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變 第95節(jié)
“我來晚了,沒看到處決的過程,看個回放吧?!闭讶焕湫?,提起郁岸的手臂,掛到自己脖頸上,避開他受傷的位置,帶著小岸一起離開冷鮮倉庫。 他們邁出門口,血淋淋的地面便向上延伸出揮舞的鬼手,像??挠|絲,輕輕搖動著吸食地面和墻面殘余的美味佳肴。 昭然帶他們避開保安,從觀景陽臺翻回套房里,抱著郁岸匆匆往自己臥室走,注意力全在郁岸腫起來的膝蓋上,難免忽略另一個。 衣擺緊了一下,昭然回過頭,看到小岸輕輕拉住了自己的衣角,左眼纏著繃帶,右眼睫毛一直在顫。 “我睡另一間?!庇舭蹲约簰昝撜讶坏谋蹚?,扶著墻一瘸一拐地鉆進另一間稍小的臥室里,關上門。 不知道里面會不會骨裂了,郁岸忍著痛爬上床,脫掉瘦窄的西褲,用手指在腫處向下壓,試探有沒有骨折,劇痛讓他咬緊牙關,卻也只能卷幾張紙巾叼在齒間忍著。 沒骨折,但是否骨裂他看不出來,折騰了一陣便額頭冒著虛汗躺到了床上,四肢攤開成大字型,有氣無力地休息。 沒關系,只不過在游戲里受點小傷而已,這里不是真實的世界,問題不大。郁岸閉上眼睛安慰自己,可疼痛那樣真實,就好像真正傷害到了自己現(xiàn)實中的身體似的。 沒過太久,臥室門被人輕輕推開,昭然輕手輕腳進來,慢慢坐到郁岸身邊,軟床墊陷下去一個弧度,郁岸猛地驚醒,看見昭然的臉后又長舒一口氣,躺了回去。 “為什么?”昭然虛扶著他的膝蓋,腳下出現(xiàn)金環(huán)日晷,金環(huán)上散發(fā)的金色光絲飛入郁岸體內,受傷的膝蓋飛速復原,骨裂交織愈合,腫起來的皮膚迅速消退。 劇痛在緩緩消失,郁岸咬緊的牙關終于松懈,額頭上又冒出一層薄汗,閉著眼睛問:“什么?!?/br> “你好像變得很懂事?!闭讶环錾纤ご虻囊贿吥橆a,憐惜地揉了揉,“我欺負過你嗎?!?/br> “大概吧,不記得了。” “別人說不記仇我倒還相信。” “不記你的仇。”郁岸坐起來,抱著恢復如初的膝蓋,臺燈的暗光映在身邊。 “昭然。” “嗯?” “這艘船會沉的,你現(xiàn)在就帶他下船吧?!?/br> 昭然驚了一下,有些不解:“因為出什么事沉了?” “觸礁沉沒,四年后找到的新聞是這么說的,游客無一生還,除了你和我。” 昭然搖搖頭:“那我不能離開,我身邊的水都會變成溫泉,人們就算墜海也不會因凍而死?!?/br> “你就不能聽我一次嗎?” “可以呀,可以都聽你的?!闭讶恍πΓ暗@個要求不行。” “為什么?。俊?/br> “我不想改變任何事。既然四年后你和我仍然在一起,那么現(xiàn)在我所有的選擇都在向我期待的未來靠近,也許改變了一點微小的事情,我就會再也見不到你?!?/br> “啊。”郁岸啞口無言,不能不說怪物的邏輯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好吧,那就見機行事。我接下來會調查方信?!庇舭稛o奈地搓搓臉,“你快走吧,那小子怎么肯放你出來的?!?/br> “我把他哄睡了?!?/br> 郁岸想了想:“你回去吧,他沒那么容易睡著。不用管我,我就是一道游戲幻影而已,受了傷也不會怎么樣。” * 昭然只好回到自己臥室,小岸在被窩里蜷縮成一團,被子上沿蓋到了鼻尖。 聽到開門和腳步聲,郁岸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 “……”昭然輕輕撥了一下他的耳廓。 