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針 第62節(jié)
第42章 有隨行 冬日路上的茶棚,圍擋了厚厚的草墊,再加上熱灶熱鍋,很是溫暖。 小小的茶棚里擠滿了行路人,南腔北調(diào)口音混雜。 茶水算不上多好,清淡無味。 高小六手沾著茶水在粗糙的桌面上畫出彎彎曲曲。 “從衡城到京城,就這么幾條路。”旁邊的人握著茶碗,低聲說,“現(xiàn)在兩三次都撲空了。” “還好最初中陷阱的人僥幸逃出來,及時提醒。”另一人低聲說,“否則,該救的不知道是多少個了?!?/br> 高小六撇撇嘴:“老張都知道身份了,當(dāng)然準(zhǔn)備充分,這些人也是莽撞,怎么想都不想就撞上去?”說到這里長嘆一聲,“一代不如一代?!?/br> 兩隨從齊聲說:“還好有公子在?!?/br> 高小六露出笑臉。 “那公子,我們應(yīng)該往哪個方向去找?”一隨從忙問。 高小六坐直身子:“我們往回走?!?/br> 回?隨從們愣了下,不去找了?因為太危險會暴露? 高小六說:“回到京城界,我們的地盤,動手撈人?!?/br> 在自己的地盤當(dāng)然方便,只是,也要先知道滾地龍在哪里,隨從們不解。 “不用東找西找?!备咝×f,將手上的水漬甩了甩,“我們只需要盯緊張元。” 張元?隨從們更不解:“張元沒有押送滾地龍,就是個障眼法?!?/br> 高小六呵呵一聲:“張元沒有親自押送滾地龍,但并不是說,滾地龍就不在他附近啊。” …… …… 兵衛(wèi)護(hù)送的囚車緩緩行駛在大路上,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有好奇指指點點。 “什么囚犯?” “是男是女?” 官兵自然不會回應(yīng),路人們也沒有太害怕,遮蓋嚴(yán)密的囚車是嚇人,但有這么多官兵圍著呢怕什么。 前方城池的方向又奔來一隊人馬。 “啊呀張參軍?!睘槭椎墓賳T遠(yuǎn)遠(yuǎn)就笑著拱手施禮,一副舊友重逢的親切,“久仰大名?!?/br> 張元心里翻個白眼,他張元有什么大名?得罪府尹的大名嗎?這些家伙真是能睜眼說瞎話。 “張參軍,可要進(jìn)城?”那官員熱情地說,又看著囚車,“您放心,兵馬差役都準(zhǔn)備好了,務(wù)必守好重犯,絕不耽擱都察司要務(wù)?!?/br> “這是京兆府的案子?!睆堅m正他。 那官員忙笑著點頭應(yīng)是:“都一樣都一樣,都是為朝廷辦事。” 一樣個屁,張元瞥了他一眼,沒有再去糾正。 如果真是京兆府的案子哪能沿途隨意借用兵馬,還有當(dāng)?shù)毓賳T出城迎接。 罷了,只要把人帶回去,隨他們?nèi)グ伞?/br> “進(jìn)城歇息一下。”張元說。 官員大喜,如同天降好運:“好好,快請快請?!?/br> 囚車四周的護(hù)衛(wèi)又多了一層,人馬如墻。 “大人,防守這么嚴(yán)密?!币粋€差役靠近張元低聲說,“是不是嚇到他們?最近都沒人敢來了?!薄嗽秸T人?!睆堅f,又嗤聲,“當(dāng)然,要是被嚇破膽子就另說?!?/br> 身邊的兩個差役都笑了,難掩得意。 “再往前走,就是蘭城,算是進(jìn)了京城地界了?!彼f,“那就是我們的地盤了?!?/br> 張元搖頭:“別這么說,京城不止是我們的地盤,說不定他們也在等著。” 另一個差役握著手里的刀,冷聲說:“來就來,現(xiàn)在我倒是不想著會不會被他們劫走,我現(xiàn)在就想著,我們能再抓幾個?” “老錢那邊差點就抓住他們了?!庇忠粋€差役說,“只是那些人膽小如鼠,打都沒打,看到不對就跑了,真是慫貨,還以為多厲害呢?!?/br> “雞鳴狗盜下三濫的江湖玩意兒,能有多厲害?!毕惹暗牟钜坂吐曊f。 張元笑了笑:“我們就明明白白地張開網(wǎng)羅,等著他們自投?!?/br> 說著向后看了眼,因為人馬如墻堵住了路,大路上行人也變得密集,并且不敢催促,都在后慢慢行走。 張元收回視線催馬。 “進(jìn)城?!?/br> 滾滾兵馬向城中去了,路上的行人們也加快了腳步。 “快快,跟著官兵走,不怕賊匪偷?!币粋€漢子挑著重重的兩個籮筐,高高興興地說。 旁邊的路人笑:“你這漢子有什么可被偷搶的。” 