼淚流了滿臉,卻哭不出聲音,他想呼喚自己的部下,卻見迎面走來了幾名軍士。 他看不清那軍士的臉,但知道他的穿的不是神機司的戎裝。 那不是他的軍士,他也不知道這些人從何而來。 魏宗漢轉(zhuǎn)頭又跑,他嚇得說不出話來,不明之物一坨一坨,從他的褲管里滑了出來。 跑了沒幾步,又有幾名部下的人頭飛到了面前。 魏宗漢跪在了地上,沖著黑暗中緩緩走來的軍士,不停的磕頭。 磕頭沒用,這些軍士不在乎這點禮數(shù)。 他們是紙湖的,在蕩魔咒的作用下,他們的戰(zhàn)力不比九品修者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