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針 第305節(jié)
朱川被他一看,下意識橫刀相對。 “這位小大人,背著的……”高財主視線越過他的刀,看向他背后,伸手一指,“這把劍?!?/br> 朱川只覺得兩耳嗡嗡,看著眼前高財主伸出的手,覺得應(yīng)該用刀砍斷他的手指! 雖然兩耳嗡嗡,但能聽到皇帝的聲音傳來,也聽到他自己的回答。 “哪里來的劍?” “回陛下,這是墨門繳獲,并不知道是什么鑰匙?!?/br> “陛下,這就是洛工的六尺劍,墨圣傳承巨子令就在藏在其中。” “朱川,把劍拿來!” 如果都督在,會怎么做? 朱川不知道。 冬日的寒風(fēng)撲面,夾雜著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疼得他一哆嗦,人也醒過來。 他站在高高的宮殿外,身后空空,雙手空空,他看向前方,風(fēng)卷著雪在皇城四散,視線茫茫。 今年的第一場冬雪來了。 高蘇陽。 第50章 夜有雪 雪粒子在傍晚的時候變成了紛紛揚揚的雪花,隨著沉沉夜色籠罩京城。 到底是初雪,看起來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并不結(jié)實,急促的腳步踏來,立刻掀起一片,四周倒在地上的人也變得更清晰。 高小六看著這些人,已經(jīng)有幾個伙計上前探鼻息。 “迷藥。”他們說。 這些都是守在深宅四周的,卻這樣無聲無息的被迷倒,還被雪覆蓋一層,可見…… 高小六一腳踹開了屋門,室內(nèi)的昏燈因為狂風(fēng)撲進(jìn)來激烈地跳躍,屋子里光影凌亂,但空空無人。 “公子,傍晚的時候還明明還在的?!币粋€伙計急急說,“老爺還躺在床上睡,其間醒來還要了一碗湯羹吃?!?/br> 他們真的已經(jīng)時時刻刻盯著,但,恍若只是眨眼的功夫,隨著飛舞的雪花守在外邊的人突然就倒地昏睡了,房間里的人也都宛如鉆入地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睡在床上的也不一定就是我爹?!备咝×f,看著飛揚的雪花自嘲一笑,“我真是沒用啊?!?/br> 說罷沒用并沒有頹然,又看伙計們。 “五駙馬的人可有動向?” 一個伙計搖頭:“五駙馬在修建皇后行宮,這段日子沒有回京?!?/br> 高小六看著飛舞的雪花,總覺得忽略了什么人,腦子里逐一閃過五駙馬來會仙樓的場面。 “……昨日只有皇后家的人出京……”伙計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高小六抬腳一跺:“李國舅!追!” 伴著這一聲追,人飛掠而去。 …… …… 大理寺里雪飛舞,短短幾步路,劉宴的斗篷和頭上落滿了雪花。 牢房一改往日的陰暗,燈火通明,兵衛(wèi)森森,站在牢房門口的張元和魏都指揮使看過來。 “張元,這牢房里用的是皇帝的禁衛(wèi)?!眲⒀缯f,“你還不放心去休息啊?” 盡管已經(jīng)簡單洗漱過了,但熬了一路的張元還是宛如野人,兩眼都是通紅。 魏都指揮使打個哈欠。 “我正在勸歇息一晚吧,明日就升堂問審了,想想見了陛下怎么說吧。”他說,又打趣,“你這是第一次面圣,不緊張嗎?” 張元道:“我行端影正,無愧天地,見了陛下有什么可緊張的?!?/br> 魏都指揮使搖搖頭:“你啊?!?/br> 這張元猶自不知把滿朝文武都得罪了,就算皇帝審問此案,就算抓捕墨徒有功,也得不到什么獎賞,這件事了結(jié),他的前程也就了結(jié)了。 念頭閃過,就見張元看著劉宴問:“劉大人這時候還不休息,來干什么?” 劉宴看向內(nèi)里:“我看看這個嫌犯。” 張元站在不動:“現(xiàn)在不方便,待明日升堂再見也不遲?!?/br> 魏都指揮使在旁嘿嘿笑了:“劉大人,已經(jīng)有四五位大人都是這樣被他轟走了。” 陸異之死了,死人也不會阻止,人人都可以看,但死人也不會說話,看了也看不出什么。 夏侯小姐已經(jīng)接回來了,但夏侯家閉門,說只等陛下傳喚才會到場說詳情。 