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宴說：“正在查。”

    固寧將官也道：“的確不屬于附近的駐兵，已經查問過了?！?/br>
    聽到這里梁六子再次喊：“你們都沒查清楚就把我抓起來！我就說查一查，查清楚了再說，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押進京，萬一那邊還有匪賊冒充官兵禍害一方呢？”

    劉宴冷冷說：“不勞你費心，已經命當地嚴查了，抓你進京與有沒有山賊假冒官兵的事無關，是你身為北海軍將軍擅離職守?！?/br>
    對，這才是關鍵，皇帝神情沉沉看著梁六子：“這莫非也是你們北海軍的習性？”

    這話就直接說梁六子與梁寺的作為一樣了。

    而且是整個北海軍。

    現場再次一片安靜。

    梁六子砰一聲將頭碰在地上：“陛下，臣擅離職守是迫不得已，陛下，邊境損壞許久，夷荒人春困時節(jié)攻勢兇猛，陛下，邊境軍民死傷越來越多，陛下，請修邊境防護的奏章已經報了有兩年多了，始終沒有回應，陛下，臣實在等不及了，臣想來兵部問一問。”

    他說到這里聲音嗚咽，用力的叩頭，額頭上血rou模湖。

    “陛下，北海軍不是怕死，不是廢物離不開了防護，單靠兵士也不是擋住夷荒人，臣只是心疼陛下千錘百煉的兵馬，邊境防護是神兵利器，能讓兵士如虎添翼，能少受一些傷，能多活一個，就能為守邊境多一份力，而有防護在，民眾們也能更安心。”

    這話讓安靜的校場里響起低低的議論聲。

    “邊境什么防護這么重要？能讓他敢擅離職守。”

    “好像是叫什么邊境長城，修了大概有十年之久，據說能不動一兵一卒將來犯者拒之在外。”

    “跟城墻差不多吧？一個防護而已，石造泥塑的，怎么就神兵利器了？”

    “咳，你這話不太對，要這么說，那木鸞也沒什么用，木造的還不如石頭呢……”

    這話讓議論微微一頓，不少視線看向被遺忘的木鸞，陛下因為這木鸞已經多次來校場，還親口夸贊為神兵利器，武將們也視若珍寶，每次壞了，都催著五駙馬修，陛下也不時催問。

    如果北境防護也是被視為神兵利器的話，北境邊軍的珍視也可想而知，接連請修沒有回應，冒險跑來問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被說到請修奏章沒有回應，兵部的官員們臉色都不太好看，糟了，難道要被當場質問？

    皇帝的臉色更不好看。

    “陛下。”梁六子這時候又開口，從懷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舉起，“這是三年來邊境軍民傷亡的數目，請陛下與諸位大人們明察。”

    他再次叩頭在地聲音嗚咽。

    “邊民們擔驚受怕，很多人離開邊郡，原本繁盛的邊鎮(zhèn)變得蕭條。”

    “陛下，不是臣等守護不利，不是臣等貪生怕死，實在是想要讓民眾們多一分安心?！?/br>
    校場上一片安靜。

    皇帝看著舉起的冊子沉默不語，就在諸人覺得窒息的時候，皇帝擺了擺手。

    內侍忙走過去將冊子接過。

    “霍蓮?！被实壅f，“在查清之前，此人交與你們都察司。”

    他看著霍蓮。

    “朕可以相信你吧？”

    霍蓮俯身叩頭：“臣如有失察，自己割下頭顱獻與陛下?！?/br>
    皇帝一聲冷笑：“朕要你頭有何用！”

    說罷起身拂袖而去。

    諸人忙俯身施禮高呼“恭送陛下?！?/br>
    在劉宴進來的時候，后妃們帶著公主們已經退走了。

    此時劉宴等重臣跟著皇帝走了，等著陛下明察后問話。

    霍蓮將梁六子押走，留下的人們議論紛紛，小孩子不知道發(fā)生了，催著問“木鳥什么時候飛”，再次被家人捂著嘴拖走了。

    看著眨眼空蕩蕩的校場，五駙馬略有些尷尬。

    “你不要尷尬，你要趕快抓緊時間將另一架木鸞?！崩顕苏f，“陛下現在正生氣，只有你能讓陛下高興一些了?！?/br>
    四周的人也忙跟著湊趣，五駙馬神情恢復，高興又急切：“我這就去親自盯著?！?/br>
    看著人散去，李國舅抖了抖衣衫走回自己的車馬前，老仆已經坐進車里。

    “我想過了，咱們這邊沒有漏洞，奇石也正在運回的路上，固寧官兵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用去宮里盯著了，越去打聽越容易引來懷疑?！彼f，又搖搖頭，“誰想到會出了梁六子這個意外，劉宴真是好運氣?！?/br>
    說到這里又嘿一聲笑。

    “但霍蓮運氣不好，陛下肯定對他生疑了，這小子這次砍了梁六子可不夠，他啊，必須把北海軍砍了才能讓陛下息怒?！?/br>
    官兵的匪賊，可見他們要除掉的人順利逃脫，這種情況下也不能面圣了。

    “不用急，有的是機會?！彼参窟@個老仆，“你們到陛下面前就差一步了。”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才更讓人生氣啊，老仆對李國舅俯身道謝：“多謝國舅大人，一切都拜托您了?！?/br>
    ……