漢子哈了聲:“我自己種的糧食可值錢了,到了城里賣了,回去就能娶上一個媳婦了,要是被人偷搶了,那就是我媳婦被人偷搶了?!?/br> 路人哄聲笑起來。 走在后邊的裹著頭巾,背著一個大包袱的女子也笑了,大概是覺得女子家這樣不好,有些羞澀低下頭。 這姑娘也是進(jìn)城賣東西的吧,掙錢真是讓人又期待又高興的事,路人們笑呵呵趕路,官兵進(jìn)城自有官府招待的地方,他們這些平民百姓也自有歇腳之地。 城門附近便宜的大通鋪腳店就是最好的地方,推車的,拎著雞鴨的,進(jìn)進(jìn)出出絡(luò)繹不絕,嘈雜熱鬧。 “豬羊不準(zhǔn)趕進(jìn)來?!钡昊镉嫶舐暫爸?,指點著鄉(xiāng)下人,“都存放到城門口的柵欄里去?!?/br> 人和家畜又是一陣亂,讓挑著擔(dān)子的男人腳步踉蹌,還好有人在后幫忙扶了下籮筐。 男人忙回頭。 見是路上遇到的那個背著包袱的姑娘,見他看過來,姑娘收回手,向旁邊挪了一步。 男人便對她淳樸一笑:“多謝啊。” 七星看著他,頷首:“不客氣?!?/br> …… …… 雖然說女子當(dāng)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窮人家掙生計哪里講究這么多,盡管是寒冬臘月,女眷這邊的一張大通鋪也住了將近一半人。 一番亂哄哄的洗漱之后,疲憊的女子們都陷入了沉睡,唯有一個女子坐在窗邊,支著繡架借著外邊懸掛的燈勞作。 這也沒什么奇怪的,勞作的人哪里分晝夜,趕活如趕命。 七星的手繡繃上飛針走線,心里勾勒的則是一路走來的諸多印象,這些日子她一直跟在那位張參軍后邊,不是盯著那輛始終包裹嚴(yán)密的囚車,而是張元身后的行人。 作為一個行人,她很快就分辨出一些不同的行人。 雖然不斷更換衣著,身份,或者騎馬,或者坐車,或者走路。 但以七星來看,不管這些外在怎么變,氣味不會變。 兵器,或者說,殺氣。 這些人并不是他們外表裝扮出來的身份。 而且他們獨自行路,只帶了很簡單的行李,這些行李要么是挑著的籮筐,要么是放在車上的包袱,說大也裝不下成人,說小也能裝下一個小孩。 京城發(fā)的英雄令上介紹了這位滾地龍,是個有縮骨術(shù)的伶人。 那么,不管是自愿還是被動縮成小孩大小也不是問題。 七星盯了這么久,一直等到今天,才借著機會摸了摸籮筐,確定了猜測。 人可以縮小,但重量還在。 滾地龍就在籮筐中。 七星看著窗外搖曳的昏燈,將繡針輕輕別在袖口上。. 第43章 眨眼間 相比于女客,在外行走還是男人多。 男客房間多,而且?guī)缀趺恳婚g大通鋪都睡滿了人,夜深的時候也沒有安靜,室內(nèi)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夢話磨牙。 男人在通鋪上翻個身,似乎被吵得睡不著,罵罵咧咧坐起來,看向墻邊,大家的行李都隨意的堆在墻邊,當(dāng)然值錢的東西都貼身放著,不少人就正摟著大大小小的包袱在呼呼大睡。 不過,籮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搬到床上去。 “我的糧食也很值錢呢?!蹦腥说喂疽宦暎麓沧叩阶约旱幕j筐前,“可不能被人偷了?!?/br> 他蹲下來,背對著內(nèi)里,掀開蓋子,解開麻袋,似乎查看里面的糧食,在沒人看到的視角,將水囊塞進(jìn)去……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細(xì)小的破空聲從窗戶傳來。 男人的聽覺也極其敏銳,再加上任務(wù)在身本就警覺,下意識將麻袋一抓要后退,但還是晚了一步,眼前一道白光噼來,宛如閃電驟現(xiàn),也就這瞬間,他的視線就陷入了黑暗。 眼皮刺痛,有血滴落。 男人發(fā)出一聲尖叫:“來了——” 雖然遭受突然襲擊,但男人并沒有被恐懼吞噬,而是依舊抓著籮筐里的麻袋,向后躍起一轉(zhuǎn),要將麻袋甩出去。 耳邊是大通鋪里被驚醒的嘈雜,有人在喊有人在問,也有人向這邊撲來。 但就在這瞬間,似乎平地起了厲風(fēng),眼盲男人覺得自己陡然被罩住,下一刻,身體一涼,手中一松。 “在哪里!” “誰都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