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之意 第291節(jié)
時光在這一刻,仿佛是靜止的。 碇步橋的石塊,帶著夜的濕氣和溪水的清涼。 唯有和石板路連接在一塊的橋頭,因為比別的石塊高出很多,遠離水面,保持了干燥。 “你這么在地上坐著會不舒服嗎?”聶廣義問夢心之:“要不要在碇步橋的橋頭坐一下?!?/br> 夢心之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碇步橋,沒有明確地表態(tài)。 剛剛過來的時候,因為夜太黑,她不小心踩到了水里。 這會兒鞋子是濕的,多少有點不太舒服。 “姑娘不反對,我就當你默認了啊?!?/br> 聶廣義站起來,一個順手就把夢心之公主抱到了碇步橋的橋頭。 這個過程有點快。 基于從小學舞的原因,夢心之倒也沒有受驚。 但公主抱和平日里跳舞的雙人動作,多少還是會有些不同。 夢心之才剛剛坐好,聶廣義就單膝跪地。 剛剛沒有被嚇到的夢心之,這會兒直接被嚇傻了。 【什么情況?】 【總不會在這個時候求婚吧?】 連戀愛關(guān)系都還沒有確定。 她都還沒有想好要不要談戀愛。 如果真的是這樣,夢心之絕對會被嚇到直接跑回去,尋求爸爸的庇護。 就算趕進度,也不是這么趕的。 夢心之這會兒還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一直到聶廣義的手,往他自己后邊的口袋伸。 天哪,這是要拿戒指嗎? 夢心之嚇得趕緊從碇步橋的橋頭往下跳。 聶廣義的手很快伸了回來,阻止了夢心之離開碇步橋頭的動作,出聲說道:“你稍微等一下?!?/br> “我不要?!眽粜闹畧?zhí)意要下來,她可不想在這樣的時候,直接社死。 聶先生這個人,確實不像一開始以為的那么討厭,但也遠遠還沒有到,她想立刻馬上把自己嫁掉的程度。 “你鞋子濕了,這么穿著回頭是要把腳泡壞的。舞者的腳,本來就精貴。” 聶廣義說著話,就把夢心之的鞋子給脫了。 夢心之有點傻眼:“所以……你剛剛這樣……就是想要幫我脫鞋?” “剛剛什么樣?” “就單……”夢心之本來想說單膝跪地,但這么說出口,整個感覺就太詭異了,話說到一半,直接改口:“就單手往后啊?!?/br> “我得把手機放口袋,才能騰出手來。” “你剛剛手里拿著的是手機?” “對的?!甭檹V義把自己的手機,又從后邊口袋拿了出來。 或許是夜色太黑,也或許是手機太黑。 更有可能是剛剛過于緊張,以至于先入為主。 夢心之竟然都沒有注意到,聶廣義手上有出現(xiàn)過手機。 雖然對面這位單膝跪地的先生沒有發(fā)現(xiàn)她是怎么想的,但用這樣的一種姿勢被人把鞋子給脫了,多少還是有些尷尬。 誰會這樣子給人脫鞋呢? 灰姑娘的王子,都只是這么著幫她穿上吧。 夢心之無法理解,自己怎么會還能在這種情況下,想到童話故事上去了。 不可以這樣。 要趕緊懸崖勒馬。 “那……那……鞋子脫了,我等會兒要怎么回去?” 夢心之有點慌亂,她很怕聶廣義說要把她抱回去。 今天擺的可是流水席,她可不想剛來長橋村,就直接社死。 聶廣義站起來,揚了揚手機:“我給我大堂嫂打個電話?!?/br> “啊?”夢心之沒想到會聽到這么個答復(fù),意外出聲:“為什么?” “我大堂嫂也是個手藝人,她會做草本老布鞋,還挺舒服的,我讓她拿一雙過來給你試試?!?/br> “呃……” 夢心之一分鐘之內(nèi),兩次對自己的想象力表示震驚。 她都不知道自己剛剛腦子里飄過的,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 卡殼了好半天,才問出來一個沒什么營養(yǎng)的問題:“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的。如果是白天,我就自己去拿一趟了,這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在這邊,萬一有蛇……” 聶廣義的話還沒有說完,夢心之就直接從碇步橋頭一躍而起。 