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919節(jié)
迷路了?就連指路燈籠都不靈了? 徐志穹提著燈籠穿過一道道城墻,役人坐在第六道城墻之下,默默等著徐志穹。 “得罪了主公,你肯定走不出去的?!?/br> 徐志穹蹲在地上,惆悵半響,抽抽鼻子,抹了抹眼淚。 “這不是欺負人么,”徐志穹抽泣一聲,“我就是要建一座罰惡司,你弄這么大一座城讓我重修,你這是要做什么?你們這心也太黑了, 一千七百萬兩銀子,你們也好意思說得出口么?真當我這錢是地上撿來的還是大風刮來的? 哪一兩銀子不都是拿命拼來的?一千七百萬兩,你讓我上哪弄去?你們這不就是欺負人么?” 徐志穹哭的傷心,役人低聲問了一句:“你能拿出來多少?” 這事還有商量? 徐志穹起身道:“就三百萬兩,多一個子沒有?!?/br> 役人思索良久,看著徐志穹道:“三百五十萬兩,我先修一部分?!?/br> “修一部分能有什么用?” “有開門之匙,判官能住進來?!?/br> 能住進來! 能住進來,就有歸屬感了! “除了能住進來呢?” 役人又道:“有孽鏡臺,能斷案子。” 徐志穹點點頭:“還有么?” “有賞勛樓,能領(lǐng)功勛?!?/br> “還有么?” “還有匠作坊,還能幫你修一些倉庫?!?/br> “乘風樓呢?” 役人思索片刻道:“乘風樓修不全,但勉強能用?!?/br> “能用就行!”徐志穹情緒立刻好轉(zhuǎn),“這不就是正經(jīng)的罰惡司么?功能一應(yīng)俱全,還要一千七百萬兩作甚?” 役人道:“城墻也只能勉強修好,住人好說,但打仗頂不住?!?/br> 徐志穹連連擺手道:“打什么仗?誰沒事跑兩界州來打仗?” “住也就是勉強住著,排場上可是差了不少。” 徐志穹搖頭道:“我這人不在乎什么排場!” 役人道:“如此說來,你是答應(yīng)了?” 徐志穹點頭道:“答應(yīng)了!” “那你還哭什么?” 徐志穹擦干眼淚道:“這不就不哭了么!” 役人穿過一道道城門,緩緩走到城外。 他站在荒原上,深吸了一口氣,發(fā)出了一聲低沉長嘯。 徐志穹只覺得胸腔劇痛,心臟快被他震碎了。 就憑這聲長嘯,這役人的修為絕對不低,必然在徐志穹之上。 嘯聲在荒原之上蔓延,持續(xù)了三十多吸,役人且默默站在原地。 過不多時,一個和他幾乎同樣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荒原之上。 那人須發(fā)也很旺盛,來到役人面前,深施一禮道:“祖師?!?/br> 這位役人居然是一位祖師? 他是哪個道門的祖師? 有壯漢陸陸續(xù)續(xù)從荒原深處走來,他們都戴著面具,衣著和役人有些相似,但顏色和配飾略有些不同。 過了半個多時辰,役人身邊聚集了七十多人。 役人沖著眾人問一聲道:“匠人都帶來了么?” 一名壯漢回應(yīng)道:“七十二家,每家各帶一百人!” 役人又問一句道:“家伙都帶來了么?” 另一名壯漢扯開衣襟,里邊放著錛鑿斧鋸各類械具:“木匠、鐵匠、石匠、瓦匠,十八行道,械具齊全!” 役人又問:“物料置備如何?” 一名壯漢道:“石料有五成,木料有三成,土方五成,鐵料五成,木炭七成,余下的還在置備!” 役人默默注視著眾人,喊一聲道:“打旗子,開工!” 十幾名壯漢扛過來一根筆直的木頭,應(yīng)有十丈多高。 幾名壯漢挖好了坑,把木頭埋好,夯實泥土,立起了旗桿。 一名壯漢爬到旗桿之上,開溝槽,裝滑輪,把旗繩穿好。 八名壯漢抬著一面大旗,走到旗桿之下,把旗子系在了旗繩上。 兩名壯漢拉動旗繩,將大旗升了起來。 迎風招展的大旗之上,寫著兩個字:公輸! 公輸? 這些人,是公輸?shù)淖迦耍?/br> 徐志穹抬起頭,看著高大的役人,問道:“你是公輸家的祖師,難道你是……公輸班?” 役人低頭看著徐志穹,因為戴著面具,也不知他是什么表情。 沉默片刻,役人低沉著嗓音道:“你還沒給錢呢?!?/br> 第697章 這人不能殺 徐志穹跟著役人回了中郎院。 他和役人加上三十多名匠人,搬出了三百五十萬兩銀子。 收了銀子,役人和徐志穹簽下了契據(jù),徐志穹留下的名字,是馬尚峰。 役人留下的名字,是公輸班。 徐志穹看了看契據(jù),抬頭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 公輸班也看了看徐志穹,叮囑一聲道:“等我消息?!?/br> 說完,他帶上匠人,抬著銀子,離開了中郎院。 看著他們把銀子抬走,徐志穹一點都沒心疼。 因為幫他重修罰惡司的是公輸班。 徐志穹打開契據(jù)看了一眼,好像沒有和他約定工期。 不必擔心。 這是公輸班。 他是世間所有匠人的祖師,按照墨家的一些記載,就連苦極寒星都曾是公輸班的弟子。 如果連公輸班都信不過,這世上就沒有能信得過的匠人。 徐志穹帶著深深的敬意,目送公輸班一行人遠去。 中郎院里還剩下一百多萬銀兩,且先不急著用。 花錢的人自然不需要著急,著急的是丟錢的人。 …… 神機司,神眼閣。 工部尚書畢宗式正在測量燭臺的每一個細節(jié)。 這幾日精凋細琢,燭臺的每一部分尺寸,幾乎都和圖紙毫無差異,畢宗式確定燭臺已經(jīng)徹底修復。 不光是燭臺,包括石桌,包括石室,神眼閣的每一個部分都得到了精確的復原。 不可能再有偏差,畢宗式對神眼閣有十足信心。 可雖說有信心,他卻不敢再奏報了。 前后奏報那么多次,沒有一次成功過,也仗著畢宗式運氣好,隨便哪一次激怒了神君,不僅要丟官,恐怕還有牢獄之災(zāi),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刑部尚書周錦秀,去了皇宮再沒回來,這事,畢宗式也知道。 奏報神君之前,得找人提前驗證一下。 關(guān)鍵能驗證神眼閣的人不多,必須得是無常道修者。 畢宗式剛和黑衣衛(wèi)的騎尉付驥搭上線,每次神君派人試驗時,付驥總是多驗幾次,哪怕燭臺有一絲反應(yīng),也能驗看出來。 而今畢宗式想把他請出來,提前做一次試驗,不知道他肯不肯答應(yīng)。 肯與不肯,且看價碼。 黑衣衛(wèi)住在神君大殿的鎮(zhèn)安殿里,平時不與外界接觸,很難取得聯(lián)系。 但畢宗式有辦法,清晨時分,他且安排兩名匠人進神君大殿,檢查各殿損毀和修葺事宜。 匠人進宮檢查,這是很常見的舉動,兩名匠人到了鎮(zhèn)安殿,且把一封書信,交給內(nèi)官監(jiān)掌事太監(jiān)雷光金。 內(nèi)官監(jiān)原本負責采購神君所用器物,后來這項職責交給了司設(shè)監(jiān),內(nèi)官監(jiān)則專門負責管理一些特殊人物,黑衣衛(wèi)就是特殊人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