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見春臺/嬌啼/嬌靨 第50節(jié)
上上次也是因為她。 這個笨蛋別的不說,惹人生氣倒是厲害。 謝韞不搭理她了。 日后他決計不可能再給她得寸進尺的機會。 公主府外,停著的馬車不止桑家一輛。 桑窈跟在謝韞身后走出大門,大致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約莫有七八輛馬車正停在外面。 還沒等她找到燃冬在哪,面前便響起一道嬌柔的聲音,“謝大人?!?/br> 桑窈看了過去,是李瑤閣。 謝韞原就走在她前面,兩人一前一后的出門雖有幾分奇怪,但一般人不會將他們倆聯(lián)想到一起,不約而同的認(rèn)為是個巧合。 所以李瑤閣也只是掃了她一眼便將目光放在了謝韞身上。 桑窈看見李瑤閣就會想起曾經(jīng)那些并不美妙的回憶,原先還算輕松的心情因為看見她而沉了下去。 燃冬適時跑了過來,道:“小姐。” 桑窈道:“我們走吧?!?/br> 可燃冬的臉色并不好,她瞥了一眼不遠處正站在謝韞面前的李瑤閣,低聲道:“……小姐對不起,都怪奴婢沒用,我們的馬車好像坐不了了?!?/br> 第35章 耳垂 大雨初霽,空氣十分清新,呼吸間有泥土的腥氣。 燃冬繼續(xù)道:“方才奴婢在外面等您,不知道為什么,李瑤閣出來了,但是她就是不走,好像是在等人。然后過了一會,上前就來問奴婢,問小姐您同一個叫……楊溫川的是什么關(guān)系?!?/br> “奴婢說不知道,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可她就一定認(rèn)為奴婢是在騙她?!?/br> “……然后唆使手下上來,說一定要給點教訓(xùn)讓我們嘗嘗?!?/br> 所以暴雨中,李瑤閣手下的一個強壯的小廝上來不知道用了什么東西射過來,馬受了驚,沖了出去,御轡直接斷了一根。 馬車差點翻了出去,又因為雨太大,方才那一番變故后,馬車內(nèi)里又淋了雨,現(xiàn)在又潮又破,眼看是沒法在坐人了。 李瑤閣行事向來如此,她大多數(shù)時候懶得給那些她認(rèn)為不重要的人眼神。 但偶爾她也會有一些明晃晃的惡意。 比方說這次,桑窈猜她或許一開始的意圖并不是那么想知道她跟楊溫川的關(guān)系,只是暴雨之中,她那般坐在那等著謝韞,有幾分無聊罷了。 所以她看見了她們家的馬車,就想上來問問,像桑窈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是怎么同楊溫川這個剛從江南過來的人認(rèn)識的。 兩人一起走到馬車旁,桑窈抬手撫過斷裂的御轡,默默不語。 燃冬安慰道:“沒事的小姐,還好奴婢出門前帶了銀子,這兒好像離車坊不遠,待會我們?nèi)プ庖惠v就是了?!?/br> 桑窈看向李瑤閣,她還站在謝韞面前,神情小心,正溫聲細語的說著什么。 她生的美,五官溫婉,氣質(zhì)親和,說話時腔調(diào)婉轉(zhuǎn)溫柔,這也是為什么桑窈一開始會對她有好感的原因。 這不由又讓她想起許久之前,李瑤閣當(dāng)著眾人的面質(zhì)問她,為什么要故意接近她然后勾引李尚書。 她辯解說沒有,然后去跟她解釋,她卻把話說的越發(fā)難聽。 她不說話,她們就問她是不是心虛。 她試圖反駁,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強勢,不那么好欺負,她們會嘲笑的越發(fā)過分。 包括她曾經(jīng)認(rèn)為與自己要好的朋友,在那時候也不曾開口為她說一句話。 一開始,她真的以為是她嘴笨,看起來好欺負所以才讓她們這樣。 但后來她大概明白了,這一切的根源從來都不是她的性格,而是門第之別。 哪怕她是個再強勢的人,在那種環(huán)境下除了乖乖被嘲,也沒有別的選擇。 她改變不了門第,所以也改變不了她們注定輕視的態(tài)度。 在這看起來體面又守禮的皇城里,其實處處都是踩低捧高,尤其是在官宦士族當(dāng)中,只是有些人會掩飾,而有些人懶得掩飾罷了。 所以在這種環(huán)境下,桑窈覺得別人怎么看并不重要。她不想去自證,也不想去打誰的臉。 從那以后,桑窈不再愿意與她們來往,她也不再去交什么朋友,不管是高高在上的,還是對她小心翼翼迎合的。 她不想讓自己囿于這情緒化的憤恨,以及從別人身上獲得的優(yōu)越感而帶來的滿足中。