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風急「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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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剛過,檐雨就已經(jīng)將主屋收拾妥當,衛(wèi)朔走時只留了兩個守衛(wèi)在外頭看門,今晚這宅內(nèi)就只有她一人。 套好了枕頭之后,她又仔仔細細地撫平上面的褶皺,端放在床頭,環(huán)視屋內(nèi)一圈,臉上不自覺地揚起一絲笑容,這雖不是屬于她的家,竟也讓平靜無波的心,起了些許雀躍。 久違的自由感涌上心頭,連窗外那令她討厭的淅瀝雨聲都覺得甚是可愛。 雨還不知道要下多久,今夜寒氣重,衛(wèi)朔大概不會好過,只怕是又要把內(nèi)殿的東西砸個遍,上回應當提醒王公公別放瓷器件兒的…… 檐雨自嘲地笑了笑,當女官習慣了,怎么出來了也時時刻刻惦記著東宮那位主。 不想了,她搖搖頭,床鋪好了,怎么忽然覺得有些餓了。 檐雨摸索著來到廚房,原本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卻發(fā)現(xiàn)此處不光有柴火,甚至米面rou蛋都備了些,她回想起來,衛(wèi)朔說過的,新任太子太傅不日便要來京。 這些大概是給他準備的。 “謝太傅,借你家一點東西,日后再還你?!?/br> 此處自是無人回話,檐雨便十分滿意地撩起了衣袖:“就當你是同意了?!?/br> 沒一會兒,一碗香噴噴的面條就出鍋,只是清湯寡水的讓她感覺有些單薄,便煎了個黃燦燦的荷包蛋放進去,又發(fā)覺顏色素了些,再燙兩顆小青菜…… 檐雨滿意地嘗了一口湯,這下子總算是色香味俱全,可惜這廚房里無處可坐,她便端著面條又回了主屋。 剛把東西放下,身后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男聲。 “姑娘便是東宮的內(nèi)人吧。” 腦海中像是有道閃電掠過,頃刻間照得天地萬物煞白一片,跟著轟隆聲響,猶如雷聲陣陣。 這聲音實在太熟悉,又是姓謝,她心中即刻就有了論斷。 怎么會是他! “姑娘,姑娘?” 謝昀看著面前女子的纖纖身影,總覺得哪里有些怪,既是在宮里伺候的,又是太子身邊的人,怎會如此禮數(shù)全無,竟是連頭也不回,話也不說。 連日秋雨,他便匆匆趕路未曾停留過夜,總算是在今日城門關(guān)閉之前入了京,比原先預計的足足早了兩日。 方才在門房處看見兩個守衛(wèi),一問才知,是太子的人。 謝昀問他們?yōu)楹螘诖颂帲莾扇酥徽f是太子讓他們護著檐雨姑娘的安全,其余不知。 他順著光尋到了主屋,看見收拾妥當?shù)拇蹭?,心下更加怪異?/br> 陛下莫非神算,竟能知道他今晚入京么? “此處是在下的居所,姑娘為何這么晚還在這里?”謝昀見她始終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哪處,也不知她是否耳朵聽不見的緣故,便主動走到她跟前,“方才門口兩位武士說你在屋里面,我便去側(cè)臥找了,也沒尋見。” 檐雨聽見身后動靜,知道是他走過來了,趕忙將兩手交叉在胸前,頭垂得極低,轉(zhuǎn)過身輕喚了句:“謝太傅?!?/br> “是、是太子殿下派我來……來替太傅收拾的?!?/br> 謝昀露出一抹和煦的笑來:“原來神機妙算的是太子殿下,連謝某未曾用飯都想到了。諸多內(nèi)務(wù)原本是該我親自來的,倒是勞煩檐雨姑娘了?!?/br> 她始終垂著頭,手也一直交迭著。 謝昀更覺得奇怪,這個檐雨姑娘,怎么一會兒像是不懂禮節(jié),一會兒又過于注重禮節(jié)的樣子? 他剛想再與她說些什么,屋外忽然又來了人。 一名年紀有些長的老太監(jiān)恭聲道:“姑娘,宮里傳召,陛下讓奴才來帶您回去覲見?!?/br> 檐雨顧不上去想為何深夜陛下要召見她,只覺得如蒙大赦,三兩步就走到了門口,感激似地望著楊公公。 老太監(jiān)朝謝昀又打了招呼之后,領(lǐng)著檐雨便轉(zhuǎn)身走。 謝昀追了兩步上去,跟在檐雨身旁:“我送姑娘到門口?!?/br> “太傅……不必如此客氣,您回吧。”檐雨加快了步伐,幾乎都要貼上前面楊公公的后背,“面,面涼了就不好吃了。” “今日承蒙姑娘悉心準備,就讓謝某送姑娘上車吧?!?/br> 謝昀又跟了兩步,竟已經(jīng)到了門口,他腳步一頓,口中呢喃:“好風雅別致的太湖石。” 方才太黑了沒看清,此刻門口的楊公公他們手里都提著燈,倒照亮了門口,謝昀的嗓音也像被雨侵潤了似的,濕漉漉帶著潮濕的氣息。 “若老師看見了,一定喜歡?!?/br> 檐雨一手已經(jīng)扶上了馬車的把手,就要上去,卻因為他這話頓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硬是將翻涌在喉嚨口的熱意咽了回去,即刻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