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另一道影子?緩緩靠近。

    “這附近沒什么貓了?！闭f話的?男人嗓音渾厚，帶著濃重的?南方口音。

    “有。”男生篤定極了，從兜里伸出一只手，掌心鼓成小喇叭，放在耳朵邊，“你聽見了嗎？貓叫聲??！?/br>
    南方口音的?男人嘿嘿笑起來，帶著點流里流氣?，“你這小子?，耳朵是不是有問題，總說有貓叫聲?，除了給你抓來的?，我就沒遇到過別的?貓?！?/br>
    男生輕笑，“叔叔，那是你耳背?！?/br>
    說著，清亮的?眼睛，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被南方口音男人攥著脖子?的?貓，“它怎么不叫？”

    “廢話，灌了安眠藥，睡著了，還叫什么叫。”男人說。

    “切，不叫喚的?貓，沒意思?！蹦猩鷱澭⒅秦埧戳艘粫海斐鍪秩ヌ糌堖洳鳖i上的?項圈。

    男人卻收回貓，“著什么急，一手交錢一手交貓?！?/br>
    男生哼笑一聲?，“叔叔，這么點錢我還不至于賴賬?！?/br>
    “我知?道你們桐城本地?人都有錢，看我們外?地?的?都是鄉(xiāng)下來的?，那我就是沒見過世面，我冒著那么大?風險去給你抓貓，自然還是在意這點小錢?！?/br>
    男生沒說什么，從兜里拿出錢包，翻開錢包，指尖夾出二百塊錢，遞給男人。

    男人這才痛快地?把貓給了他。

    而?后呵呵直笑，“你說說你，小小年紀，心腸怎么這么狠，就跟貓過不去?！?/br>
    男生瞇了瞇眼，“我很喜歡貓，可我總聽見它們的?叫聲?，有點吵，要是它們安安靜靜的?，我會更喜歡?！?/br>
    男人顯然無法理?解，“那你把它們毒啞巴不就行了，我老家那邊方法多?得是，你要我教你？”

    “叔叔，你管太多?了。”男生禮貌且疏離。

    男生身上從骨頭縫里散發(fā)出來的?、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令男人怔了怔，隨即惱怒，暗罵：毛都沒長齊的?東西?，仗著兜里有倆鋼镚兒，竟敢質(zhì)疑他，有爹生沒娘養(yǎng)的?玩意兒。

    看著男生逐漸走遠，忽然有什么東西?掉下，男人瞥了一眼，等?男生消失在巷子?盡頭，他才走過去，視線下瞥，還以為是啥值錢玩意兒。

    原來竟是那貓的?項圈，借著路燈的?光，項圈內(nèi)側(cè)的?“來旺”二字格外?清晰。

    朝著地?上呸了一口，抬腳一踢，嗖地?一下，項圈被踹到一邊。

    貓還有名字？

    男人不屑：這些城里人就是矜貴，養(yǎng)貓就跟養(yǎng)兒子?一樣，好吃好喝，還要取名。

    抬頭望著沒有星星的?天空，項圈在他手指間甩來甩去，嘴里哼著不成曲調(diào)的?小曲兒，“星星點燈，照亮我的?家門，讓迷失的?星星，找到來時的?路……”

    “星星啊?！蹦腥肃托σ宦?，“我的?小星星，你在哪兒呢？”

    第80章 不講理

    吃過飯, 陸卓衍和薛羽他們散了，薛羽喝了點酒，大著舌頭, “陸老板真的太客氣了，明明是我請你吃飯，你居然去把錢付了, 下次一定讓我請回來！”