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別去在意。 就像她父親教給她的,碰見惹不起的,一定要早早躲開, 走出她們的視野后,桑窈覺得自己的日子舒心多了,李瑤閣也不會多給她眼神,更別提是故意來找她的茬了。 但是今天的事告訴她,就算她躲了,也不一定躲的開。 李瑤閣今天是專程來等謝韞的。 她的父親同謝韞關(guān)系密切,甚至在謝韞幼時,她的父親還曾短暫的教導(dǎo)過謝韞一段時間,所以與旁人不同,謝韞對她總還留有三分薄面。 自從上次私苑的事觸怒謝韞后,她好長一段時間沒敢去接近他。 但她知道謝夫人曾有意讓她接近謝韞,這也就意味著,如果她想嫁給謝韞,至少謝夫人不會反對,所以她必須得把握機會。 謝韞不喜歡她沒關(guān)系。 反正他不喜歡她,也不會喜歡別人,但是他終究是要成親的,她只要成為他的妻子就好了。 她低著頭,為上次的事同他道歉。 “上次的事,并非我有意為之,彼時我去時,并不知道你在那?!?/br> “等我已經(jīng)到了,才有人同我說要去那個房間等著,看見是你進來,我也很是意外,興許是父親他們瞞著我倆特意安排?!?/br> 謝韞嗯了一聲,道:“說完了嗎。” 男人的冷淡令她多少有幾分受挫,李瑤閣咬了咬下唇,又道:“還請你莫要在意,一開始謝夫人同我說……” 謝韞稍蹙眉,耐心已然耗盡。 就在他側(cè)身欲直接離開時,看見原本應(yīng)當(dāng)早早的離開的桑窈,此刻正站在墻邊,頹喪的往這邊看著。 在觸及他的目光時,又默默的低下頭去。 地板濕潤,葉尖還在滴著水,她靜靜的立在墻邊,衣擺上沾了泥土,像暴雨后無家可歸的小貓。 謝韞微微側(cè)頭,問凈斂:“她怎么沒走?” 李瑤閣話音頓了頓,問:“什么?” 她順著謝韞的目光看了過去。 凈斂從剛才起就注意著桑窈,回道:“主子,桑姑娘那好像出了些意外。” “去把她叫過來。” 凈斂應(yīng)聲:“是?!?/br> 李瑤閣面色有幾分難看,但還是維持著笑意,方才她看見謝韞與桑窈是一前一后的出來的,但彼時她并未在意。 巧合罷了,沒人會在意,也不會有誰多想。 他們倆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 片刻后,桑窈垂著腦袋焉頭巴腦的走過來,不久之前的淚痕還未曾擦干凈,看著格外可憐。 謝韞垂眸看著她,淡聲道:“又怎么了?!?/br> 桑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馬車,謝韞不問還好,她頂多就是自己難受一會,然后就會跟著燃冬去車坊租車,這會謝韞一問,她越想越委屈。 鼻頭一酸,她壓著聲音委屈道:“馬車被弄壞了?!?/br> 李瑤閣不知道自己看見了什么。 謝韞在干嘛? 他為什么要去關(guān)心桑窈怎么了,不對,他根本就不是那種會主動同哪個女子說話的人。 雖然他跟桑窈說話時語調(diào)并不溫柔,甚至有幾分無奈與逗弄。可這無疑更詭異了,謝韞這種人,他怎么可能會有閑心去逗弄誰。 但現(xiàn)在這些都不是最緊要的。 桑窈的馬車是怎么壞的,她心里再清楚不過。 李瑤閣笑了出來,親昵的拉住了桑窈的手臂,道:“原來窈窈同謝大人也認(rèn)識啊?!?/br> 桑窈抽出自己的手臂,沒有吭聲。 李瑤閣心跳飛快,又連忙道:“我同窈窈早些年便認(rèn)識了,只是不久前生了個誤會,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將那事弄清楚了,是我不對,窈窈可別氣了。” 她的話里夾雜幾分示好。 是想告訴桑窈,她已經(jīng)知道桑窈是無辜的,也可以當(dāng)當(dāng)初的那件事不存在。 可桑窈卻在想,原來她早就知道她沒做過那些事。 男人又隨口問:“誰做的。” 李瑤閣的心直接懸在了半空,她害怕桑窈說出她的名字,可她又覺得桑窈不是這種的人,她親和,善解人意,凡事總留退路。 僵持間,少女緩緩抬起那張可憐又漂亮的小臉。然后當(dāng)著謝韞的面,看了她一眼。 答案已顯而易見。 李瑤閣臉上的表情生生頓住。 桑窈長的的確很美,她總是溫軟又親和,像軟綿綿的小兔子,即便生氣也毫無攻擊力。 恰如此刻,她楚楚可憐的望了她一眼。 而怪異之處就在于,她明明很溫柔,可李瑤閣卻從這一眼中看出了反擊的力量。 李瑤閣覺得自己被她當(dāng)著謝韞的面打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