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游戲 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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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實在很天真,大概是從沒有體驗過到達一定程度的金錢和權(quán)力,一切行為的依據(jù)都只能靠他腦子里那點可憐巴巴的自以為,才會用這種近乎白癡的方式應(yīng)對詢問。殊不知就在他嘴硬的這幾分鐘里,人家能將他祖宗十八代都查個底朝天。 資料上顯示,這人十年前做過專業(yè)拳擊教練,家里的地被征收,父親簽過字之后又反悔,跟拆遷的人大鬧一通,他回家時正好碰上這一幕,沒控制住脾氣上前把推他父親的那人眼睛打瞎了一只,判了三年,出獄以后,妻子跑路,父親患病去世,因為有前科,正規(guī)拳擊教室不愿收他,于是他只能在地下拳場靠打黑拳謀生。 他說他孑然一身、了無牽掛,不為財不為利,只為了報仇——他竟然把這一切都算在了當(dāng)年買地的紀家身上。接近不了紀家人,于是盯上最好接近的夏安遠,找準機會混進了今晚紀家請的安保隊,沒想到真就被他碰上了這么個機會。 ——這是他將一切動機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攬的說法。 怎么讓他說實話不是該紀馳cao心的事情,他甚至沒必要跟這人見面,自然有人連夜把調(diào)查好的一切呈到他面前。 安保公司有個不掛名的合伙人,跟喬家沾點親帶點故,這是今天安保選這家公司的最大原因,再往下查,這合伙人竟然和韓家一個私生子搞在了一起,加上前段時間那條暗線被查,一切矛頭都指向韓家。 這拳手說的大都也是實話,只是原來他妻子跑路之前還生下來一個女兒過繼給了別人,想必韓家人利用了這個小女孩來拿捏這人辦事。 聽完之后紀馳冷笑了下,怪不得不怕他查,這一圈線索鏈給下來,是想一箭雙雕,膈應(yīng)了自己,又能借了自己的手來除掉這個私生子。 不對,是想一箭三雕。 紀馳吐了口煙氣,問:“之前讓你們找席建華去世之前到過病房的兩個遺囑公證人,找到了嗎?” “巧了,”那人低聲回答,“今晚剛收到的消息,拿到了他口頭更改遺囑的錄像,紙質(zhì)文件還沒來得及簽名,席夫人就趕來了。想是席先生是避著她修改遺囑的,于是中途只能作罷,席先生本想改日再簽,沒想到第二天就突然去世了。公正遺囑成立的前提是立遺囑人應(yīng)神志清晰,而席先生第二天就因病去世,所以這條遺囑很難界定是否能夠生效,又因為當(dāng)時這兩個公證人拿了大筆錢被封口,錄像也有過復(fù)制、剪輯,修改的痕跡,現(xiàn)在再要拿出來,恐怕沒法訂立?!?/br> “你們能拿到錄像,說明席夫人已經(jīng)知道錄像外泄的事情了。我猜,遺囑更改的內(nèi)容大概是席建華想要將家產(chǎn)的一部分留給我愛人,就算種種限制沒法訂立這條遺囑,但她還是怕,才會跟著韓家搞今天這一出……或者是她全力策劃了這一出,畢竟一個沾了毒的廢人,對她來說才算是全無威脅?!?/br> “是,不過不是一部分,”那人說,“是席家和韓家聯(lián)姻之前所擁有資產(chǎn)的全部?!?/br> 聞言,紀馳忽然沉默了一瞬。 “少爺,還是按之前的計劃來嗎?” “人交給警察,”紀馳撣了撣煙灰,“該提供的證據(jù)、該引導(dǎo)的走向、該施加的壓力,一個都不能少,是要得罪我還是那兩家,讓他們自己掂量著辦?!?