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變 第132節(jié)
郁岸敷衍嗯了一聲。 “我好奇一個問題,像你這么聰明的年輕人,大腦構(gòu)造是不是和我們普通人不太一樣,比如……對時間特別敏感?” 郁岸默默攥緊指尖,指甲嵌進手心,大老板話里試探的意味太過明顯,是在詐自己有沒有看穿老醫(yī)生的能力cd嗎,還是已經(jīng)開始赤裸裸威脅自己不要?;ㄕ校舭吨荒苎b作走神發(fā)呆。 大老板打了個哈哈:“看來是我最強大腦那類電視節(jié)目看多啦。” 在短暫的交談中,郁岸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來自于那種炙手可熱的成年男性的壓力,他們閱人無數(shù),別人拙劣的演技便無處遁形,金絲眼鏡后溫柔精明的雙眸讓郁岸焦慮倍增,無意識排斥。 “緊急秩序組恰逢人員調(diào)動,昭然得帶人去恩希市開荒,這邊組長的位置還沒做安排,你去試試?!绷牧嗽S久,大老板倒了杯茶潤潤嗓子。 “?”郁岸困惑抬頭,“什么?” “驚訝什么,誰不是從實習(xí)生過來的。你盡管去做,有不懂的多問問昭然。” * 他從大老板辦公室走出來,心事重重,乘平移電梯離開復(fù)古走廊。 幾位新轉(zhuǎn)正的實習(xí)生執(zhí)行安置任務(wù)結(jié)束,正好經(jīng)過電梯門口。 紀(jì)年走在隊伍最后面,經(jīng)過電梯口時,電梯門剛好向兩側(cè)拉開。郁岸臭著臉從轎廂里走出來,與紀(jì)年擦肩而過。 紀(jì)年漫不經(jīng)心回頭,與郁岸陰郁警覺的目光相接。 “活了?算你命大?!庇舭冬F(xiàn)在沒心情搭理別人。 “哎。”紀(jì)年眉飛色舞朝他勾勾手,示意他避開其他人跟自己走。 他們前后腳來到安全出口外的雜物間里,郁岸往墻邊一靠:“什么事?!?/br> 一顆栗子色的卷毛腦袋突然扎過來,紀(jì)年緊緊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 郁岸愣住,無處安放的雙手舉在半空:“???我可沒碰你?!?/br> 第157章 怪物占有欲 郁岸t恤領(lǐng)口歪到一邊,皮膚被紀(jì)年溫?zé)岬暮粑捣?。在自己有限的人生中,與人類親近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連mama也不會輕易靠近,有時候他主動貼近,挨到她身上時會感到懷中人一陣戰(zhàn)栗,一兩次尷尬過后,大家都不會再強求。 “你不能理解吧。”紀(jì)年說話帶上了鼻音,“其實我躺在病床上是有意識的,只是動不了,后背壓迫久了疼痛難忍,想翻身卻做不到,我很渴,很清醒,但我像被關(guān)在一個只容平躺的扁棺材里,度日如年。我能聽見耳邊忽近忽遠的說話聲,我知道身邊有人,但不論我怎么求救他們都聽不到,我沒法告訴任何人我還活著求你們救救我,讓我出去?!?/br> “我快要接受命運了,在孤獨疼痛中煎熬幾十年,每天醒來就開始絕望,這比死要痛苦多了?!?/br> 郁岸微微偏頭,看到紀(jì)年后腦的卷發(fā)隱藏著的蛋殼金色畸核,一級金色職業(yè)核-精械師鑲嵌在紀(jì)年顱骨中。 