    ……

    越過夾道來到深宅，這里是與會仙樓繁華不同的地方，站著無數仆從，似乎將來這里圍成了鐵桶。

    老仆在鐵桶外握著掃帚有一下沒一下的掃地。

    “哎?！备咝×哌^來，喊了一聲，“你在這里做什么？怎么不伺候我爹？”

    老仆眼花耳背，高小六喊了幾聲，他似乎才聽到，說：“老爺這邊人多，就用不著我伺候，我就來掃掃地?！?/br>
    高小六皺眉：“用不著你伺候你就在旁邊杵著，快進去?！?/br>
    老仆應聲是，拖著掃帚顫顫巍巍進去了，高小六在后邊審視他一刻，慢慢跟進去。

    高財主躺在床上，似乎在沉睡。

    “爹，起來起來?！备咝×贿M門就喊。

    知客在旁說：“老爺剛躺下。”

    “躺下他也睡不著。”高小六說，“不要用這些把戲欺負你兒子了?！?/br>
    高財主坐起來，無奈說：“又怎么了??？”

    高小六盯著他，問：“你知道，非墨嗎？”

    高財主失笑：“我當然知道啊?！彼斐鍪滞螅噶酥缸约嚎莅櫟钠つw，“作為墨門長老之一，我還親自給他們烙下非墨兩字呢。”

    第3章 問請看

    高小六捧著高財主的手腕仔細看，除了手腕，扒起袖子看整條胳膊，又對著肌膚拍拍打打，在高小六一副要把皮揪起來看是真是假的時候，高財主呸了他一聲。

    “你把你老子我剝皮拆骨得了?！?/br>
    高小六說：“說什么呢，我是哪種兒子嗎？”話雖然這樣說，到底在高財主的皮膚上搓了兩把才放下。

    的確是真的皮膚沒有附著也沒有掩蓋的疤痕。

    “掌門一行人在途中被一群非墨襲擊?！备咝×f。

    “那不奇怪，這群人喪心病狂，深恨我們墨門?！备哓斨髡f，整理著衣袖，“將我們除掉了，他們就是正統(tǒng)?！?/br>
    高小六看著他問：“這些惡徒就應當除掉，你怎么不早點提議或者下令？”

    高財主淡淡說：“我們墨門面對的威脅何止這些非墨？除掉他們就能平安無事嗎？難道掌門不知道他們？依舊無所畏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br>
    “那倒也是?！备咝×c點頭，帶著幾分驕傲，“在掌門面前這些宵小都沒有好下場?！?/br>
    高財主垂目說：“只要將墨門發(fā)揚光大，那些非墨棄徒自己就能羞慚而亡?！?/br>
    高小六將桌上一杯茶端過來，語重心長：“是啊，爹，墨門能發(fā)揚光大是所有墨者心愿，我們當齊心協(xié)力，不要內斗?！?/br>
    高財主哼了聲，接過茶：“我看你這個兒子斗我這個爹斗得挺開心的?！?/br>
    高小六一笑：“我知道爹你對七星小姐不滿意，但她一定會讓墨門發(fā)揚光大，到時候你就知道我們做的是對的?！?/br>
    說罷拍了拍高財主的肩頭，語重心長。

    “爹，我這都是為你好，為墨門好。”

    高財主沒好氣揮開他的手：“去去去?！?/br>
    高小六大搖大擺去了。

    老仆進來收拾茶水：“這茶都放涼了，公子還給老爺喝?！?/br>
    高財主看著手中的茶，呵了聲：“他現在滿心都是那個女人，哪還有我這個老子。”說罷將茶水一飲而盡。

    老仆嘆口氣：“就差一步就成了，沒想到那邊竟然有機關所?！?/br>
    高財主看著他，嗤笑一聲：“我一點都不意外，你們這些廢物向來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br>
    老仆倒沒有羞惱，只說：“我們只是敗在械手里，不是敗在人手里，就算敗了，也是墨圣榮耀，不像高長老您，敗在人手里，讓墨門零落至此，真是墨道之恥?！?/br>
    知客抬手一揮，重重打在老仆的手腕上，老仆一聲悶哼，整條胳膊垂下來似是不能動彈，他依舊沒有憤怒，只是將身子更俯低。

    “你說的也沒錯。”高財主嘆口氣，“當初如果不是我一時失誤，也不會讓墨門到今天這個地步?！?/br>
    說到這里又譏嘲一笑。

    “墨門也用不著寄希望與這位小姐。”

    知客說：“我親自去吧?！?/br>
    高財主搖搖頭：“現在的問題不是她，是修北境長城的事皇帝知道了?！?/br>
    老仆此時抬頭說：“但那梁六子肯定不敢說是請墨門來修?！?/br>
    看今日皇帝對北海軍梁六子的態(tài)度就可以得知，深恨梁寺與墨門，如果敢說北境長城墨門來修，皇帝寧愿不要這個防護。

    ……

    ……

    “她跟你怎么說的？”

    都察司的牢房里，梁六子再次被裹上鎖鏈扔在水牢里，這一次并不是扔進來就不管，霍蓮是跟著他進來的，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