/br> 這人走后,紀馳一個人靠在窗邊,望著灰蒙蒙的黑夜出神。又抽了會兒煙,許繁星帶著醫(yī)生過來——這家醫(yī)院就是許家的產(chǎn)業(yè),前前后后也是他在幫忙跟著跑。 “紀總?!贬t(yī)生將檢查報告遞到他面前,紀馳接過來攥在手里,但沒太敢看,先把煙抽完,深吸了口氣,才穩(wěn)住心跳,冷靜地看向他。 “直接說吧?!?/br> 夜太黑,他看不清醫(yī)生的臉色是好是壞,但醫(yī)生總有一種無論結(jié)果好壞都能讓人心生忐忑的壓迫感。紀馳看著他的嘴一張一合,說些他不懂的專業(yè)名詞,聽得他云里霧里,頭腦發(fā)昏。 許繁星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聽見沒啊,一副傻子樣?!?/br> 紀馳皺皺眉:“什么?” 許繁星見不得他這失魂落魄的樣,嘆一聲氣,把他手里的檢查報告扯出來,在上面點點:“hiv抗體檢查:陰性;du品檢查報告:陰性。小遠沒問題!沒問題!” 醫(yī)生見狀,笑了笑:“夏先生自救很及時,針頭斷在體內(nèi)之前,并沒有東西注入里面,只是……夏先生血清中的鈉離子濃度低于正常水平……” “鈉離子過低?” “對,也稱作低血鈉,平時癥狀表現(xiàn)為經(jīng)常手腳麻木、惡心嘔吐、脈搏加快和視力模糊,如果過度降低,將會導(dǎo)致心臟功能下降甚至心力衰竭,所以我們還是建議及時就診,平時要忌煙忌酒,注意一下健康飲食,還有就是……白細胞指數(shù)也有一點異常,根據(jù)許少提供的這個藥片,我們推測應(yīng)該是長期食用過量藥物引起的急性胃粘膜損傷,低血鈉也有一定可能性是這個原因引起,不過都得等明天再做一個全面的檢查才能確定?!?/br> 許繁星掏出來一個去掉包裝的藥瓶,在紀馳面前晃了晃,他接著醫(yī)生的話說下去:“我們在現(xiàn)場不光發(fā)現(xiàn)了那個被踩碎的針管,還發(fā)現(xiàn)了這瓶藥,應(yīng)該是從小遠身上掉出來的?!彼阉幤咳郊o馳懷里,念了這個藥的名字,“馳哥,你知道這些藥是治什么的嗎?” 他語氣沉下去:“治一些情緒病,比如……焦慮癥、抑郁癥。” 第120章 得償所愿【完結(jié)】 紀馳抬頭,望著那盞路燈。 冬天沒有飛蛾,因此燈光下面只有在空氣里緩慢漂浮的灰塵,像化成粒子狀的流云,風(fēng)一吹來,它就散了。 他坐在住院樓樓下公園的長椅里,用來放煙頭的啤酒罐快要被他塞滿。他往后靠,呼吸的時候肺里頭就像壓了塊巨石,重得人喘不過氣。 抑郁癥。 他念著這三個字。 從沒想過這三個字會跟夏安遠聯(lián)系在一起,可一旦聯(lián)系在一起了,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早在很久之前,這個病癥就已經(jīng)在夏安遠身上初露端倪。 情緒低落、悶悶不樂、失眠疲憊、自卑痛苦、反應(yīng)遲鈍、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消極、逃避。 紀馳不敢去回想,可和夏安遠相處時的細節(jié)一幕一幕,像一場殘忍的凌遲,刀片一樣狠狠往他腦子里割。 夏安遠低眉順眼地叫著紀總,沉默時總帶著痛的目光,淡笑著抽著煙、說他甘心情愿做自己的小情,好像將每一場歡愛都當(dāng)成最后一場那樣用盡全力。 他突然想起那一天夜里,保鏢發(fā)來夏安遠一天行程的匯報,最后說他去療養(yǎng)院看他母親之前,一個人在大橋邊站了很久。