這顆畸核來自肥胖者患者周先生,周先生和薄小姐都參與過漂移飛車的人類畸化藥物試驗計劃,郁岸拿到這枚畸核后麻煩不斷,先是被傀儡師追殺,后又被車幫混混眼紅爭搶,郁岸接不住這燙手山芋,所以送紀(jì)年一個順?biāo)饲椤?/br> 運氣不好醒不來就罷了,運氣好能醒過來,也會苦于被漂移飛車當(dāng)做目標(biāo)盯上,不得不找自己合作,畢竟公司無法為他提供隨時隨地的保護,他就更離不開自己了。 以紀(jì)年的聰慧,一定想得到這一層,所以才來示好,與其被迫依靠郁岸,還不如直接站隊投誠。 郁岸換位思考,得出了以上結(jié)論,他接受紀(jì)年的示好,因為急缺這位小機械師的幫助。 “我見你從大老板辦公室那邊出來,臉色不好看,怎么了?”紀(jì)年雙手扶著他肩膀問。 “昭然被派去恩希市開荒,總部緊急秩序組組長空缺,老板希望我能頂上?!?/br> “喔,”紀(jì)年摸摸下巴,“你不想和昭先生分開,所以不開心,對吧。” 郁岸耳根一熱:“什么?不是……” “這個簡單?!奔o(jì)年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乖巧柔軟的長相莫名引人信任,后腦鑲嵌的金核亮起淡金色光,像個智慧點子小燈泡。 “公司剛招一批實習(xí)生進來,對企業(yè)文化什么的都還不了解?!奔o(jì)年背著手在郁岸身邊轉(zhuǎn)悠兩圈,“許多人剛離開校園進入社會,一時半會兒角色轉(zhuǎn)變不過來,在酒桌上說錯一句話、少喝一杯酒就會引得所謂前輩‘提點’,既然你當(dāng)了領(lǐng)導(dǎo),一定不會太為難我們吧。” 郁岸瞳仁微移若有所思,翹起唇角:“那是當(dāng)然。” “對了,你的精工腰帶還在我家放著沒還你?!?/br> 紀(jì)年推推眼鏡,握住郁岸的手:“你拿著吧,新官上任算我隨禮,還請多多照顧,郁組長。” 兩人前后間隔一會兒走出樓梯間,紀(jì)年追上其他同伴,繼續(xù)與他們結(jié)伴而行。 雍鄭問:“干嘛去了?你高興什么呢。” “去廁所?!奔o(jì)年背著手輕快向前走,“好日子要來咯。” * 昭然挑選安排完調(diào)去恩希市分公司的員工,又審閱了一整批需要帶去分公司的項目文件和設(shè)備清單,從白天忙到后半夜,一直沒來得及見郁岸。 郁岸沒在公司過夜,到了下班時間就自己乘地鐵回了家。 他已經(jīng)完全把昭然的房子當(dāng)成自己家了,脫掉運動鞋歸置到地臺下面,外套掛到衣架上,踩著毛絨拖鞋跑進客廳,給茶幾上的捕蠅草澆水埋肥。 離譜趴在桌邊瞧他照顧捕蠅草,沮喪地癱在桌上,等郁岸一走就朝捕蠅草噗噗吐口水。 滿地小手見郁岸回家,熱情地跟在他腳邊,郁岸去洗手間,它們就一整團蹦蹦跳跳跟到洗手間,郁岸去臥室,它們又一股腦追到臥室,等郁岸鉆進被窩里,它們也跟著一起跳上床,各自找個滿意的角落貼著郁岸睡。 “你們別閑著,去收拾東西,準(zhǔn)備搬家了?!庇舭栋雅吭谧约侯^頂?shù)碾x譜拽下來,扔到地毯上,“你去收衣服,把常穿的和換季的分開裝,靠譜去把房產(chǎn)證之類的證件文件打包起來,酒鬼去樓上收二樓的訓(xùn)練裝備,害羞和純情把洗手間的液劑和套什么的裝起來,擺爛和瘋癲去……算了你倆躺著吧?!?