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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變 第128節(jié)

    mama組建了新家庭,將郁岸送她離開時美好的祝愿化為現(xiàn)實,而他們也永遠不會再出現(xiàn)交集,打擾對方好不容易適應(yīng)的生活。

    巧合間得知的這件事到底值得高興還是難過,郁岸搞不清楚。

    他扶著墻發(fā)呆,愣了幾分鐘,忽而胸口憋悶,喉頭腥甜,彎腰吐出一口血來。

    第152章 移情

    郁岸抹抹唇角污漬,扶著隱痛的傷口一步步挪到洗手盆前,洗了把臉,漱凈嘴里的血絲,拿一塊毛巾把地上的污血擦了,臟毛巾扔回水盆里,血在水中慢慢散開,他背靠墻壁,慢慢滑坐到地上,對著榕樹屋頂上的圈圈年輪雙眼放空,這是他一貫應(yīng)對情緒波動的措施。

    流浪狗這三個字的感情色彩好重,會讓人聯(lián)想到暗無天日的孤獨,置身車流中和高大腳步下的恐懼,饑餓、寒冷,濕黏粘連的骯臟皮毛、折斷的未來和近在咫尺的死亡,不敢細想。

    無所謂,人類會滅絕,親的疏的,遠的近的,貧窮的富有的,幸福的傷痛的,一視同仁。那一天最好快點到來,把所有人埋成化石,成為下個世紀高等物種科學(xué)家手中的科研邊角料。

    圓木桌上,一本精裝硬皮和金屬封角的紅色書籍忽然自動翻開,某一頁中用鋼筆在牛皮紙上畫著兩只用寶石瓶塞堵住的玻璃瓶。

    兩只空玻璃瓶竟自動涂上不同的水彩顏色,第一只瓶子里灌滿紅色藥水,另一瓶灌滿白色藥水。

    兩只手繪在牛皮紙書頁上的瓶子下方憑空寫下一行娟秀的手寫體英文:“這是用你采的蝎百合和其他藥草熬制出的晶蝎毒解藥,紅色口服,白色外敷,涂抹在身上直到吸收就可以了?!?/br>
    郁岸站起身,走到圓桌邊,翻翻桌上的精裝書,拿起墨水瓶里的羽毛筆,寫下一行英文:“我們從地下工廠帶回來的催化藥劑有沒有查出什么端倪?”

    很快,秀麗的文字在他提問的下方回答:“我正在分析,很快將會得到結(jié)果?!?/br>
    舍舍迦的契定者安妮鑲嵌一級金色怪態(tài)核-道具兔,來源于從馬戲團逃走的用來配合魔術(shù)表演的一只兔子畸體,作用是賦予魔力,讓安妮能像魔法師一樣自由cao縱身邊的物品。

    “好的?!庇舭秾懴伦詈笠粋€簡單的單詞,合上書頁,桌面上不知不覺多了兩小瓶藥劑。

    他拿過兩個小玻璃瓶揣進兜里,靠墻平復(fù)了一會兒心情,確定自己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才走出榕樹屋。

    克制,冷靜,勿為怨恨憂愁蒙蔽雙眼,這是作為一位頂級畸體準契定者的覺悟。

    *

    昭然并沒走得太遠,他一直沒離開榕樹森林,在森林向陽一角的新榕樹屋里做客。

    白色馬克杯壓在木桌的圈圈年輪上,對面纖如紙片的女士對新居所贊不絕口。

    昭然正對面坐著一張美女立牌,薄小姐端著馬克杯,優(yōu)雅品評新世界咖啡豆的質(zhì)量。

    美女立牌肚臍處長有一顆紫色畸核,職業(yè)核-美容師,這枚畸核并非鑲嵌在殘缺嵌核槽中,而是從薄小姐體內(nèi)自行出現(xiàn),薄小姐身為人類畸體,與生有職業(yè)核-精械師的肥胖癥患者周先生,和生有職業(yè)核-傀儡師的爾木嵐一樣,都是人類后天受輻射影響成為畸體。

