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1267節(jié)
內(nèi)閣眾臣紛紛諫言,歸結(jié)起來,想法只有兩種。 一是讓淵州軍死戰(zhàn),必須把州府奪回來。 二是從臨近兩州調(diào)兵,圍困州府,剿滅賊眾。 “淵州軍久疏戰(zhàn)陣,竟敗于賊寇之手,今若不能奪回州府,卻還留他們何用?” “事發(fā)突然,淵州軍措手不及,若無援軍,苦戰(zhàn)之中恐生嘩變?!?/br> 雙方各執(zhí)一詞,還在爭執(zhí)不休,兵部又送來了塘報。 淵州軍大敗,除卻戰(zhàn)死和逃亡,而今僅剩三千余眾,暫且退往州界芹樹縣。 這回不用爭執(zhí)了,淵州軍已經(jīng)基本失去了戰(zhàn)力。 怎會如此? 邊境之軍怎會如此不堪! 梁季雄仔細(xì)查閱塘報,發(fā)現(xiàn)敵軍多有修為,單兵戰(zhàn)力遠(yuǎn)在淵州軍之上。 而敵軍將領(lǐng)精通兵法,攻守調(diào)撥,極為嫻熟。 梁季雄一時理不清思緒,總感覺遭遇的對手不是怒夫教。 閣臣王彥陽建議立刻從相鄰兩州調(diào)兵,支援淵州。 相鄰兩州也是邊境,大量調(diào)兵,等于把邊界放空,萬一梵霄打進(jìn)來該如何是好? 況且一旦再次戰(zhàn)敗,邊境軍大量折損,整個西境將陷入險境。 閣臣邱棟才建議將楚信從南境調(diào)回,指揮周遭郡縣,剿滅賊眾。 把楚信調(diào)回來,蠱族自南疆趁虛而入,又當(dāng)如何處置? 況且就算蠱族不動手,單獨把楚信調(diào)回來,也不能讓楚信只身上陣,打仗還得有兵,兵源還是問題。 長樂帝問內(nèi)閣首輔的想法。 嚴(yán)安清道:“賊寇勢頭正猛,今應(yīng)封鎖交通要道,避其鋒芒,待其勢衰,再行清剿?!?/br> 緩兵之計。 聽起來是個主意,可梁季雄以為不妥。 若是尋常賊寇,此舉尚能拖延一時。 但這伙賊寇連淵州軍都能擊敗,若是向東進(jìn)兵,試問其他不在邊境的州郡哪個能擋得住他們? 其他州郡根本封不住要道,若是用緩兵之計,怒夫教能直接打到京城。 長樂帝陷入兩難,群臣也想不出對策。 沉默許久的梁玉申開口了:“蒼龍衛(wèi),愿出兵一戰(zhàn)!” 長樂帝微微皺眉,圣威長老都回來了,蒼龍殿的事情,哪能輪得到梁玉申開口? 再者說,這不是一場小仗,怒夫教有兩萬之眾,蒼龍殿才幾個人,去了便是白送,說這漂亮話有何用處? 梁玉申俯身施禮道:“蒼龍殿,現(xiàn)有兩千六百二十二名蒼龍衛(wèi),皆有修為在身,今愿出征,與賊死戰(zhàn), 此役縱不能取勝,也能為陛下調(diào)撥兵馬爭取些時日,蒼龍衛(wèi)縱戰(zhàn)至一兵一卒,也絕不讓賊寇再進(jìn)一步!” 兩千余人? 蒼龍衛(wèi)什么時候有了這等陣仗? 此事暫且不論,梁玉陽真被梁玉申這份血性震懾了。 “兄長……”這是梁玉陽第一次叫了聲兄長,他不知該說些什么,因為梁玉申此舉似乎讓梁季雄有些尷尬。 梁季雄的確有些尷尬,卻聽梁玉申說道:“梁家人的血,就該流在梁家人的疆土上,圣威長老,可愿掛帥?玉申愿侍奉于鞍前馬后!” 這番話說完,梁季雄的血也燒起來了。 圣威長老緩緩抬起頭道:“老臣,愿意出征!” …… 徐志穹坐在客棧之中禱祝,不多時,威義星君武栩現(xiàn)身了。 “兄弟,我走遍了各座星宮,沒有查到你所說的這個人?!?/br> 徐志穹搖頭道:“卻如大海撈針,不知要找到什么時候?!?/br> 按照徐志穹的思路,袁成鋒從西土陰司逃了出來,肯定去了梵霄國,于是徐志穹拜托武栩在梵霄國搜尋袁成鋒的下落,一連數(shù)日過去,不見音信。 武栩?qū)捨康溃骸澳保蚁入S我去趟星宮,看看有沒有人送來消息?!?/br> 兩人去了威義星宮,進(jìn)了正殿,忽聽后殿有杯盤碰撞之聲,武栩怒道:“蹭吃喝的又來了!” 蹭吃喝的? 誰敢來武栩的星宮里蹭吃喝? 徐志穹跟著武栩進(jìn)了后殿,但見一人身形單薄,四肢修長,臉頰瘦削,下頜帶著一抹山字形胡須,正抱著羊腿,就著美酒大快朵頤。 看到武栩來了,那人盛情相邀:“來了兄弟,坐呀!” 武栩怒道:“這是我家還是你家!” “咱們計較什么,都一樣?!?/br> 徐志穹看著武栩道:“千戶,你知這人是誰?” 武栩咬牙道:“你道門之主,薛步高!” 這兩人居然認(rèn)識! 薛運看著徐志穹道:“志穹,愣著作甚,快來呀,不用客氣,自己家一樣!” 