    陸卓衍站得遠遠的，生?怕被醉鬼挨上?，“行?, 快走?吧?！?/br>
    嫌棄與敷衍裝都懶得裝。

    其他同事駕著薛羽走了，棠月這才慢慢走?過來。

    關景忽然轉(zhuǎn)頭, 想問問棠月明天的安排, 卻在看見陸卓衍斜靠著柱子，懶洋洋地?伸手牽棠月的手時，把話都咽了回去。

    明天再說?吧。

    這條巷子叫福兮巷, 橫平豎直的道路風格, 彎彎繞繞少，陸卓衍陪著棠月往巷子深處走?, 已?經(jīng)從棠月口?中得知這兩天的事情。

    “垃圾場每天人來人往, 這么復雜的環(huán)境很?難提取到腳印痕跡吧？”

    陸卓衍第一次來這條巷子，四下打量著。

    “嗯, 廖家俊傍晚給我發(fā)了加急檢驗報告, 貓尸的毛發(fā)上?面沒有提取到近期的指紋, 虐貓人應該戴了手套，唯一能確信的就是貓尸切口?面的靜態(tài)痕跡, 是由同一件工具造成?！碧脑潞?少和陸卓衍說?起工作內(nèi)容，今晚他問得有點多?, 不知不覺就把細節(jié)交代了個干凈。

    “這人的心理素質(zhì)很?強啊，要么有病，要么反社會。”陸卓衍的想法和棠月不謀而合。

    正說?著，他們走?到了白天那狹窄的巷口?，這段路沒有路燈，黑漆漆的，穿堂風吹來，刮起一陣冷意。

    陸卓衍直起身體，側(cè)身穿過巷口?，而后扣住棠月的手腕，牽她?過來。

    借著陸卓衍手機的燈光，他們看清了眼前的環(huán)境。一米寬的小路，連車都無法通行?，結了冰的河流散發(fā)出難聞的味道。

    右前方有燈光，是條熱鬧的街道。

    陸卓衍一手舉著手機燈光照明，另只?手掌心下移，指節(jié)穿過棠月的指縫，緊緊扣住，“有沒有點兒眼力勁兒?！?/br>
    棠月正盯著陸卓衍腳邊的東西看，“地?上?是什么？”

    聞言，陸卓衍蹲下身，借著手機光亮，看清是條項圈，撿起來翻了翻，“項圈。”

    棠月伸手要拿，陸卓衍收了回去，“回去再研究吧?！?/br>
    這么說?著，把項圈裝進了袋子里，直起身，繼續(xù)往前走?。

    冰面折射著光，寒風像猛獸，吹著冰層的冷意，直直往人骨頭縫里鉆。

    陸卓衍走?在風口?，為棠月?lián)跞チ舜蟀肜滹L，“你躲我背后?！?/br>
    棠月?lián)u搖頭，貼著他的肩膀，“沒事?！?/br>
    巷口?和街道接壤處，靠著幾道男人影子，亮著幾簇火猩，明明滅滅，劣質(zhì)煙草味兒被風吹來。

    男人們邊抽煙，邊聊天，滿口?污言穢語。

    發(fā)現(xiàn)他們，男人們停下聊天，不懷好?意地?打量。

    陸卓衍皺了皺眉，攬過棠月的肩膀，關了手機燈光，把棠月的腦袋摁入懷里，幾乎將她?半摟著。

    此舉惹得男人們笑起來。

    “來快活街，還帶著妞，這是要雙飛？”

    聞言，陸卓衍轉(zhuǎn)頭，抬腳。

    怕生?事端，棠月扯了扯陸卓衍的袖子，在他懷里搖了搖頭。

    陸卓衍被安撫下來，收回蓄力的腳，忍住了沒一腳踢在那男人頭上?。

    目不斜視地?領著棠月往前走?。

    棠月在心底嘆口?氣，陸卓衍實在太護著她?了。

    如果不是不得已?，他這輩子都不會接觸到瓦蘭巷那樣的世界。

    這里和過去的瓦蘭巷相比，何其相似。

    瓦蘭巷有著非常原始的慈山面貌，彎彎曲曲的小巷交錯，在慈山打/黑之前的幾年，那里不僅僅居住著三教九流，許多?違法犯罪都在那里。

    棠月剛剛住到瓦蘭巷的時候，還在巷子里聽見過槍聲。

    回到家才聽棠阿婆說?起，是警察當街擊斃了個流竄殺人犯，那殺人犯藏在瓦蘭巷有段時間，被便衣發(fā)現(xiàn)，氣急敗壞的殺人犯當街抓了個人質(zhì)，所以才被擊斃。