/br> 隨著昭然年齡增長掉落的伴生小手很聽話,立即分散開去干活了。 郁岸趴在沙發(fā)上熬夜打游戲,起初叫擺爛和瘋癲拿另一個手機和自己雙排,但擺爛太愛擺爛了,打一會兒就投降,被郁岸無情踢出隊伍順便舉報了。 “都快天亮了,還不下班啊?!庇舭独Ь胪昂熆p隙外逐漸消失的月牙,眼睛快要睜不開,拿著手機的右手垂在坐墊下,半個人沒骨頭似的掛在沙發(fā)扶手上,半睡半醒打瞌睡。 凌晨四五點鐘的時候,門鎖扭動,有人下班回家,沒開燈,在黑暗中輕手輕腳換鞋和外套。 昭然輕踩地板走進客廳,愣了一下。 寬敞的客廳中央堆放了幾個打包好的搬家紙箱,郁岸像一條掛在沙發(fā)扶手上的牛rou干,睡姿堪憂。 離譜坐在最高的打包箱上邀功,昭然臉色卻一直陰陰沉沉的,把它從箱子上掃開,箱子里放滿自己的換季衣物。 昭然在遠離郁岸的另一側(cè)沙發(fā)扶手上坐了一會兒,望著滿地搬家行李出神。 回家之前他還在思考,萬一郁岸撒潑打滾哭起來不要自己走,那該怎么哄才好。 郁岸從沒和自己長久分開過,他一個人住會胡思亂想,會去危險的地方做危險的事,會在夜里自暴自棄,會吃不下飯焦慮不安。昭然本打算午后再去見一下大老板,態(tài)度強硬些,把郁岸要過去。 現(xiàn)在倒好,人家把行李都給自己打包完了。 桌上的捕蠅草不識時務(wù)地打了個嗝,仿佛在挑釁昭然,等他一走,自己就會成為這棟房子里唯一的畸體,與郁岸朝夕相處,噴發(fā)的霧狀種子要充盈在郁岸的呼吸里,占有他的小人類。 昭然莫名起了一股火,對著三株瘦弱的捕蠅草呲牙,體內(nèi)畸核震動向外釋放輻射波動,三級佛像金核帶給周遭畸體的壓力過盛,區(qū)區(qū)捕蠅草完全扛不住,打蔫耷拉在花盆邊。 離譜有眼力見,見狀立刻拿起桌上的濾水果盆扣在捕蠅草頭上。 這一切郁岸渾然不知,昏昏沉沉中有雙手伸到自己腋下,輕輕抱他到懷里,郁岸習(xí)慣性跨坐姿勢趴到昭然胸前,半睜開眼嘟囔:“才回來啊,好晚了……” 昭然低頭嗅他頸側(cè)的皮膚,沾染著濃郁的人類氣味,證明他們貼得很近,很久。 “你見了什么人?” “紀(jì)年,他醒了,來感謝我?!庇舭洞蛄藗€呵欠。 “我很快要去恩希市工作了,你自己怎么辦?” “你去嘛……東西都收拾好了……”郁岸靠在昭然溫暖的肩窩里昏昏欲睡,話說半截就沒聲了。 “你長大了好多。交了朋友,也懂得如何維系。”昭然低下頭,“心理醫(yī)生給的結(jié)果也說你健康,沒什么問題。你好像沒那么需要我了。” “難道有問題的其實是我嗎?!闭讶惠p聲低語,托起郁岸的臉,“我很不高興,岸岸?!?/br> “?”郁岸終于醒過來,在關(guān)了燈的昏暗客廳里,他看到一雙暗紅的眼睛在面前閃爍,好看的細(xì)眉皺在一起,眼睛里水霧波動。 “什么表情噢……唔!”郁岸話沒說完就被他偏頭堵住嘴,吻起來又兇又急,尖牙刮到郁岸舌尖,淡淡的血腥味從齒間蔓延進喉嚨。 昭然直接把他抱進浴室,抵在空蕩的浴池里,擰開水流,溫?zé)岬乃鳚蚕聛?,打濕郁岸的短袖短褲睡衣?/br> 郁岸被水一激徹底清醒了,刮了一把臉上的水,抬腳撐在昭然胸前:“???我沒拆家???” 昭然抓住他的腳腕,輕而易舉把人控制住,背朝自己。