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她從不回頭 第26節(jié)
七星峰上的臺階、棧道,月臺,已經(jīng)站滿了密密麻麻的弟子,都在遙望磐石峰的雷劫。 周圍的幾座山峰,落霞峰、長水峰、青龍峰……皆是如此。 紫光天幕下,沈明滅立于落霞峰正殿前的人堆里,他的目光掠過一個個黑腦袋,凝望著劫云。 他的師弟扭頭問道:“大師兄,那是何方大能在渡劫呀!” “是磐石峰宋師妹,在結(jié)丹?!彼崧暤?。 “結(jié)丹?”師弟驚奇道:“怎會有如此之大的動靜呢?” “也許,過往也是如此?!鄙蛎鳒绲溃骸爸皇嵌山俣锤h(yuǎn)離幾座主峰,無人知罷了?!?/br> 他曾聽人提起,宋師妹曾經(jīng)歷三次結(jié)丹失敗,就在秘境試煉之前,還在雷劫中受了重傷。短短半年內(nèi),她再度渡劫,這對于一個修士來說,并不容易。 師弟問:“那她會結(jié)丹成功嗎?” 他沉聲道:“一定會的?!?/br> 話音剛落,轟隆隆的雷聲消失,劫云散去,天地間重歸黑暗。 緊接著,金色的光芒自磐石峰沖上云霄,驅(qū)散天地間的陰霾,重新光芒萬里! 七星殿前,薛泓難得縱情大笑:“看來,不消三載,我磐石峰弟子今日便結(jié)丹成功了!” 云華仙君、曲傷別等峰主,面面相覷,心里有苦說不出。 俯瞰幾座山峰,歡呼聲一波波響起。 盡管大部分人不知是誰在渡劫,但看有人渡劫成功,還是千載難逢的紫電雷劫,都有一種撥云見日之感。 落霞峰上,小弟子興奮之余,不忘扭頭道:“大師兄,你也一定能突破境界,結(jié)嬰成功!” 沈明滅聞言,卻恍惚了一瞬,目光望向落霞峰正殿之側(cè)的煉丹房。 “謝謝你?!彼炖镎f著,心里卻有些苦澀。 結(jié)丹金光漸漸散去。 磐石峰下,林苦寒與桑竹、白萩一起守在外面,他們衣衫濕透,但難掩心中的激動之情。 林苦寒滿臉?biāo)?,望著遠(yuǎn)方,道:“師父一定在七星峰看到了!十年,整整十年,師妹終于結(jié)丹成功了!” 桑竹仰頭望天,仍有淅淅瀝瀝的雨水落下。他閉著眼道:“希望我也有這么一天。” 白萩正想問什么時候吃慶功宴,神識里傳來了主人淡淡的聲音:“她結(jié)丹了?!?/br> “是哦,主人!”白萩思考了一下,時時刻刻不忘諂媚逢迎:“主人,區(qū)區(qū)一個金丹期修士不算什么,您才是天地間的第一人,震懾浩宇之大能……” “……” 他不言,白萩竊喜,自己肯定是猜對了。他一向以天才自傲,見不得別人比他聰慧,所以派她來監(jiān)視宋恬,必要時刻,給宋恬的敵人當(dāng)rou盾。 小白龍再進讒言,以圖安慰他:“主人光輝之燦爛兮,庸人所不——” 她嘴里的龍涎忽然開始結(jié)冰,用力一咬,吐出了好多碎冰渣子。 桑竹好奇道:“小白萩,你怎么了?” 大師兄見怪不怪:“她經(jīng)常如此,師父說,似乎是中了很厲害的法咒,暫時無解?!?/br> 雨漸漸停了。 側(cè)面的廂房門,只聽‘吱吱’一聲,被推開了。 宋恬一襲白衣,手里挑著一盞竹制明燈,緩步走了出來。 她姿容勝雪,容光煥發(fā),眉宇間隱然有仙氣。她先注意到他們身上的水痕,帶著歉意道:“劫云來得太快,沒有及時去渡劫洞府,辛苦兩位師兄為我護法啦!” 他們都笑道:“師妹,嗐,這么說就不是自己人了!” 宋恬垂眸一笑,輕輕搖動明燈,點點金光從燭光里飛出,圍繞著林苦寒三人飛舞,片刻間便將濕衣烘干。 她注意到那個身著銀裙的女童:“師兄,這是?” 大師兄道:“咦,你不認(rèn)識嗎?!” 白萩剛剛吐完一嘴的冰渣,聞言趕緊撲來,伸出雙臂環(huán)住宋恬的腰不放,嗲里嗲氣道:“你忘記我啦!三個月前,你曾答應(yīng)要陪我……” “我何時見過你?”宋恬一時想不起來,有些納悶。 她已經(jīng)閉關(guān)三個月了,在那之前,只去了一趟龍?zhí)睹鼐场?/br> 對,是龍?zhí)睹鼐常?/br> 宋恬倏忽想到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可能,她神色一凜,又重新打量著女童:“莫非你是?” 女童喜滋滋道:“是我,多謝你救了我。你打破了‘浮生宴幻’,解開了困住我的封印,所以,我出來報恩了。” 這段鬼話,都是白萩自己編的,在她的神識里,主人已經(jīng)切斷聯(lián)系,不想再搭理她了。 她可真是個天才。她竊竊自喜。 