武栩氣呼呼坐在桌旁,拿起酒壇剛要給自己倒一碗,仔細(xì)看了看酒壇,默然片刻,忽而大怒道:“這是上等的二十年香醪,我自己都沒舍得喝,你給喝了大半壇!” 薛運嗤笑一聲:“嘴臉,不喝留著作甚?我也不白要你的,我還給你帶了兩條羊腿?!?/br> 武栩抱著羊腿啃了起來,邊啃邊罵:“你這潑賴,我也不知特么欠了你什么!” “就當(dāng)你欠我的吧!”薛運給徐志穹倒了一碗酒,“喝吧,兄弟,不必拘禮?!?/br> 徐志穹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道:“兄長,你與饕餮戰(zhàn)果如何?” 薛運抹抹嘴,神情有些凝重:“這廝應(yīng)是活不成了,元神被我毀了九成多,可惜雪原太大,到頭來還是讓他跑了。” 徐志穹笑道:“這不就是大勝么?剩了不到一成元神,他還能支撐多久?” 薛運搖搖頭道:“我倒盼著他多撐一會,這廝若是死了,留下來的東西可不好處置?!?/br> 第977章 偽神 薛運擔(dān)心饕餮留下來的東西會招來麻煩。 饕餮確實留下了不少好東西,武栩在旁替他數(shù)了數(shù):“饕餮披著窮奇外身,加上他自己的真身,魂魄,還有那一成元神, 這些若是落到別人手里,怕是要引來大禍,步高呀,你這事情做的不大像樣子!” 薛運一撇嘴道:“我就一個人,打完怒祖打梼杌,打完了梼杌打饕餮,一路廝殺鏖戰(zhàn),連個幫手都沒有,你們家貍貓若是肯出力,我還用這么艱難?” 武栩道:“他不幫你,你為何不來找我?卻不說不把我當(dāng)外人么?” 薛運慨嘆一聲道:“伯封呀,等你長大些,再說這個不遲?!?/br> 武栩啐一口道:“恁地不知羞!” 真不知這兩人是如何相識的。 徐志穹又喝了一碗酒,說起了袁成鋒的事情:“受罪主蠱惑的五個人,其中那個凡人,我查到他身份了?!?/br> 薛運一愣:“還有一個凡人?” 徐志穹眨眨眼睛道:“混沌都算出來了,五個人,一個真神,一個從神,一個星宿,一個星官,一個凡人,這事情我已經(jīng)稟告了師尊,他卻沒有告訴你么?” 薛運搖搖頭道:“他縱使告訴我,我也無暇理會,你且說那是個什么樣的凡人?” 徐志穹把袁成鋒的特征描述了一遍。 細(xì)節(jié)說的簡略,但薛運聽出了端倪。 思忖片刻,薛運微微蹙眉道:“你說的這個人,戰(zhàn)力不遜于星宿,能在奈何橋上打敗孟婆,還能在陰司之間往來,這樣的人應(yīng)該不難找, 尤其是梵霄國,星宮的眼線遍布,若是連這么個人都查不到,只能說是你找錯人了?!?/br> 武栩怒道:“什么叫找錯了人?” 薛運擺擺手道:“不是說找你找錯了,是志穹用錯了方法,在西土陰司沖上奈何橋的人,打暈了孟婆的人,未必就是袁成鋒?!?/br> 徐志穹心念一動,這事情他還真沒想過。 可薛運做出這種推測的依據(jù)是什么? 薛運啃了口羊rou,解釋道:“亡魂在陰間,很難與冥道修者對抗,縱使袁成鋒受了罪主的蠱惑,得了世外之力,也沒有重傷孟婆的本錢,更別說是在奈何橋上, 再看對方使用的計策,從東土陰司救出袁成鋒,在西土陰司把他放出來,在短時間內(nèi)打傷了兩個孟婆,用了這多心思,目的是什么? 目的就是為了讓咱們事先看不出苗頭,看出了苗頭也弄不清楚對方的用意,等弄清楚了用意,袁成鋒已經(jīng)出逃多日,再想找他行蹤也沒那么容易, 如此縝密的對策,如此周全的打算,把整個陰司的局面看的如此透徹,這哪是袁成鋒能主導(dǎo)的, 有人幫他,很強(qiáng)悍的一個人在幫他,這人對陰司了若指掌,他先沖上了奈何橋,打暈了孟婆,然后趁機(jī)把袁成鋒給放了?!?/br> 武栩道:“若是有這樣的本事,還不如直接把袁成鋒從陰司里帶出去,反正陰司之中也沒人攔得住他!” 薛運搖頭道:“如果不走奈何橋,縱使把亡魂帶出酆都城,也很難去陽世, 更何況,袁成鋒如果跟著這個狠人在一起,反倒容易暴露,能在奈何橋上打敗孟婆的人,肯定會引來很多注視,而袁成鋒如果想成功脫逃,必須躲開所有視線,所以只能暗中相助,不能直接帶他離開, 袁成鋒現(xiàn)在肯定離開梵霄國了,從南土逃獄,在西土脫身,他肯定不會在西土逗留太久,只是這廝到底會去哪,我也想不明白。” 徐志穹放下酒碗,思索良久,瞬間意識到了此前存在許多盲區(qū)。 對方一直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的注意力就不該一直集中在袁成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