而最關(guān)鍵的墨徒七星關(guān)押在大牢,當(dāng)然忍不住要來問問看看,沒想到張元依舊門神一般把守,不許任何人靠近。 “我是主審也不可以見?”劉宴看著張元問。 張元道:“劉大人,我這是為你好,此女非常危險,還是不要單獨見她,等到公堂之上再見吧。” 魏都指揮使再次笑:“對,他一路上都這么說,就他不怕,就他最厲害,只有他能守住這位女子?!?/br> 他們看過陸異之的傷口,一刀斃命是很嚇人,但一刀斃命也不算什么厲害。 當(dāng)時圍住,那女子都沒反抗,真要那么厲害,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他的話音剛落,牢房里突然傳來叫聲,短促又尖銳。 “來人啊——” 這夜半牢房突來的喊聲,魏都指揮使不由打個寒戰(zhàn),身邊已經(jīng)起了疾風(fēng),張元以及劉宴同時向內(nèi)奔去。 這是特意清空的五間監(jiān)舍只關(guān)押一人,大理寺內(nèi),禁衛(wèi)把守,內(nèi)里也有男女獄卒輪班盯守。 要知道大理寺的牢房,那是都察司都來借用的,可見嚴(yán)密。 關(guān)進(jìn)去,真是銅墻鐵壁,插翅也難逃。 但當(dāng)張元沖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守著牢房四個獄卒面色慘白站在監(jiān)舍外,其內(nèi)原本犯人已經(jīng)不見了,只余下一堆鐵鏈散落地上。 獄卒們正看著上方一條窄窄的透氣窗,此時一個白色囚衣的人影像一把劍,快速,鋒利,窄窄的透氣窗瞬時被割開…… 他知道鎖鏈鎖不住她,他也見過嚴(yán)密的房舍內(nèi)她來去自如,但…… “你答應(yīng)過的!”張元大吼一聲,“你說過的只要見皇帝!” 她就不逃。 她就乖乖受審。 現(xiàn)在皇帝主審了,她為什么要逃! 這只是瞬息間,白色的人影消失在視線里,有女聲跌落“是啊,我說過的?!?/br> 說過了,也只是說說嗎? “不好?!?/br> 站在張元身邊,看著這一幕的劉宴轉(zhuǎn)身就跑。 魏都指揮使已經(jīng)帶著人馬在外圍堵弓弩亂飛,大理寺監(jiān)牢宛如狂風(fēng)席卷,到處都是喊聲,刀光劍影,火光。 劉宴頭也不回從亂跑的禁衛(wèi)中沖過,沖向夜色雪霧中。 糟了,糟了。 霍蓮不在了! …… …… “陛下,睡不著也沒事,我陪著您賞雪景?!?/br> 御書房內(nèi),暖意nongnong,朱川大聲說,一面指著半開的窗外。 宮燈映照下,大雪紛飛,紅墻黃瓦格外好看。 皇帝坐在書案前,閉著眼沒好氣說:“你還真有閑情雅致啊?!?/br> 今天在御書房受了墨徒的驚嚇,按理說應(yīng)該回后宮好好歇息,但想到李國舅跟墨徒有勾連,雖然這個墨徒很卑微,但皇帝也心生忌諱,不想回皇后常駐的后宮。 等都察司把后宮徹查一遍再說。 今晚留宿御書房,朱川帶著都察司兵衛(wèi),另有加派了更多禁衛(wèi)值守,才讓皇帝稍微安心,但只怕依舊難以入眠。 睡不著就只能不斷地想白天發(fā)生的事。 李國舅親自帶著人押著那高墨徒去開秘庫了。 雖然沒有透露具體的位置,但那個墨徒說了,這個秘庫并沒有在晉地,距離京城不算遠(yuǎn)。 可恨! 皇帝忍不住拍桌子,當(dāng)年墨徒已經(jīng)把秘庫修到京城附近了,可見晉王賊心! 但,不知這秘庫藏著多少珍寶,皇帝又摩挲著桌面。 又想到怪不得這一段皇后出手這么大方,還以為真是李家的錢,現(xiàn)在看來分明是墨徒給的。 皇帝冷笑,李家收了墨徒的錢,拿出來孝敬他的并不是全部吧。 “陛下,要不要吃點東西?”朱川在旁問。 皇帝抬起頭看向他:“你就會伺候人???那老墨徒一個甩袖就把你撞飛了?” 朱川訕訕:“我本來就是奴婢?!闭f罷又辯解,“陛下,我那時輕敵了!下次再有,我一定當(dāng)場砍死他!” 皇帝呸了聲:“你還盼著有下次呢?” 朱川也忙呸呸呸:“沒有下次沒有下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