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努商人？”

    這不說胡話么？

    圖努人在千乘國是人上人，怎么可能給洪振康送銀子？

    就算銀子多了沒處花，他為什么不獻(xiàn)給圖努王，卻要送給洪振康？

    讓洪振康拐個彎，再送給圖努王？

    這不吃飽了撐的么？

    再者說，一個商人怎么可能輕易拿得出來五百萬銀子？

    常德才道：“主子，這事千真萬確，白花花的銀子，秦燕親眼看見的！”

    徐志穹想了想，笑道：“既是送來了，咱們就收著，難不成還嫌銀子多么？”

    他讓夏琥調(diào)撥人手，準(zhǔn)備去劫銀子。

    待人手調(diào)撥齊整，徐志穹去了趟束王府，打探洪振康送銀子的路線。

    洪振基也聽說了這件事情：“運侯，據(jù)我所知，這五百萬銀子，已經(jīng)送到圖奴王都去了?！?/br>
    又一個說胡話的！

    “圖奴王都離神臨城多遠(yuǎn)？這才幾天就能送去？”

    洪振基道：“這名圖奴商人名叫段子方，據(jù)說會些術(shù)法，一天時間就把五百萬銀子全都搬到了圖奴王都。”

    術(shù)法？

    這種事情，就連最擅長法陣的陶花媛都做不到！

    段子方？

    這也不像是圖努人的名字。

    “束王，你幫我多留意此人！”

    ……

    留意段子方的不止徐志穹一個，還有洪俊誠。

    洪俊誠把段子方請到了神合大殿，設(shè)宴相款。

    請圖努人赴宴，需要擔(dān)一定風(fēng)險，對千乘國和周邊的一些小國，圖努人在餐桌上的素質(zhì)令人發(fā)指，請圖努人吃飯，基本就是自取其辱的過程。

    段子方在圖奴只是個商人，進(jìn)了皇宮，在皇帝面前，應(yīng)該會收斂些。

    但收斂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當(dāng)年袁成鋒負(fù)責(zé)外政時期，就受過不少圖努平民的羞辱。

    為此，洪俊誠做了充分的準(zhǔn)備，他用了分餐制，盡量和段子方保持距離，同時還模湖了賓主席位的差別，免得對方在座次上生出事端。

    但最主要的準(zhǔn)備，還是在史官那里，無論現(xiàn)場出了什么狀況，史官都能用最體面的方式，記下最體面的一筆。

    洪俊誠這廂準(zhǔn)備的十分妥當(dāng)，可段子方的表現(xiàn)卻出乎意料。

    見了洪俊誠，段子方?jīng)]有行跪禮，圖努人不可能向千乘人下跪，這一點，洪俊誠原本就沒奢望過。

    但除此之外，段子方表現(xiàn)的非常客氣，至少符合一個外邦人對帝王的恭敬和尊重。

    席間，洪俊誠問候了段子方的家人，段子方按照禮儀，向洪俊誠表示了感謝。

    洪俊誠又問起了段子方的生意，段子方做了簡單的介紹，同時希望千乘國能在生意上多給予照料。

    洪俊誠當(dāng)即承諾，圖努是千乘友邦，段子方是千乘友人，段子方在千乘的生意，將受到千乘國的特殊關(guān)照。

    這都是扯淡的廢話。

    在千乘國，下了圣旨不一定作數(shù)，沒下過圣旨就一定不作數(shù)，所謂關(guān)照也是個很模湖的概念，這類客套話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但段子方對此十分感激，還專門提出了想在神臨城開設(shè)商鋪的請求。

    千乘國不允許民間經(jīng)商，這種事情，洪俊誠自然不可能答應(yīng)，只能隨便敷衍段子方兩句。

    段子方并不惱火，依舊保持著謙卑恭敬的態(tài)度。

    見段子方如此恭敬，洪俊誠特地詢問了他名字的來歷。

    這件事，洪振康也好奇過，一個圖努人的名字，為什么和千乘人如此相似？

    但洪振康不敢詢問，隨便詢問圖努人的私事，圖奴隨時可能翻臉。

    等洪俊誠問過之后，段子方恭敬的回答道：“偉大的神君，我的本名叫做保魯羅察，因為鐘情于千乘的文字，故而給自己起了個千乘名字，久而久之，就連圖努人也喜歡叫我的千乘名字。”

    一些北境的千乘人出于對圖努的仰慕，給自己起了圖努名字，這種事倒是常有。

    圖努人起了個千乘名字，這件事還是第一次聽說。

    洪俊誠舉杯，露出一絲深邃的笑容：“但為兩族盟好，請滿飲此杯。”

