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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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夜,京都辛府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辛云來背著手站在書房窗前,一顆一顆地撥著佛珠,直到大門被推開條縫,一個人迅速閃進來。他回頭,幾盞燭火堪堪照亮來人的藏青裙角,越向屋內(nèi)走,漸漸看到模糊中走出一道纖瘦的身影,她摘掉蓮蓬衣的兜帽,辛云來無奈嘆口氣,泄力道:“jiejie。” 辛云歌,是賢妃入宮之前在辛府待嫁的名字。她是女子,在尚武將門不受長輩重視,長到六歲都沒有取名,一直被奴仆喚“大娘子”,只有母親偷偷叫她婠婠,幼子辛云來常年在前院撫養(yǎng),她更關(guān)愛落寞的婠婠。 六歲時辛氏女眷往大薦福寺上香祈福,住持過堂,與香客交談時注意到角落里的婠婠,觀其面相,說她“三停平等,一生衣祿無虧;天庭高聳,少年富貴可期。此乃貴相,不可小覷”。辛老夫人信佛,聞言驚喜。彼時辛氏已呈子嗣凋零之勢,男子稀落,女子更少,近二十年無適齡女子入宮,難免對婠婠另眼相看。這是她人生的轉(zhuǎn)機,辛婠婠變成了辛云歌,專人悉心教導(dǎo)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從此她和辛云來一樣,成為家族榮耀是她的使命。 辛云歌顯然對辛云來的書房十分熟悉,她自顧自在圈椅坐下,斟一杯茶:“我來你好像不太高興?!?/br> “您漏夜只身前來,不合規(guī)矩?!?/br> “圣人不在京中,我還怕李文誠個黃毛小子不成?” 辛云來斗嘴從小到大都沒贏過他jiejie,于是坐在云歌對面,轉(zhuǎn)移話題:“聽說您近來和淑妃娘娘親密?!?/br> “深宮寂寞,想找個人說說話罷了?!边@么多年過去,辛云歌的長相沒有太大變化。乍一看她只覺面善,天庭飽滿,中岳偏長,人中較短,遠山眉精致,特別是笑起來眼下兩道淺痕,寬容的神態(tài)在眼波流轉(zhuǎn)之間。 辛云來不信她,“jiejie,你應(yīng)該聽我的話。” “十年前圣人南征北伐,你是輔國大將軍,風(fēng)光無限,現(xiàn)在八方平穩(wěn),圣人休養(yǎng)生息,你掌禁軍,近幾月又不知為何冒出來個謝雍,你大權(quán)旁落,若形勢一直這般延續(xù)下去,你可知如何翻身?”看辛云來不說話,她繼續(xù)道,“今時不同往日,云來,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聽jiejie的話。我瞧著圣人是想放手了,把握好時機,辛氏光榮,近在朝夕?!?/br> “你要與圣人耍心眼?”她油鹽不進,辛云來急了,“你有幾個膽子揣度圣意,jiejie你遠離前朝,我為官多年,是親眼看著那些背地里耍小動作的官員如何被遠調(diào)、罷免、抄家的,結(jié)局何等凄慘。圣人賢名遠揚,但他是帝王,九五至尊,手眼通天,他不準(zhǔn)底下的人冒犯他的權(quán)威,圣人要踩死辛氏,比踩死一只螻蟻還容易。你真覺得他對辛家有多少感情嗎?” “圣人他雖是……我的枕邊人,可文燁性子不太像他,圣眷有虧,”辛云歌說到這里哽咽了一下,眼中泛潮,“辛府是文燁的母族,你是文燁的舅舅,也就是國舅。這么多聯(lián)絡(luò)在里面,就算圣人察覺,不過我敗落,于文燁、辛氏前途都無礙?!?/br> “好,好,jiejie,你自以為深諳圣心,你要做什么,我便不會再攔你。”辛云來清楚jiejie的固執(zhí),早已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遂放棄勸說她,“但我已經(jīng)提醒過文燁,還請你三思而后行,多想想你的孩子?!?