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澤開臥室門進來，王珣臨走之際朝臥室的門縫里扔了個粉色包裝的套兒，好巧不巧就停在了周橘柚腳邊。

    她撿起來，羞憤的盯著莊澤。莊澤勾著唇角拿過來仔細(xì)端詳，然后搖搖頭說：“沒事兒，我用不上。”

    “不能不用！”，“不是，用的時候得用?！保安粚Σ粚?，不能對我用。”，“也不對，就是……”

    柚子越描越黑，急的跳腳。莊澤卻笑得開懷，眼角都皺起來了，捂著嘴強壓笑意，“行了行了，我真用不上。”，他把套上的一行字指著給柚子看，“這號小，我戴不上?！?/br>
    指尖上方兩個字母XL，他他媽說小。柚子假笑了一下直接搶過來扔垃圾桶，莊澤挑眉笑，轉(zhuǎn)手關(guān)燈摟著人倒在床上。

    莊澤出奇的老實，擁著她。鼻息落在她的發(fā)間，他輕輕蹭了蹭，薄唇也不經(jīng)意的略過，似有似無的吻著。柚子依偎在他的懷里，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是穩(wěn)定又安心的旋律。她手指輕輕勾住他的衣角，沉沉睡去。

    兩顆相互依偎的樹，悄悄地生長在這靜謐的夜晚。

    夢里，她回到初中畢業(yè)那年的暑假。

    明德是私立的貴族高中，像周橘柚這樣的普通家庭，即便交得起學(xué)費也是要拖上好大一圈關(guān)系才搞到入學(xué)名額的。

    爸爸mama帶她來熟悉學(xué)校，坐一遍錦城到冰城的車程，以后寒暑節(jié)假日什么的自己一個人回家，也不至于蒙在鼓里聽打雷——分不清東南西北。

    他們逛了校園，又在冰城玩了幾日。臨走時聽說U17的全國錦標(biāo)賽總決賽在冰城舉辦，柚子的爸爸是個鐵球迷，非拉著全家多住一天為了看這場比賽。

    比賽當(dāng)日，解說員公布首發(fā)名單，周爸爸指著77號的男生，“柚柚，77號那個男孩兒是你們學(xué)校的，比你大一屆，球打的特別好。你多留意一下，沒準(zhǔn)以后有點什么交集呢。”

    柚子順著視線看過去，77號的莊澤，他扮演5號位中鋒的角色。解說員屢屢喊出他的名字，觀眾席也屬他的呼聲最高。

    他站在籃下，雙臂張開，像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每當(dāng)對手試圖突破或投籃時，他總能準(zhǔn)確判斷對手的意圖，及時送出封蓋或搶斷。比他的球技更惹人注目的是他那張幾乎沒有瑕疵的臉，無論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棱角分明的。即便對抗時猙獰著眉眼，也頗有一股硬朗的氣質(zhì)。

    比賽并沒有那么順利，冰城隊三節(jié)過后只有微弱的優(yōu)勢。對方似乎很不服也有點上頭，柚子隱隱聽得到他們的教練在罵臟話。

    莊澤的呼聲越來越響亮，解說員也忍不住打趣說他的人氣堪比明星偶像了。

    第四節(jié)開始，莊澤全力爭奪進攻和防守籃板，在一波搶斷中原地起跳，卻被對方的大中鋒全速沖撞。他幾乎是在空中被撞飛出去的，背部先著地，然后側(cè)身翻滾了一圈，懷里還死死的抱著球。

    觀眾的呼吸仿佛都停滯了，只聽見球鞋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和球員們急促的呼吸聲。鴉默雀靜持續(xù)了三秒，便響起此起彼伏的謾罵聲。

    柚子著實捏了把汗，她瞧的真切，莊澤滾到了籃球架邊緣，頭部觸及架子的棱角時甚至還彈了一下。她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莊澤被醫(yī)護拉走，比賽以兩分的微弱優(yōu)勢取得勝利，還要多虧了莊澤拼死奪到的一個球權(quán)。頒獎的時候，他回來了，笑著合照。

    可周橘柚卻看到了他沿著后脖頸流淌至鎖骨節(jié)上融著汗水顏色發(fā)淺的一滴血。

    自那以后，她經(jīng)常關(guān)注莊澤的動態(tài)，暗生情愫。

    賽場上青春昂揚的少年，肆意渾灑汗水的少年，奮力拼奪爭球的少年，隨著一聲聲的籃球入網(wǎng)，逐步走進了她心底。

    周橘柚始終笑著，笑著醒來。

    “做春夢了??？”

    她忽的睜眼，對上一雙劍氣的眉眼，“你才做春夢了?！?/br>
    莊澤有著這個年紀(jì)鮮少人能做到的極度自律，這個時間點他已經(jīng)跑步回來，沖洗一番了?！俺鰜沓燥??！?/br>
    柚子嗯聲，她換回了昨天那條裙子，起床洗漱。洗手臺上的一次性牙具都拆好了，杯里的水是溫的，牙膏是擠在牙刷上平躺在杯口的。

    保姆一早過來做飯，桌上有一盤吃剩的殘渣，隱約猜得出是煎的某種rou質(zhì)，搭配著青菜和一些糙米，很標(biāo)準(zhǔn)的運動員食譜。豆?jié){油條是莊澤晨跑買回來的，柚子過來坐下。莊澤把豆?jié){插上吸管，手背貼上感受了一下，還熱著的。他推到柚子跟前，“嘗嘗，要不要加糖?！?/br>
    柚子吸了一口，說甜度正好，不用加。