當(dāng)時他早就在給夏安遠手表安放的定位系統(tǒng)里看到了位置,還很納悶他為什么要去那么遠的橋邊。 念及此處,紀馳的心臟忽然狠狠撞上了胸腔骨,一陣猛烈的銳痛讓他弓起身。 渾身的血都往胸膛里涌,像翻滾著利刃的巖漿,痛得他冷汗直流。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怕和心悸。 無論是醫(yī)生的解釋還是搜索引擎上給出的結(jié)果,最后一句都是,演變到最后,患者甚至可能會有自殺的傾向和行為。 所以那天他在大橋邊站了那么久,是想要……結(jié)束生命嗎。 紀馳艱難地喘著氣,他好痛,痛極了,胸腔里像塞了沉沉的烈炭,嗓子眼吞針一樣難受,他受不了這種痛,只能勉力用座椅扶手撐著才沒讓自己倒下去,緊繃的呼吸間,眼前一陣又一陣地發(fā)黑。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他竟然差一點就要永遠失去夏安遠。 簡直難以想象,究竟是怎樣的痛苦,才會讓那么多苦難都壓不垮的夏安遠,心生了自殺的念頭,又是怎樣的勇氣,讓他在最痛苦最煎熬的時候,強行從情緒折磨中把他自己剖開,走出他自我保護的繭殼,跨越那么多他一直以來害怕恐懼的溝壑,走到大眾面前,走到自己面前。 在寒夜里枯坐到凌晨六點鐘,手機終于收到了任南的回復(fù)。 那上面簡要地描述了夏安遠在那晚離開以后的狀態(tài),“行尸走rou”“精神恍惚”“死氣沉沉”。 他總是說著話做著事就開始出神,他應(yīng)該在想你。 他每晚都睡不著覺,甚至出現(xiàn)幻覺,總看見一只瘸了腿的貓。 他說他覺得很對不起你,因為他做了錯的事,可又沒辦法靠近你。 他是自己主動要求的看心理醫(yī)生,他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吃藥治病。 他說他寫了一首歌,他想用這首歌來向你表白,追求你。 紀總,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這些話也本來不該由我來說,但我很希望遠哥可以開心一點。 這么多年了,連我都看得出來,哪怕方式不對, 他一直很愛你。 紀馳手指劃過這些字眼,腦海里浮現(xiàn)夏安遠跟著車奔跑的樣子,浮現(xiàn)他渾身上下落滿雪靜靜等待的樣子,還有他花了那么大把錢只為見自己一面,站在自己面前局促又討好地笑的樣子。 濃重的悔意淹沒他頭頂,潮濕的浪卷過紀馳身體里的每一個部分,潮水聲在他耳邊呼嘯,像來自歲月扭曲變幻發(fā)出的嘶鳴。 紀馳的掌根用力抵住了雙眼,他心疼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他想他的小遠真的太勇敢了。 即使生了這樣難受的病,他也努力走到了自己面前,對自己露出笑臉。 面對他的時候,夏安遠始終在笑。 混沌的一片夢里,夏安遠睜開了眼。 他恍惚了好幾秒才記起來自己身處何地,轉(zhuǎn)眼看向床邊,冷不丁對上紀馳的凝視。 “醒了?”紀馳的聲帶像被寒風(fēng)刮了整夜,破得嘶啞難聽。 夏安遠眨了眨眼睛,見到紀馳換了衣服,雙眼微微發(fā)腫,下巴冒出青黑色的胡茬,看起來像整晚都沒睡。夏安遠心沉到了谷底。 “馳哥……”他開口叫了他一聲,本想詢問他檢查結(jié)果不是不好,頓了頓,還是轉(zhuǎn)了話頭。他對紀馳笑笑:“馳哥早安。” 紀馳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檢查結(jié)果都出來了,沒事的,別擔(dān)心,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夏安遠還是笑笑,說:“馳哥,你這表情看上去不像沒事兒的樣子。” 