    段子方趕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秦燕吩咐內(nèi)侍，給段子方斟酒。

    玉瑤宮里，徐志穹點亮了神機(jī)眼，借助秦燕的視角，觀察著酒宴上的狀況。

    秦燕此前送來消息，洪俊誠今夜宴請段子方，徐志穹很想看看這個商人到底是什么模樣。

    他看見了秦燕，看見了洪俊誠，看見了在旁作陪的洪振康。

    可徐志穹沒看到段子方。

    在段子方的席位上，徐志穹只看到了一團(tuán)厚重的霧氣。

    徐志穹低下頭，看著手里的石眼。

    石眼的眼珠顫動，似乎對這團(tuán)霧氣也非常不解。

    段子方到底何許人？

    他雖然不是千乘人，可借助秦燕的視角為什么看不到他？

    徐志穹調(diào)動意象之力，讓石眼追蹤洪振康的視角。

    結(jié)果情況是一樣的，神機(jī)眼上依然看不到段子方。

    徐志穹向石眼灌注了更多的意象之力，他要嘗試一種從沒用過的方法。

    他要用神機(jī)眼來觀察某個指定地點。

    沉?xí)颊莆樟诉@種方法，但他的方法需要利用混沌氣機(jī)進(jìn)行一系列復(fù)雜的cao控，徐志穹不是混沌修者，這種方法對他來說難度太大。

    他嘗試用意象之力cao控神機(jī)眼，觀察神合大殿的狀況。

    這需要他和石眼之間的默契，不能用言語表達(dá)默契。

    試了兩次，原本一片空白的神機(jī)眼上，漸漸出現(xiàn)了圖像。

    是神合大殿，徐志穹成功了，只是意象之力的消耗有些大。

    畫面集中在洪俊誠桌上的菜肴，徐志穹拉高視角，漸漸看到了神合大殿的全貌。

    可他還是看不到段子方。

    段子方的席位上，依舊被霧氣籠罩著。

    徐志穹很是費解。

    他用了什么手段？

    他為什么能躲過混沌之眼？

    ……

    酒宴散訖，洪俊誠默坐于書閣之中，推測著段子方的真實身份。

    桌面上擺著兩份奏報，這兩份奏報都來自千乘派往圖努國的使臣。

    一份奏報是圖努王通過使者轉(zhuǎn)達(dá)的諒解，收到五百萬銀子后，圖努王表示對過往的種種誤會暫不予追究。

    另一份是使者對段子方的身份調(diào)查結(jié)果，段子方確實是圖奴商人，家業(yè)很大，和圖奴很多顯貴都有來往。

    洪俊誠思量許久，總覺得此事頗為蹊蹺。

    把所有的表象都拋開，只看事情的本質(zhì)，段子方出了五百萬銀子，卻很難在千乘國獲得好處，作為一個商人，他在千乘國幾乎無路可走。

    段子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思索許久，洪俊誠想到了一個組織，一個發(fā)跡于圖努，而今還在圖努茍且偷生的組織。

    怒夫教！

    出了書閣，洪俊誠來到了靜絜齋。

    靜絜齋是神君獨處的去處之一，這里規(guī)矩比其他地方更嚴(yán)格，有些地方，除了洪俊誠之外，任何人不得進(jìn)入。

    他今夜去的這座凋樓，就是這類地方，這座凋樓連秦燕都不能進(jìn)入，只能在樓下守候。

    秦燕叫來一名內(nèi)侍，吩咐他準(zhǔn)備些茶湯。

    內(nèi)侍會意，待離開靜絜齋，他悄悄摸了摸胸前的拍畫。

    徐志穹收到了拍畫的感應(yīng)，繼續(xù)用神機(jī)眼追蹤秦燕的視線。

    他把視線鎖定在了凋樓。

    能看見凋樓里的狀況么？

    這卻要多費些力氣。

    ……

    坐在凋樓二樓，洪俊誠釋放出些許霸氣，房間之內(nèi)呈現(xiàn)出了一個模湖的人影。

    看不出五官，看不出任何身體特征，只有模湖的輪廓，帶著些許微弱的光芒。

    那人影在霸氣的絞纏下，顯得十分痛苦，過了許久，洪俊誠問了一句：“你認(rèn)得段子方這個人么？”

    一個虛弱的聲音出現(xiàn)在耳畔：“我不認(rèn)得此人?！?/br>
    是梁孝恩，那個模湖的身影，是他的元神。

    “不認(rèn)得？”洪俊誠笑了笑，“留下你的元神，本以為有些用處，而今看來，用處倒也不大。”

    房間內(nèi)的霸氣猛然增強，梁孝恩的元神出現(xiàn)了嚴(yán)重扭曲，已經(jīng)看不出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