    莊澤坐在她對面，身體微微傾斜，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他看見這條裙子，就會想起昨天下午的沖動，跟他媽精蟲上腦了似的，確實沒忍住?！巴?，還疼嗎？”

    柚子頓了一下，垂眸說不疼了。

    “一會兒去買條新裙子吧?！?/br>
    -

    商場。

    “其實不用買的?！?，柚子解開安全帶，從車上邁下來。

    莊澤嗶嗶兩聲鎖車，摟著人就往商場里走。他見周橘柚又開始扭扭捏捏放不開那出了，尋了一家前任女友們都比較喜歡的店進去，指尖清點著挑了幾條。

    “M碼?！?/br>
    售貨員意會。

    柚子疑惑，“你怎么知道。”

    莊澤淺笑，“摸出來的?！?/br>
    她氣他又沒個正形，輕輕掐他小臂。售貨員指引她到試衣間去，莊澤也揚著下頜讓她去試。

    折騰了好一會兒，她換上第一條黑色的蓬蓬裙。深V的領(lǐng)口，緊致的掐腰，蓬起的裙子只到大腿中斷。她羞怯的拉開試衣間的簾子，莊澤大剌剌的坐在沙發(fā)上刷手機，隨即抬頭，眸中一亮。

    他勾著唇角，柚子被他盯的發(fā)毛問他，“好看嗎？”

    腦子里過了一遍好看兩個字。但是不適合她，周橘柚個字高，是很氣質(zhì)的那一掛，這種卡哇伊的感覺更適合拿到床上當(dāng)做情調(diào)。“不好看?！?/br>
    柚子抿唇，她也覺得不適合自己，露的太多了。她又重新鉆回去換了一條牛仔背帶長裙，內(nèi)搭了件長袖的白色襯衫，很有設(shè)計感的泡泡袖，顯得人纖薄苗條又不失優(yōu)雅。

    莊澤長嗯了一聲，朝她比大拇哥。“剪標(biāo)，穿走?！?，話是對售貨員說的。

    柚子確實很喜歡，言聽計從的配合著剪標(biāo)。她從頭到尾都沒問過那套衣服多少錢，但她也知道肯定不便宜，心里琢磨著一會兒要不要請他吃個飯，也算禮尚往來。

    莊澤還想再逛幾家店，來都來了，就買一條裙子算怎么回事。

    柚子拉著他，不讓他往里進，“不買了，平時都穿校服的?！?/br>
    他慌神兒，說的有道理。那之前的女朋友們?yōu)槭裁匆I那么多的衣服？他們又去逛首飾，莊澤問什么她都不要。是真的不要，搶手機擋掃碼器的那種。

    他嫌撕吧著買單讓人笑話，干脆算了，不要拉倒。

    柚子看了一眼旁邊的糕點店，莊澤察覺，“想吃？”

    “嗯?！?/br>
    莊澤知道這家店，問她想吃哪個。柚子隨便指了指，莊澤就過去買單，總算張口說要點什么東西了。

    “先生要辦卡嗎？會員有優(yōu)惠，滿一千送一百。”

    莊澤說那就辦。柚子急忙來攔，但晚了一步，碼已經(jīng)掃出去了。

    “別啊！”

    “他們家很好吃，以后你常來唄?！?，莊澤摸摸她的頭，又掐掐她的臉。

    以往這種模式出來逛街都是要割點血的，少說大幾千，多則小幾萬。

    這小柚子，挺有意思。

    他接過會員卡塞進了柚子背帶褲身前的口袋里，從一堆蛋糕里拿出一個，輕輕撕開油紙喂她。

    柚子輕咬一口，邊嚼邊嘟囔，“太破費了?！?，一口咽下去，眼睛亮汪汪的，“這么好吃呢！”

    莊澤一手拎著幾個手提袋，一手牽著她。十指相扣，手掌相互貼合，溫度交織在一起。

    柚子張羅著請他吃飯，莊澤說他中午有事，開車載著柚子回了學(xué)校。

    一路上她都在吃小蛋糕，各式各樣的嘗個遍。她咬一口，喂莊澤一口，很輕松愜意的情侶日常。

    車子停穩(wěn)在校門口，莊澤從后座撈過手提袋放在她懷里。手指輕輕敲打著方向盤，若有所思的開口，“今天，挺開心？”

    柚子連連點頭，笑意盎然，“嗯，開心。”

    “我也是。后面幾天，我有訓(xùn)練，就不來學(xué)校了。”，他語速很慢，字字句句似乎都在斟酌。

    “哦。”

    “那咋倆就……先這樣。”

    柚子說好，始終笑著，大大咧咧的沉浸在今日的喜悅中。她伸手去開車門，莊澤拉過她，扣著腦勺輕吻她的唇。

    蜻蜓點水。

    柚子趁他沒回身，又補了一個吻。

    “那我走啦。”

    莊澤怔了一秒，這還是周橘柚第一次主動親他，昨晚喝多那個不算。他有點欣喜，嗓子眼卻忽然發(fā)酸，像鮮榨的檸檬汁灌了肺腑。

    柚子朝他拜拜。

    他擺擺手，踩下油門，消失在下一個紅綠燈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