然后直起身去拿洗手池上方擺放的液劑,卻摸了個空,這里的東西已經(jīng)被打包進搬家行李箱里了,于是他更氣不打一處來,把郁岸按到水流下,借著這一點水滑狠狠進入。 郁岸痛叫了一聲,忍不住向浴池外爬,被一雙手卡住脖頸捂住嘴拖回來,緊接著又一雙手壓到腰間,將他整個人牢牢纏起來。 “你還記得嗎,我也是怪物啊。”昭然guntang的胸膛緊貼在他背后,指尖血紅觸絲纏刺進郁岸胸前皮膚里拉扯,閉上眼睛貼近郁岸耳側(cè),“驅(qū)逐雄性生物是本能,只有我能守護在伴侶身邊,你的快樂安心我都希望是從我而來的……請你在我回家前洗掉他們的味道吧,我請求你?!?/br> “疼……你在發(fā)瘋吧?怎么這么虛偽……我完全按你期望中做的啊……疼!” “我就要去另一個城市了,你從前無路可走太孤獨才會選擇和我一起搏命,那時間長了你還會去找我嗎?” “你輕一點!……流血了,一回家就發(fā)瘋你真是怪物……昭然!” 不同于洗澡水流溫度的水滴落到腰脊上,郁岸身體一僵,想回頭看一眼昭然,卻被他伸手從背后遮住眼睛。 “乖乖,你別叫我怪物,好不好啊?!?/br> 第158章 整頓職場 血珠被水流沖成血絲,沿著郁岸大腿向下流,滴落在浴池底部的瓷磚上。 皮膚上的血紅鮮艷刺眼,讓昭然腦海中自動翻涌起在繭里親手把郁岸碎尸萬段的記憶。 “我又……把你弄壞了?!闭讶缓鋈话蚜夥诺脴O輕,四只手虛攬著郁岸讓他背靠在自己胸前,懷里的小人已然痛到虛脫,連掙扎也沒力氣了。 “和你在一起很放松,我總是忘記我們種族不同,我太越界了吧?!?/br> “我從不放縱的,年幼時大哥會教我克制,他說我們是高等生物,所有愛欲結(jié)合必須尊重伴侶的意志,不準(zhǔn)強迫,不準(zhǔn)一味索取,也不準(zhǔn)三心二意?!?/br> “可每次貼近你,進入到柔軟的地方,把感染蛋白釋放進你的血液中,那種滿足,像赤身躺在忘憂沼澤里,讓我身心都快要飄到空中了?!?/br> “雖然許多同胞都覺得與契定者相愛是我們最好的歸宿,可也許私下里他們不做這種事的吧,只是精神相依靠?不會像我一樣放縱齷齪的需求。” “我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怎么會隨心所欲折磨一個小人類呢……” “呃……”郁岸終于動了動,雙腿發(fā)抖,艱難地轉(zhuǎn)過身,麻木的手臂輕輕掛在昭然脖頸上。 昭然僵硬著等待審判,他反而急切地希望郁岸哭起來,在他懷里氣急敗壞掙扎發(fā)瘋,自己才算獲得了假釋,可以快樂地溫聲安撫他很久,清楚感覺到郁岸因自己的存在而逐漸安定,虛弱不堪的自己可以在此刻短暫重獲力量。 可郁岸很安靜,睜大黑玻璃珠般的瞳仁望著他,左眼未鑲嵌任何畸核,任昭然把殘缺眼眶里漆黑的廢墟看得清清楚楚。 “你不許發(fā)瘋了?!庇舭栋欀碱^,用頭撞昭然的額頭,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怪物頭更硬,一聲脆響,給自己頭上磕個包。 “……”昭然低頭親在他撞痛的地方。 “和我做已經(jīng)變成信念了嗎?!庇舭队H吻他頸側(cè)的皮膚,唇舌劃過的地方浮起一層guntang鮮紅,“不準(zhǔn)叫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