/br> 辛云歌的眼神突然變得凜冽,面上悲意褪去,厲聲道:“你和文燁說了什么?” “二皇子風(fēng)頭無兩,我讓他避其鋒芒,忍一時失意,換永世平安。文燁性格單純,我不點撥他,他不會明白的?!?/br> “你憑什么這樣說?你是他的父親?還是他的母親?文燁是圣人長子,李家血脈,將門之后,他名正言順!辛家想做縮頭烏鬼,但我警告你,不準(zhǔn)動我的兒子?!?/br> 云歌盯著辛云來的側(cè)影,才發(fā)現(xiàn)人高馬大的他鬢發(fā)花白,脊背不似從前挺拔,哪有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不禁心頭酸澀,聲音軟了軟:“弟弟,圣人一向?qū)αχ卤芏徽?,又正?dāng)壯年,你知不知道為何如今大動干戈,弄得后宮前朝上下人心惶惶?” 辛云來捂著臉的手放下,像看陌生人一樣回頭看自己從小相伴的jiejie,眼中透露出乞求,希望她不要再說了。辛云歌迎著他的目光緩緩綻開一個笑,眼角的淺痕閃爍窺伺天機的惡意,瘦窄的臉被擠開,形成詭異的弧度,喉頭滾動,開口語氣中竟興奮得微微顫抖:“因為我發(fā)現(xiàn)了,圣人的一個秘密?!?/br> “以西湖街佟氏、五常街王氏、轉(zhuǎn)塘街曾氏為下線,錢塘上左官為上線。上左官姓萬,名翊杰,余杭人士,臣父調(diào)離錢塘?xí)r代理州事,直到一月前新刺史上任,回歸本職。臣在其家中搜出數(shù)箱異域珠寶,與佟、王、曾幾人店中的貨品極為相似,基本可以斷定為一丘之貉。這是他們的供詞,俱簽字畫押,供認(rèn)不諱。請圣人決斷?!?/br> 何晝站在錢塘衙門監(jiān)察部大堂之中,有條不紊地向李昀闡述昨日傍晚到今日午時的收獲。走私嫌犯共四人,關(guān)系簡單明了,而且不經(jīng)打,剛挨兩鞭子就哭爹喊娘,肚子里那點事都吐得底兒朝天。 李昀于案間抬頭,問道:“萬翊杰呢?” “那人嚇得夠嗆,剛畫完押就昏了過去,臣只好等他蘇醒再審?!?/br> 李昀點點頭,沖何晝招招手,“你來,”他站起來,推開椅子,對何晝說,“坐?!?/br> “這……臣不敢。” “坐下。我說,你寫?!崩铌缹⒁槐究瞻鬃嗾垆侁愒谧烂妫螘儽人雮€頭,氣勢上也輸了個干凈,沉住氣,坐了下來。 何晝執(zhí)起筆,濃墨墜在筆尖,聽到李昀的聲音,墨落于紙上,他寫下第一個字:“臣于錢塘查北境珠寶走私一案,已得端緒,謹(jǐn)此奏聞。” “此案共查獲錢塘西湖街、五常街、轉(zhuǎn)塘街佟、王、曾等人,其中主謀萬翊杰銜結(jié)走私贓物與錢塘商市,宜從嚴(yán)處置。” “萬翊杰系黔中道萬氏后裔,得祖輩蔭蔽不知感恩,竟以職務(wù)之便糾結(jié)土匪謀私,有辱萬氏門戶,亦教不嚴(yán)也。臣以為應(yīng)嚴(yán)察之,尤京都為官者萬稚珪、萬昭,示儆文武。” 寫到這里,何晝思緒開了個小差。他不認(rèn)識萬翊杰,萬稚珪和萬昭二人卻有所耳聞。萬稚珪任京都太府寺平準(zhǔn)署的平準(zhǔn)令,掌管京中市場管理,出身黔中道的望族萬氏;其子萬昭尚武,從大皇子李文燁千金衛(wèi),官職不小。 何晝越寫越汗顏,心道李昀真是給自己挖了個火坑,要是讓萬家知道自己寫這樣的折子呈上去彈劾他們,以后可要避著些。 “此臣所訊盡,請圣人決之?!?/br> 李昀收聲,何晝停筆,還沒等他站起來,屋外常德喜叩門,語氣焦灼:“圣人,有急事。春桃姑娘衙門外求見?!?/br> 他本欲拿起奏折的手忽然一松,奏本順著指尖掉落,紙頁嘩嘩作響,李昀胸口突突跳。 春桃來了,那是崔至臻有事。 “傳她進來?!?/br> 一時間忘了何晝還坐在旁邊,李昀好似被高高拋起,靜默中等待到達頂點后的轟然墜落,但只亂了片刻,他轉(zhuǎn)身疾步向外走去,剛行至院口,正好撞見直直撲到他腳下的春桃,垂著一張布滿淚的臉。 “圣人救命……娘子不見了……” 李昀的心跳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