    在某個領(lǐng)域極富天賦或成就出類拔萃的人類,受到畸化輻射時最容易產(chǎn)生職業(yè)核,而所有的職業(yè)核必出自人類畸體,至今尚無例外。

    “沒想到你還記掛著我?!北⌒〗銤M面春風(fēng),“我以為這輩子都只能躲藏在你家的閣樓里,和那些怪物小手為伴了呢?!?/br>
    “我自作主張邀請你來新世界暫居,沒冒犯到你才好?!闭讶慌R行前上樓把薄小姐一起帶過來,本意是想請安妮為她恢復(fù)正常女性體型,今后任她何去何從,至少不會太不方便。

    可薄小姐仍然固執(zhí)地認為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最美,猶豫不決許多天,與自己的美貌生離死別。

    在骨感藝術(shù)案中,她牽扯進幾個肥胖患者死亡事件中,被窺視鷹局記錄在案,現(xiàn)在新舊世界爆發(fā)沖突,一旦被發(fā)現(xiàn)窩藏通緝犯實在麻煩,昭然也不能再留她。

    他和舍舍迦安妮商量,在新世界給薄小姐留條出路,郁岸聽說后,順便出了個主意——

    薄小姐可以留在榕樹森林,并答應(yīng)為她開設(shè)一家私人美容院,接待新世界的客戶們,自負盈虧。

    雖然還不清楚郁岸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昭然也完全按他說的去安排下了,薄小姐開心得很,薄薄一層硬紙片快要乘風(fēng)飛起來。

    “我級別不高,能力有限,不知道怎樣報答您的厚待?”薄小姐提起紙片裙擺傾身行了個淑女禮。

    “是岸岸提出來的,要謝就去謝他吧?!?/br>
    “哦?”薄小姐目光微移,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他的話,免費的東西最昂貴,我明白?!?/br>
    昭然起身告辭,心里默默嘀咕,怎么回事,我家岸岸愛跟別人要好處的事怎么這么多人知道。

    回六姐家前,他去街上逛了一圈,買了一袋新世界特有的面包點心回來,雖然外邊打得不可開交,但榕樹森林與世隔絕,未曾被戰(zhàn)火波及,居民們的生活自然平靜。

    他帶一紙袋零食回到家,榕樹屋里空蕩蕩的,郁岸正抱著腿坐在壁爐邊的長毛地毯上等他,見他走進來便一骨碌爬起來跑到近前。

    “餓不餓?舍舍迦出去打獵了,晚上給你燉rou湯?!?/br>
    “嗯?!庇舭逗诹锪锏难劬煸谡讶簧砩?,昭然走到哪,他的目光就跟到哪。

    “你在干嘛,傷口還疼嗎?”

    “還好。我有東西給你?!庇舭多嵵仄涫碌啬贸龃г诙道锏膬蓚€玻璃藥瓶,放到昭然面前。

    “還有禮物啊?!闭讶荒闷鹁碌牟A慷嗽敚纬鰧毷钊嵝釟馕?,“怎么用?”

    “晶蝎毒解藥。紅色口服,白色外敷,我請安妮做給你的?!?/br>
    與蝎女大戰(zhàn)那一晚,昭然體內(nèi)被注入了過量晶蝎毒素,有毒物質(zhì)在骨髓中蔓延結(jié)晶,表面雖無異常,可每一次俯身抬手,那些細微的晶針猶如跗骨之蛆,讓他時時忍受著連綿的痛,行動也變得遲緩許多。

    昭然擺弄藥瓶的手略頓了一下,扶上自己隱痛的手肘。原以為自己掩飾得夠完美,一定不會被看出來的。

    “還是被你察覺到了,你好敏銳?!闭讶惶州p搭在郁岸頸后,揉他后腦的軟發(fā),“原來徒手掏蝎巢是在采藥?謝謝乖乖,你有沒有被蟄傷啊?”

