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1086節(jié)
現(xiàn)在就…… 徐志穹把面具摘了下來。 他想起這面具的來歷了。 這東西,來自龍秀廉。 當初是龍秀廉身上的一個小木盒,徐志穹懷疑這東西與梼杌有關,出于恐懼他沒敢打開看,先把它收在了銅蓮花里。 后來這東西被銅蓮花煉成了一顆蓮子,拿著這顆蓮子,徐志穹嚇退過不少敵人。 有段日子沒用這顆蓮子了,沒想到銅蓮花將這東西煉成了一副面具。 這副面具制造的恐懼遠比蓮子要來的強烈,楊武和常德才看到戴著面具的徐志穹,嚇得情緒有些失控。 但徐志穹戴上面具也受到了影響,他的情緒變得異常暴躁。 楊武是他兄弟,常德才是他姐妹。 平時笑鬧兩句、掐打兩下也就罷了,真要說懲戒,徐志穹哪里下得去手? 可適才,他的怒意不受控制,還真有可能打死楊武。 這面具用處很大,但負面作用也大,以后可得多加小心。 收了面具,徐志穹安撫許久,兩人才擺脫了恐懼。 徐志穹道:“而今陰氣也夠了,咱們接著做正經(jīng)事吧!” …… 洪俊誠也一直在做正經(jīng)事。 從清晨到深夜,洪俊誠先后去了十六名妃嬪的寢宮。 這可苦了李全根,十六座寢宮逐一灑掃,手下的內侍腿都跑斷了。 神君哪來的這么好的心情?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xù)了三天,自從徐志穹沒了,洪俊誠的心情一直大好。 心情大好的事情還在后邊。 今夜已經(jīng)到了子時,洪俊誠離開蕭妃的寢宮,告訴秦燕,他要上朝。 子時! 他要上朝! 李全根心里罵娘,卻也沒辦法,趕緊把恩威大殿打掃了一遍,各殿內侍忙活起來,準備朝會。 諸位大臣,一個個黑著眼睛,來到朝堂,行叩拜之禮。 朝會之上,洪俊誠先說第一件事,加賦。 之前征收秋賦,遲遲未果,洪俊誠對此很是憤怒:“賦,乃一國之本,乃萬民安居樂業(yè)之本, 零星惡氓,只顧蠅頭小利,不顧家國之本,如不嚴懲,難撫社稷之殤,難平萬民之恨!” 洪俊誠當即下詔,原本決定今年加賦兩成,改為加賦三成,也就是每家每戶必須繳八成田賦。 這還只是朝廷的官賦,至于州捐和縣捐,各地自己定奪。 洪俊誠還下了命令,十日之內不納賦者,加賦一成,二十日之內不納賦者,田產(chǎn)全部抄沒,全家一并下獄。 詔命既出,群臣費解。 神君這是怎地了? 是不是有點想多了? 之前加賦兩成都收不上來,而今加賦三成,找誰要去? 當然,在千乘國,沒有人敢質疑神君。 洪俊誠既是下達了詔書,自然做好了應對。 只要沒了徐志穹,洪俊誠堅信自己能除掉千乘國所有判官。 只要沒了判官,各地會立刻把田賦繳上來,他對千乘人的根性實在太過了解。 不光要加田賦,還要加市賦。 千乘國不允許經(jīng)商,所有匠人、漁人、獵人的產(chǎn)出,都得交給集市販售。 集市定好價錢,但要扣掉七成左右的賦銀,今年也要加上一成,變成八成。 加了賦銀之后,價格還要再加一成。 一里一外,兩成之利。 只要沒有了徐志穹,千乘國就又能恢復往昔的繁盛與祥和! 眾臣不敢多問,神君怎么吩咐怎么做。 詔書擬好,戶部尚書問了一句:“征賦總領之職,請神君點定?!?/br> 別人都不敢多嘴,為什么他就非問這一句? 不問不行,若是不問,征賦的職責會默認落在戶部頭上,而從今年的情勢來看,神君定下的征賦目標,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 洪俊誠明白戶部尚書的意思,只說一句道:“仍交由華恒處置?!?/br> 原本就是讓洪華恒接替洪振康處置征賦之事,現(xiàn)在洪振康下落不明,事情依然交給洪華恒。 