小岸慢慢從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勾住昭然的衣擺,但依舊悶悶的沒出聲。 “別睡了,過來?!闭讶凰餍灾苯痈┥戆阉饋恚诺絻赏戎g,小岸沒掙扎,順從地摟上脖頸,對這個擁抱已經渴待已久,黏到昭然身上,額頭貼到他胸前。 “還是有點熱,你低燒到現(xiàn)在都沒好,跑來跑去捅婁子,干什么。你倆誰動的手?” “他出的主意,我動的手?!毙“独蠈嵒卮?。 “明早再教訓你?!?/br> 小岸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在黑暗中看著他,似乎在等他說些什么。 昭然也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想要什么。 “乖乖?!闭讶坏吐曊f。 小岸扭了扭身子,在昭然懷里幾乎攢成一個球,因為感冒嗓子有點啞,渾渾噩噩地囔聲答應,“嗯。那你不要這樣叫他?!?/br> 第105章 錯亂表白 “嗯?”昭然讓他貼近自己胸膛,下巴搭在小岸發(fā)頂,帶著揶揄的笑容明知故問,“誰?!?/br> “我不知道?!毙“峨p手軟綿綿地摟著昭然,發(fā)熱的額頭貼在他胸前,“你這些天面對我像在看一扇玻璃窗,你在透過我凝視另一個人。” 他多么敏銳,讓昭然掩飾的從容開始動搖。 “我只是在想象你長大后的樣子而已?!闭讶荒媚笮“兜氖植蛔杂X用上力氣,攥得他手腕發(fā)紅。 “真的嗎?那長大后和現(xiàn)在,你更喜歡哪一個?”小岸揚起頭,用鼻尖撥蹭他的下巴。 “小鬼,別故意找茬?!闭讶晃兆∷南ドw,輕輕一掀就讓他仰面摔到床上,然后單手撐床欺身壓上去。 在這個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岸的臉和鼻尖都浮著一層病態(tài)的紅暈,略顯虛弱地呼吸著,聲音也比平時軟弱:“1月22號是我的生日,還有一個多月,我想你陪我過?!?/br> 指痕印在小岸被抬起分開的大腿內側,昭然忽然有點不忍,放緩語調說:“一向都是陪你過的。你想要什么?” 他以為小岸會說“下船”,于是在心里尋找安慰的詞語和必須留下來的理由。 然而小岸慢慢眨著眼睛說:“如果同時存在兩個我,我想要你替我宰了另一個,你愿意嗎。” 昭然肩膀一震:“沒人惹你?!彼醋⌒“叮纯鬯p手腕,剝掉短褲,用粗魯?shù)挠栒]掩飾惱羞成怒的心情。 小岸咬著被單悶聲承受著,睫毛慢慢濡濕,雙腿發(fā)抖,一些血絲濺落在潔白床單上。 * 郁岸安然睡在套房的小臥室里,掰著手指計算鏈接進游戲的時間。 從進來到現(xiàn)在已經過去五天,不知道現(xiàn)實世界的時間流逝了多久,也不知道昭然下班了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一定會急得到處找吧。 早知道就先和他商量一下再來了。 門外忽然響起光腳踩地板的咚咚噪音,腳步越來越近,砰地一聲,虛掩的臥室門被小岸推開。 小岸只穿了一件睡衣上衣,抓住郁岸的被角猛地掀開,然后一個滑鏟,臭著臉跳進了郁岸被窩里,蓋住臉不動了。 郁岸:“……” 小岸睜開右眼:“看什么看,你去客廳睡,走開。” 郁岸掀開被角,看見小岸紅著眼眼角,臉頰燙紅,緊緊夾著光溜溜的兩條腿,又痛又要強忍著的樣子很可憐。 郁岸坐起來,抽張紙給小岸擦擦流到腿上的感染蛋白:“看你那不要錢的樣子,有那么喜歡他嘛?!?/br> “也對,只有他疼愛你,你只能依賴他?!庇舭蹲匝宰哉Z著答案。 