紀馳把放在床頭柜的報告單遞給他,看著夏安遠翻了會兒,臉上的笑變得輕松,才伸出手,去碰他額頭被撞過的地方?!拔艺f沒事,就是沒事?!弊蛲砣噙^藥,腫已經(jīng)消了,這會兒只剩下紫色的淤青,“還疼嗎?” 夏安遠搖搖頭,笑意擋不住。他想,除了能和紀馳待在一塊兒,沒什么是比劫后余生、虛驚一場更讓人開心的了,偏偏這兩樣他今天都給占齊了。 他把單子放回去,盯著紀馳的下巴看了會兒,這讓他想起來他們幾個月前每天同床共枕的日子,紀馳偶爾賴床的時候,就會摟著他,用還沒刮掉的胡茬蹭他的胡茬。 感覺這些好像都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然也有扎手的觸感。 “身上有傷,不能洗澡,不過可以簡單洗漱一下,東西衛(wèi)生間里都是齊的?!奔o馳注意到他的動作,“早上想吃什么?” 夏安遠看了紀馳好一會兒,悄聲道:“吃油條可以嗎?”像小心翼翼的撒嬌。 “可以,”見他這樣子,紀馳淡淡笑了笑,“想吃什么都可以?!?/br> 紀馳陪夏安遠吃過早餐、給他手臂的傷口換過藥,出去了一陣子,回病房時手上拿了個藥瓶,又端了杯水,“你的藥,飯后半小時吃對嗎?” “對,不過……”夏安遠下意識回答,話才說到一半,猛然抬起頭,對上紀馳平靜的注視,他怔住了。 “……你知道了?” 紀馳沒回答,把藥和水杯遞給他,水溫剛剛好,往上冒著淡淡的熱氣,沒幾秒就將夏安遠的臉頰熏濕。 “先吃藥,吃了再說?!?/br> 夏安遠出了好一會兒神才反應(yīng)過來,紀馳一直在看著他等他吃藥。他低頭看了眼藥瓶,是新的,猜測之前他揣兜里的那瓶藥大概是昨晚掉到了那個雜物間,所以紀馳他們才會發(fā)現(xiàn)。 從沒覺得吃藥這么艱難過,紀馳的注視像帶著guntang的溫度,落在他的手他的臉他的嘴上,見他吃了藥,又讓他多喝了幾口溫水,才把水杯接過來,放回桌上去。 “馳哥……”夏安遠張口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在他的計劃里,病沒有徹底治好之前,他是不想讓紀馳知曉的。 “別慌,”紀馳按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能起身,“坐好?!?/br> 他也拉開凳子坐到旁邊。 “現(xiàn)在治療得怎么樣了?”他問。 夏安遠兩只手交疊地捏在一起,不過幾秒的時間,手上就都是汗意。紀馳注意到他焦躁的動作,把手給他拿開,一邊一只放到膝蓋上,擺成小朋友上課聽講一樣的姿勢。 “現(xiàn)在治療得怎么樣了?”紀馳耐心又問了一遍。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二個療程了,都挺好,”夏安遠用這種姿勢乖乖回答他,“就是晚上有時候會睡不著,但是其他已經(jīng)好很多了?!?/br> 紀馳“嗯”了聲,過了會兒,說:“回家來住吧,小遠?!?/br> 回家? 夏安遠猛地吸氣,顯然紀馳這話讓他沒個防備,臉上露出愕然的表情。 紀馳繼續(xù)說:“回家來住,你的工作我和付向明再溝通一下,能休息還是盡量休息,等之后好一些了,其他的再慢慢來,或者我們搬個家,找個有花園的房子,種點花,養(yǎng)些貓貓狗狗……” “不行馳哥?!毕陌策h打斷他,“我還沒追到你?!?/br> “追到了。”紀馳說,“已經(jīng)追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