宋恬大為震撼,還未想好怎么應(yīng)對。偏偏這個時候,桑竹伸過腦袋來,問:“你們在說什么?什么浮生夢幻?” 龍?zhí)睹鼐持械囊恍┢娈愐娐劊绕涫菈羯P花下的情景,宋恬并未對他們提及。她無奈地笑了一笑,道:“是一個陣法,二師兄,我有話要跟她說?!?/br> 她帶著小白龍,來到湖畔柳樹下。 “你的主人呢?”見師兄的身影已經(jīng)隱匿在黑暗中,宋恬的神態(tài)語氣,愈發(fā)嚴(yán)肅。 白萩想著主人不在監(jiān)視,于是爽快道:“那個老鬼死了?!?/br> 她一驚:“什么?!你不是說他很強嗎?” 白萩道:“呃,他只是曾經(jīng)很強。那日,‘浮生宴幻’被你打破,他的最后一縷神識也隨之消散。不然,他最后為何將萬法衍化給你?” 宋恬沉默不語。 “你不必傷心?!卑兹c假惺惺地勸:“他早該沒了,他的神識只是為了萬法傳承,才存在。如今,也算是得償心愿。” “可惜啊?!彼翁窈茌p地嘆了一聲。 “怎么了?” “那日臨別前,我還說若是有緣再會,贈他一壺清酒。”宋恬凝望著夜幕,此時驟雨已停,云開霧散。一輪明月高懸空中,銀輝落在水面,恍若碎玉流動。 她俯下身,以手掬水,道:“以水代酒,愿他來世再踏仙途?!?/br> 滴水若流珠,從指尖落下,再落入溪流中,杳無蹤跡。 白萩看著,忽然渾身打了個冷顫。 宋恬轉(zhuǎn)過身:“那你呢,以后什么打算?” 白萩興奮:“我想留在你的身邊。師父他,也已經(jīng)同意啦!” “果真?” 白萩心虛點頭:“嗯!” 宋恬注視著小白龍狡黠的眸子:“等我再去問問他。” 她轉(zhuǎn)身離去,只是還未走兩步,就見一道白光閃過,薛泓從劍上下來,她又驚又喜:“師父!” 銀輝照白天地,宋恬快步上前,鄭重行了一個大禮。 薛泓立刻扶起她,見三個徒弟眼里都是不加掩飾的孺慕之情,頓時熱淚盈眶,自責(zé)不已。 “以后,再也不會有那種情況了?!彼?。 大師兄道:“師父,您說什么?”這句話有點沒頭沒尾,大家都沒聽明白。 薛泓看著他們,一字一句道:“往后,我絕不會再讓你們,主動放棄了?!?/br> 三個徒弟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明白。大師兄小心翼翼道:“師父,是出了什么事情嗎?” “都是我不好,一味忍讓,才讓你們被人奚落。直至今日,我才明白:爭與不爭,都在漩渦之中?!毖︺f完,忽然笑吟吟道:“明日起,磐石峰有靈田了!” “真的嗎?!” 他笑道:“當(dāng)然是真的!” 幾人歡呼不已,磐石峰的歡笑聲,在山谷里久久回蕩…… . “顏師兄,你,在想些什么呢?” 月色皎皎,姚枳枳提著一盞鎏金琉璃燈,她望見顏嵊,走向他的身側(cè)。 入夜,有量山殿前寂靜無人。他們坐在天池旁的玉石欄桿上,寒風(fēng)吹過,水流潺潺。 顏嵊低聲道:“無事。只是有些睡不著。” 姚枳枳不知他為何失眠,想起一奇事,笑著道:“師兄,他們說,隔壁七星劍宗有人渡劫呢。似乎是罕見的紫天雷,但劈了幾下,就沒了?!?/br> “為何?” “我爹說,應(yīng)該是渡劫的人天賦異稟,但修為不高??磥?,七星劍宗又來了一位天才!” 聽到‘天才’兩個字,顏嵊的眸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姚枳枳道:“你怎么啦?不說話?” 他這才轉(zhuǎn)眸瞧了師妹一眼,柔聲道:“沒事,快回去吧,我只是喜歡在夜里領(lǐng)悟符箓之道。” “呃,那師兄你早點回去。”姚枳枳將鎏金琉璃燈放下,臨走前,回眸一笑:“琉璃燈替我陪你?!?/br> 顏嵊不言。 鎏金琉璃燈擱在臺階上,折射出斑斕的色彩。他并不喜歡精致昂貴的器具,他更喜歡竹扎的燈籠,喜歡有人陪他一起,在紙罩上繪上山水花鳥。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屈指算來,已分開十余年。 寒風(fēng)瑟瑟,顏嵊起身,忍不住望向七星劍宗的方向。 “恬meimei,”他在心中不止一次,痛苦地發(fā)問:“你當(dāng)初既然決心要拋棄我,又為何,在‘浮生宴幻’里救我?” 作者有話說: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出自《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