    幾年嚴打后，瓦蘭巷變成了普通的城中村，恢復了秩序，貧窮依舊。

    誰知現(xiàn)在，因為一場大規(guī)模的拆遷，瓦蘭巷變成了香餑餑。

    街道兩邊的洗頭店，亮著紅色的燈光，店里的女人們或翹著二郎腿坐在洗頭凳上?，或歪歪斜斜站在門口?，搜尋獵物?的眼睛一旦鎖定目標，便會直勾勾盯著對?方。

    突然出現(xiàn)的陸卓衍，散發(fā)著與這條街格格不入的氣質(zhì)，衣著光鮮，一看就是有錢人。

    女人們眼中迸發(fā)出光芒，自動給陸卓衍貼上?了頂級獵物?的標簽。

    “帥哥，進來洗頭啊?！?/br>
    “來嘛，你這么帥，我給你打折?！?/br>
    嚷嚷著給陸卓衍打折的女人盯著艷麗的妝容，朝他拋了個媚眼，眼睛帶著鉤子，試圖勾走?他的魂兒。

    帥哥還沒張口?，他懷里那個年輕女孩仰起頭來，望著她?，眼神狠戾，嗓音冰冷。

    “你碰他一個試試。”

    “看是你給他打折，還是我給你打骨折?！?/br>
    “……”

    那女人愣住了，多?情的眼睛上?下打量棠月，卻見她?顛了顛手里的拐杖，配合她?的表情，讓人不得不相信，只?要她?愿意，隨時動手。

    陸卓衍忍了又忍，才沒笑出聲，棠月是有多?怕他被人欺負。

    湊到她?耳邊，故意使壞，吹了吹她?的耳朵，拖長尾調(diào)，“還好?有寶貝保護我，嚇死我了?！?/br>
    棠月推了推他，橫他一眼，“你剛剛怎么不及時拒絕？”

    陸卓衍從容不迫，“你速度太快了，我都來不及說?話?！?/br>
    女人望著他們的背影，失望地?嘆口?氣，極品男人飛走?了。

    旁邊抽煙的男人笑得流里流氣，“怎么，燕子今晚又沒有攬到客人，要不別?找什么客人了，找我唄！”

    今晚注定無所獲，陸卓衍帶著棠月準備打道回府，察覺到懷里的女孩身體微僵。

    “怎么了？”陸卓衍垂眸問道，捏了捏她?的胳膊。

    “回家吧，陸卓衍?！?/br>
    棠月低著頭，從陸卓衍的視角只?看得見她?輕顫的睫毛，感受到她?扯緊了他的大衣扣子。

    -

    回到西山楓林，棠月先去洗了澡，原本在書房里整理這兩天的資料，陸卓衍一進來，就直接抱起她?，讓她?坐在他的腿上?，打開藥膏，擠在指腹，抹在她?結痂的傷處，一點點推開。

    “今晚算是一無所獲么？”陸卓衍下巴墊在她?的肩窩里，嗅了嗅她?身上?白茶的香味。

    這個香味和她?很?搭，清冽淡雅。

    棠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手里拿著鼠標，繼續(xù)勾選提交。

    陸卓衍拿下巴蹭了蹭她?的肩，“你好?敷衍?！?/br>
    “癢?！碧脑逻@么說?著，視線仍舊停留在電腦屏幕上?，語氣略顯焦躁。

    陸卓衍微微皺眉，拿過桌上?她?沒喝完的牛奶，虎口?掰著她?的臉，迫使她?轉(zhuǎn)頭，“寶貝，我教你一心二用吧?！?/br>
    棠月睨他一眼，“抱歉，我只?會一心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