小岸抗拒得要命,但身上發(fā)軟,一點力氣都沒有,最終xiele氣,把臉埋進枕頭底下:“不是,是因為他就是我的,寫著我的名字。” 郁岸微怔,被他的答案輕易說服。 “如果我有能力殺死昭然,成為他的契定主人,讓他完全服從我,我就要下一條命令,讓他永遠不能走出我身邊十米之內。把他栓在浴缸里,在他身上刻滿我的名字?!?/br> 郁岸盤膝托著臉,聽小岸咬牙切齒地想象著未來,還適時補充道:“還要給他扎上耳釘,戴上束縛手指的戒指,再戴上胸鏈,拉一拉扯痛他?!?/br> “這個好,就這么辦。”小岸頭頂著被子坐起來,裹住身體吸了吸鼻子,“可我打不過他,他一只手就可以把我拎起來。” “他沒有給你找高級的畸核來鑲嵌嗎?”郁岸伸手點點他繃帶下空洞的眼眶。 “找了,我都沒嵌成功?!毙“痘位文X袋,“他說我天生要嵌最好的,所以這些低級的才嵌不上?!?/br> “怎么會嵌不上……”郁岸拿出自己的儲核分析器和核匣擴容,掀開蓋子,里面整齊碼放的畸核正散發(fā)著不同顏色的微光。 “試試這個?!庇舭短暨x了一會兒,取出了二級銀核犰狳戰(zhàn)甲。 既然小岸打架已經很生猛,那么最需要的就是一具能和畸體抗衡的強韌身體,防御類的畸核最適合他。 郁岸剝掉小岸左眼的繃帶,露出里面悚人的眼眶,微微撥開眼皮,將怪態(tài)核-犰狳戰(zhàn)甲慢慢塞進去。 畸核撐開眼眶,引起一陣刺痛,小岸抿唇忍著,不吭聲。 “級別越高的畸核鑲嵌越困難,痛也是正常的?!?/br> 畸核入眼,開始向外生長類似光纖的觸絲,與眼眶周圍的血rou建立鏈接。 “有戲?!庇舭锻说揭贿呅⌒牡却?。 左眼受到強烈的刺激,小岸忍不住緊緊壓住眼眶,撐著床不讓自己痛到倒下。 幾滴血從指縫中溢出,滴落到潔白的被單上,接著,怪態(tài)核-犰狳戰(zhàn)甲自動從眼眶中脫落。 鑲嵌失敗了。 “怎么會?!庇舭墩痼@地撿起沾滿血絲的銀核,自己鑲嵌時明明很順利,“你還好嗎?” “我習慣了,之前的核也差不多是這種反應。”小岸抬起頭,血絲正從左眼中向外滲,“還有其他的嗎?” 看著他狼狽卻堅定的模樣,郁岸猶豫了一下,似乎感到一陣相似的刺痛從左眼深處傳來。 他們是同一個人,小岸在過去受到的疼痛,在未來的郁岸自然會感覺得到。 “試試這個金色的?!庇舭栋阎芟壬眢w里挖出來的的職業(yè)核-精械師遞給他,自己還沒試過鑲嵌它,因為級別太高,他太怕痛了。 小岸咬牙試過,但同樣鑲嵌不上。 “沒關系,職業(yè)核本來就很挑人的,嵌不上很正常,再換治療核試試?!?/br> 小岸幾乎試遍了儲核分析器里所有核,竟然不能鑲嵌任何一枚。 郁岸陷入沉思,實在不能理解為什么過去的自己嵌不上這些核,在未來卻突然能嵌了。 “你身體里有幫助鑲嵌的東西?!庇舭独洳环老肫鸨⌒〗愕哪欠聹y。 小岸已經累倒在枕頭里,左眼痛得睜不開,除了嘗試鏈接時畸核觸絲的刺激之外,一個圓形固體撐開眼眶并摩擦血rou本身就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 只剩兩枚核沒試過了,一枚被郁岸留下的一級藍怪態(tài)核-貓崽,作用是沒什么用,單純提升對方好感度,另一枚則是昭然送給他的職業(yè)核-魔術師。 “貓崽就算了,昭然在繭里完全狂化,一只貓崽能喚醒他的概率幾乎為零。”郁岸合上儲核分析器,職業(yè)核-魔術師自己早就在薄小姐面前試過了,連自己都嵌不上,沒必要用三級銀核再折磨小岸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