一個非常漂亮的舞蹈跳躍,借力聶廣義的肩膀,直接飛躍到了聶廣義的身后。 夢心之顯然是被聶廣義說可能會有蛇這件事情給嚇到了。 臉上出來了難得一見的驚魂未定。 “姑娘不是學考古,并且要研究墓葬藝術(shù)嗎?”聶廣義轉(zhuǎn)了個身,“姑娘要是連蛇都怕,開創(chuàng)自己的考古藝術(shù)流派,似乎會有比較大的困難。” “我又不怕妖魔鬼怪,我怕的從來都只有蛇?!?/br> “考古一線,遇到有蛇,不是很正常嗎?” “真到了考古的時候,我就不怕了,我又不會一個人去考古?!?/br> “你現(xiàn)在也不是一個人啊?!?/br> “那,那怎么能一樣呢,你,你又不學考古?!?/br> 在聶廣義這兒,夢心之一直都是清素若九秋之菊的。 這般鮮活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 他喜歡的這個女孩,怎么像寶藏一樣? 一邊喜歡黑暗哥特,一邊怕蛇。 一邊膽小如鼠,一邊學習考古。 “這邊地不平,你這么飛下來,又沒有穿鞋,腳不會疼嗎?” “還,還好,跳舞的時候,習慣了?!?/br> “碇步橋這邊是不會有蛇的,我說的是怕回去的路上?!甭檹V義對著夢心之伸出雙手,做了一個類似于托舉的邀請。 夢心之張開手臂,聶廣義輕輕松松地把她架回了碇步橋頭。 聶廣義再一次單膝下跪。 這一次,只是為了查看夢心之的腳有沒有受傷。 夢心之很是有些不自在,卻也沒有最開始的那種驚慌失措。 這或許只是一種單純的紳士禮儀吧。 聶先生畢竟在意大利生活了那么多年。 夢心之在心里,這么和自己解釋。 至于這突如其來的臉紅和心跳加速,多半是因為沒有熱身,就做了高難度的舞蹈動作。 聶廣義面對碇步橋,站到了夢心之的旁邊。 兩個人雖然靠得很近,卻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只有兩個人的溪邊,月光照著溪的水花,泛起銀光點點,像一串串珍珠灑落,訴說著一段段和溪水相依的歷史。 沉淀了歲月的碇步橋,已然成了最好的傾訴對象。 聶廣義對著月光下的碇步橋開口:“今天早上,我剛剛做好了一個永遠都見不到你的心理建設(shè)。” 夢心之在月光下晃了兩下腳尖。 用簡單且重復(fù)的小動作,平復(fù)先前過于敏感的那些個小心思。 哪怕是在夜色下,夢心之的牛奶色的腳腕,也一樣白得有些發(fā)光。 “聶先生為什么要做這樣的心理建設(shè)?” 因為不是面對面,夢心之整個人的狀態(tài)也就輕松了很多。 “不知道……我可能是在假裝自己是個圣人?!?/br> “這么離譜的嗎?”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我早上為什么會把你送到機場。看著你離開的背影,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情?!?/br> “能有什么心情呢,我們連特別熟悉的朋友都還算不上。仔細想想,真正見面的時間和次數(shù)都不是很多?!?/br> “誰說不是呢?一直都是我在一頭熱,動不動就叫【我的姑娘】,可你從來也不屬于我?!?/br> “我不屬于任何人。以前是,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br> “對,每個人都屬于自己。就像碇步橋的每一塊石頭,哪怕再相似,也一樣有自己的形狀,自己的視角,和自己的故事?!?/br> “聽聶先生這么說話,多少還是有點不適應(yīng)。” “別說是你了,我自己也很不適應(yīng)。你走了之后,我設(shè)想了很多種可能,你可能不會再理我,也可能不會再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需要花多長時間去適應(yī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