可洪華恒也杳無音信,戶部尚書不知道上哪找人去。 洪俊誠沒有多說,也不需要多說。 他知道洪華恒在哪,也知道洪華恒的處境。 洪華恒可以自由行動,如果他愿意回來,好好幫洪俊誠征賦,洪俊誠可以考慮留他一命,日后也好多個幫手。 如果洪華恒躲在外面不回來,期限一到,直接以征賦不力之罪,將其緝拿,直至問斬。 對洪俊誠而言,沒有價值的人,就沒有活著的必要,無論親疏,毫無例外。 接下來,洪俊誠繼續(xù)部署其他政務,包括重整軍務,重整外務,擴充錦繡筆吏等諸多事宜。 最為關鍵的是,洪俊誠要重建神機司,他還特別提醒了洪振基,叢銘是神機司的人,該官復原職了。 朝會一直開到天明,眾臣昏昏沉沉,各自回去處理公務。 洪俊誠興致不減,又去了祥妃寢殿。 一直到午后,洪俊誠稍有困乏,在神思殿稍作歇息。 李全根長出一口氣,回了直殿監(jiān),準備審問新捕獲的幾個亡魂。 這幾個亡魂年頭較早,在宮里都待了上百年,李全根想從他們嘴里問出神君誅殺內侍的原因。 可等到了直殿監(jiān)密室,手下兩名心腹卻告訴他,那些亡魂不見了。 李全根勃然大怒:“叫你們好生看管,而今怎說不見了?” 兩名心腹也是委屈:“掌印,今早起來,我們打開符咒,逐一檢視,卻見那些個亡魂都飛出了瓶子,不知去往何處。” 飛出去了? 李全根會些術法,能將亡魂都困在瓷瓶之中,除了符咒之外,這些亡魂身上都有枷鎖,哪能飛的出去。 “你們兩個跟我說實話,這些亡魂到底哪去了?再敢扯謊,我當即要了你們的命!” 一名內侍委屈道:“掌印,當真是飛走了,從方向上看,好像是飛去后苑了。” 飛去后苑? 神君這幾日也總去后苑。 后苑里到底有什么? …… 春弦宮里,劉玉鵬把今天朝會的事情告訴給了二圣子洪華云。 “殿下,征賦之事,還是由三圣子總領,局面已經(jīng)定下了,神君定然要傳位給三圣子。” 洪華云神情呆滯,雙眼無神:“父皇在朝堂之上,卻沒有提及我么?” 劉玉鵬搖了搖頭。 洪華云略顯期待的看著劉玉鵬:“那平日有提及過我么?哪怕一句也好?!?/br> 劉玉鵬道:“殿下應該知曉,司禮監(jiān)掌印秦燕是我至交,若是神君提起了,秦燕定會告訴我?!?/br> 洪華云低頭不語,劉玉鵬嘆道:“殿下,要我說不提及還好,若真是提及了,殿下卻要多加小心?!?/br> “再怎么小心,又能有什么用?”洪華云的眼神突然堅定起來,“只要留在這皇宮里,我這條性命卻始終都在砧板上!” 劉玉鵬一怔:“殿下打定主意了?” 洪華云看著劉玉鵬,壓低聲音道:“在這皇宮里,我只信得過你一人!五日之內,能帶我離開皇宮么?” 劉玉鵬思量片刻道:“五日之間,倉促了些,帶殿下出宮倒是不難,但殿下家卷,難保帶齊?!?/br> “能帶多少便帶多少,實在帶不走的,便留在神臨城!”洪華云雙眼緊緊盯著劉玉鵬,“他們都是洪家的人,父皇若是下得去手,由他殺了便是?!?/br> 劉玉鵬聞言,俯身施禮道:“老奴遵命。” …… 中郎院里,常德才收到了劉玉鵬的消息,趕緊轉告給徐志穹。 徐志穹一笑,五日之間,就要動手了。 常德才將加賦的事情一并說了:“主子,洪俊誠又加一成田賦,這事咱們還管么?” “收八成田賦,再除去府捐和縣捐,還能剩下什么?這當真是不留活路了?!?/br> 常德才搖頭道:“夜郎人吃得起苦,耐得住煎熬,就算上山吃野菜,他們也能想辦法活下來?!?/br> 徐志穹思量片刻道:“轉告夏中郎,凡是甘愿納糧的,一律不作理會,不肯納糧的,讓判官暗中保護,敢于相抗的,讓判官大力相助,且看他們能不能像人一樣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