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江湖
每年夏季的夜市大排檔是治安事件高發(fā)區(qū)。 今晚賀明大排檔的兩桌客人喝酒上了頭,一開始拌嘴吵吵,升級成了肢體接觸。賀明趕來的時候,桌子已經(jīng)被掀翻。 賀明迅速觀察了兩邊,一手推開兩個纏在一起的小年輕,分開兩人。朝不遠處一個坐著的中年人走過去。他一早看出那人是南洲市小有勢力的團伙頭頭秦三。 “這位大哥,是店里沒招待到位嗎?”賀明稍微彎著腰詢問,姿勢不可謂不恭敬。 原本咋咋呼呼的那一堆人看賀明走過去,瞬間靜了下來。 秦三一身包租公的低調(diào)著裝,把嘴里叼著的煙丟到地上,用腳碾熄,才對賀明說:“底下人喝得高興,沒控制住?!?/br> “您看,今晚我給您這桌免單,就當給您賠罪了?!?/br> 秦三還沒答話,那個沖在最前頭的黃毛大聲嚷道:“誰稀罕你那兩個錢,讓他們道歉!” 賀明沒理,等著秦三。 秦三饒有興趣看著站在面前的賀明:“老板,我底下人不愿意,你看怎么辦?” 賀明心想,另一撥人看著是學(xué)生模樣的混子,被激到這個份上,恐怕沒什么輕重。 “大哥,您看,對面是一幫毛都沒長齊的小孩,沖撞上來應(yīng)該是無心之失。大家和和氣氣化解掉,別麻煩警察了。他們最近夏季治安專項行動忙得焦頭爛額。我去和那幾個年輕人說說,您等等?!?/br> 就算勢力再大的黑社會,在權(quán)力機關(guān)面前都得夾著尾巴,能不往跟前晃就晃。賀明走開,讓秦三回回味。 賀明往那群混子中間一站,比那一圈人都高出大半個頭,氣勢上也壓過去。不是正壓邪,而是一種江湖氣,不同于匪氣的低調(diào)厚重。 過了一會,領(lǐng)著他們在秦三面前站成一排。 “大哥,對不起?!?/br> 面子賺到了,秦三見好就收,擺了擺手。 只有賀明,賠了兩桌飯錢。 不一會,閃著紅藍警燈的車停在大排檔路邊。車上下來一個便衣,一個制服警察。 現(xiàn)場已經(jīng)打掃干凈,便衣留制服警察詢問,獨自往店里走,到了門口稱呼了一聲:“明哥?!笔O碌南г诤掀饋淼乃苣z門簾下。 便衣的動作和喊出口的稱呼都被秦三捕獲,秦三收回目光思索著。 吳帆熟門熟路地走到后廚門口,半個身子倚在門框。賀明手按著一條魚,肚子尾巴有力地掙扎,很快被一只大手死死制服。賀明動作快速地刮去魚鱗,劃開魚腹,然后清洗干凈,一套動作酣暢淋漓。 “明哥,最近生意不錯吧?!?/br> 魚放進烤箱,賀明拿起一根洗干凈地黃瓜,用菜刀刀背用力拍扁,拍好切完才回道:“還行?!?/br> 沉默寡言才是這幾年賀明的常態(tài),剛才處理秦三的事情時,說話動作神態(tài)都是他戴著的面具。 吳帆已經(jīng)習慣。 魚烤好,涼拌黃瓜也裝盤。 “這個月的錢給師母了嗎?” “給了?!眳欠遄迷~句,猶豫半晌,“明哥,師父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br> “我這條命是師父拿命換來的,我能彌補什么呢?”賀明終于抬頭,眼神平靜而哀戚。 七年前,賀明還是一名意氣風發(fā)的刑警。在一次出任務(wù)的時候,師父替他擋下一刀,大出血犧牲了。他努力過,一直無法從自責和悔恨中走出來,只好從警隊離開。 而師父的家人,他根本沒有勇氣去見。他能做的敢做的就是每個月把錢給前隊友吳帆,讓吳帆以撫恤金的名義交給師母。 賀明端著盤子上菜,瞧見一輛車打著雙閃停在不遠處的巷口,后排下來一個女人。 水藍色襯衫在夜色中就像掉在水里的月亮,飄飄蕩,有些冰涼。 賀明認出來了,就是今晚買牛rou炒河粉的那位。 她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巷子里。大排檔的熱鬧還在繼續(xù)。 俞夏抄近路回到小區(qū),上樓。和許茂霆的關(guān)系開始后不久,為了降低所有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她從法檢小區(qū)的家中搬出來,租了現(xiàn)在的住處。 身體從和許茂霆激烈的運動中放松下來,俞夏癱在沙發(fā)上,有些餓。 她想起來打包回來的那份炒河粉。懶得加熱,打開盒子,盒子內(nèi)側(cè)凝結(jié)著細密的水珠,河粉已經(jīng)沒有熱氣,但是也不至于冰涼。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