    “哼哼,區(qū)區(qū)蝎子窩而已,我還敢掏螞蟻窩呢。”

    昭然想象著畫面捂住眼睛:“我不敢。你贏了?!彼谀炯y吧臺邊的高腳凳上,長腿微微彎曲平放在地面上,讓郁岸站在他兩膝之間,整理他身上破破爛爛的純黑兜帽:“衣服破了,等你好些,我?guī)闳ベI幾身新的?!?/br>
    “王老頭要感謝我,許諾給我做身新衣服來著,我已經(jīng)把需要的材料找齊了?!?/br>
    “誰是王老頭?”

    “午夜商人,他在繆斯號游輪上打掃衛(wèi)生,原本是個裁縫?!?/br>
    “噢?!?/br>
    “你把藥喝了呀?!?/br>
    “嗯,你先回小房間,我等下喝完去洗點水果拿進去?!闭讶煌仆扑谋?,目送他回到小型榕樹屋客房里,木門關(guān)閉,他手里握著兩瓶解毒藥劑,面對壁爐坐到郁岸剛剛坐過的地毯上,陷入沉思。

    雖然化繭狂暴期身體會恢復(fù)相當強的實力,但身上的debuff(負面狀態(tài))不會消失,體內(nèi)蔓延的晶蝎毒素也許能起到牽制自己行動的效果,給郁岸增加一些勝算。

    為了蝶變新生,暫時的痛苦不足掛齒。

    他咬開寶石瓶塞,猶豫再三,將藥水向壁爐上堆積的橙紅色蛋白石上傾斜。

    一滴藥水落在蛋白石表面,瞬間蒸騰起一小團水霧,昭然不忍,仿佛在guntang石面上炙烤一顆赤誠的心。

    “那個?!庇舭度粲腥魺o的聲音從背后幽幽傳來,他把木門拉開一道縫,站在縫隙后偷偷看著昭然:“你在干嘛?!?/br>
    “啊,我嘗了一下,很苦?!闭讶槐硨χ?,用身體擋住手上的動作,匆匆把寶石塞子塞回藥劑瓶上。

    郁岸慢慢走過來,雙手垂在身側(cè),站到昭然面前,低頭和他對視:“材料很多,我找了很久。”

    “……聽我說,岸岸?!?/br>
    郁岸奪過藥瓶,跪坐在他大腿上,左手向后扯他的長發(fā)讓他張開嘴,然后卡住昭然脖頸,拇指推起他的下巴,右手撥開瓶塞,將紅色的藥水在空中倒出一條線,滴落進昭然口中,邊倒邊用拇指輕揉壓他的喉結(jié),刺激他吞咽下去。

    紅色的藥水淋在尖牙上,從唇角溢出一條細線,血紅液體襯得昭然臉頰更白。

    在昭然的視角中,郁岸右眼漆黑深邃,左眼的鬼魅蝙蝠紋路仿佛在煽動翅膀,壁爐里蛋白石的暖光化不開他眉眼里的冷酷。

    一小瓶藥液灌完,郁岸手里握著空瓶在面前不動,凝視昭然色澤逐漸加深的眼睛:“好鮮艷的瞳色,真漂亮,像菱錳礦。”

    昭然搖搖頭:“這點毒,干嘛費心解掉?如果可以把傷痛帶進繭里,我寧可先把自己砍殘了再化繭,你的機會不是更多一分嗎?”

    郁岸說:“我沒有可以愛的東西。”父母或者小狗。

    昭然驀然僵住,這時該說一句哄慰的話,他唇齒微張,竟感到一陣無力,平時常用的擁抱和安撫在這一刻都顯得如此蒼白。

    他沉默地牽起郁岸的手,走進榕樹小屋里,把另一瓶外敷藥水塞進郁岸手里,然后自己脫掉上衣。

    郁岸眼睛亮起來,爬上床墊跨坐在昭然腰上,把藥水倒在他胸前,藥液沿著肌rou縫隙流淌,被郁岸用手掌抹勻。

    冰涼的手心貼在昭然火熱的皮膚上,一圈一圈推開,郁岸神情專注,掌心輕輕掠過胸前兩點掛的銀鏈,將雪白皮rou搓得泛紅。

    他的槍傷還沒痊愈,昭然根本不想讓他帶著傷動來動去,可他好像很快樂,輕柔得像對待第一次從學(xué)校門口買來的小雞。

    房間里隱約漂浮著一絲非常淡的血腥味,昭然嗅得到,循著微弱的氣息,他瞥見水盆里扔了塊沒完全洗干凈的毛巾。

    第153章 就醫(yī)

    指尖軋過肌rou的紋理,將藥液涂抹在昭然胸膛每一處,白色藥水滲透進皮膚之下,不堪晶刺折磨的臟腑和骨縫便全舒緩開來。

    被破甲錐捅破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于是沒再纏繃帶,郁岸的手拂過傷疤,麻酥酥的。

    昭然躺靠在床頭,一抬眼皮就能看見郁岸專注的表情,他一向覺得被喜歡的人撫摸多是一件美事,可郁岸眼神里寄托著沉重的依戀,讓他接受撫摸的同時倍感神圣莊重,仿佛在進行一場精神結(jié)合的儀式。

    “你在我身上安監(jiān)視器了?”昭然雙手自然扶在郁岸腰間,“站那么遠,連我沒喝藥水都看得見?!?/br>
    “你是笨蛋,本來看不見的,你非要提一句藥苦。”郁岸將他胸前皮膚搓得泛紅,掛銀鏈的兩點也紅潤得凸出來,“我早就嘗過了,是橙子和莓果味的?!?/br>
    “你給我嘗藥?”昭然挑起眉梢。

    “……看起來閃閃發(fā)光,忍不住嘗一下?!庇舭秾嵲拰嵳f,但昭然不這么認為,忽然坐直身子,郁岸險些仰翻過去,被他雙臂撈回來。

    “你最近有點太會照顧人了,好像一夜間長大了?!闭讶毁N近他臉頰,抓住他手腕放在自己胸前,“這具身體雖然不再鼎盛,但依然堅固,不需要太輕柔對待。”

    “唔。”

    “小貓頭么,亂蹦亂跳會抓人才健康,蔫巴巴不搗亂說明生病了。”

    “我好得很,槍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庇舭峨p手推開他的臉,從他腿上跳下地,原地轉(zhuǎn)了一圈表示自己已經(jīng)痊愈。

    昭然又瞥了眼水盆里的染血毛巾,摘下手套去水龍頭下洗了洗手,指縫骨節(jié)都細致地搓洗了一遍。

    他撣撣指尖的水,拉來條絨布巾擦干:“岸岸,好地方去不去?”

    郁岸正站在圓桌前,從昭然帶回來的面包袋里翻東西吃:“去。什么地方?你要帶我玩嗎?我們約定今晚回紅貍市做準備,不是要趕特殊支援組回程的列車嗎?!?/br>
    “待一會兒就走,大概三個小時,能趕上。我叫溶溶月開傳送門送我們過去,路途不花時間,你先吃飽?!?/br>
    在新世界借宿幾日,也已經(jīng)到了道別的時候,兩位jiejie都舍不得弟弟返回危機重重的人類世界,頻頻挽留。

    “放心,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很快就會回來?!闭讶慌贤馓?。

    郁岸抱了抱巨兔的毛絨領(lǐng)子,提起巫女安妮打包好的各種新世界的材料,在玻璃月季前擺個姿勢拍一張照片留念。

    玻璃月季聞?wù)f昭然要去的目的地,卷須顫了顫,生長出冰藍色花藤,纏繞成門的形狀,送他們過去,弟弟帶著郁岸前腳剛走,她迅速生長到舍舍迦耳邊說一通悄悄話。

    “幺崽帶人去忘憂濕地去了。誰教他這樣?”

    “那算什么,啊呀,他在胸前穿了條鏈子你看到?jīng)]?!?/br>
    “把幺崽看成這樣,都是蛤白的錯!”玻璃月季憤憤抱怨,“不化川身邊有條小黑蛇長到成長期,要送去蛤白那兒教導(dǎo),我去給他遞消息的時候就看到他和契定者摟摟抱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