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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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夠,還剩好多呢,溫明曦心道。 韓羨驍頓了一下,又說:“以后你嫁過來了,你管家,這些也都歸你管,放我這里會越放越少?!?/br> 看著手中厚厚一疊錢票子,溫明曦唇角挽起,管錢這種事,她還是很喜歡的。 韓羨驍看著她嘴角的淺笑,心里也跟著歡喜,今天話好像有點多,“我媽也給我留了一些錢票紙票給我娶媳婦兒,但我沒拿過來……回頭你要想用,再拿去用?!?/br> 娶媳婦這種事,韓羨驍還是覺得用自己的工資用得更得勁,所以這些天辦事,都沒有拿許愛卿的錢,到時候給聘禮彩禮,他的意思也是全用自己的工資,花光了就再攢,夠用。 溫明曦搖搖頭,“不用了,你找機會給她寄回去算了,咱們用咱們的,不能用他們的,那是他們的工資?!彼齻z都是有工作的人,養(yǎng)得起自己。 聞言,韓羨驍對她簡直不能更滿意。 兩人就這樣坐在車子里數(shù)錢票子,零零碎碎的各種布票日用品票飯票面票很多,讓溫明曦忽然覺得自己從小小富婆變成小富婆了。 韓羨驍比較敏感,當即糾正她,“什么富婆,好好說話注意影響?!?/br> 溫明曦朝他吐了吐舌頭,然后說,“行。” 買了新被褥、牙刷、襪墊、搪瓷缸子、搪瓷面盆、水桶、鏡子、筷子、碗盆、飯盒……等等,都是成雙成對地買。 不知為何,看著這一雙一雙的物件,溫明曦心里莫名有些溫暖,好像每一對東西,都標著他倆的名字似的,以前總覺得情侶款很多余,現(xiàn)在卻覺得,怪喜歡的。 不知是因為他們買的多,還是看他倆都穿著軍大衣,供銷社的售貨員態(tài)度格外的好,還找了個大大的袋子替他們把所有東西都裝上。 不過即使這樣,要買齊所有東西,還是把縣城的每家供銷社逛了個遍。 “要是有百貨樓就好了?!睖孛麝馗锌?/br> 韓羨驍笑著說,“等到了金城,帶你去百貨樓看看,是要方便很多。” 離開供銷社的時候,韓羨驍單肩就扛起所有東西,細碎的小物件便由溫明曦拎著,她走在后面,能聽到柜臺后售貨員的交頭接耳的稱贊。 “看見那位軍人同志沒有,可真俊。” “這姑娘真有福氣,能找到這樣的對象,你看他這力氣……” “也不一定,你看那姑娘長得也多俊俏哪,我看很配。” 溫明曦沒有再聽,邁著小碎步飛快追上韓羨驍。 韓羨驍將東西齊齊整整放到后車座,轉(zhuǎn)身從她手上接過東西放到車上,“以后粗活就我來干?!?/br> 溫明曦心里好像被抓住了一下,嗔了他一眼說,“我拿得動,我也沒那么弱的”,然后徑直坐回副駕駛座去了。 韓羨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看見她站在自己跟前,看見她這張臉,就容易什么事都想替她干。 幫自己媳婦干活,不丟人吧,不然要他有什么用。 兩人一路驅(qū)車回了農(nóng)場,這年頭四個輪子的車子是稀罕物件,在迎春鎮(zhèn)這種地方就更罕見了,路上有不少人都睜著眼睛盯著車子和車里的人看。 韓羨驍似乎很習慣這種注視,溫明曦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頷首低頭,看得韓羨驍想笑。 前兩天,兩人已經(jīng)將兩間屋子打掃干凈,該修補的墻邊地面也都修理過,之前灶房留下的油煙味,也因為韓羨驍擼著袖子翻新了一遍,幾乎跟全新的一樣。 走進去,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房子是剛剛蓋好的,可惜外面還堆著雪,不然照韓羨驍那個干勁,只怕連院子都要翻新。 韓羨驍這回是真沒讓溫明曦干活,停好車,自己把車上的東西全都搬進去,來來回回幾趟,又先去還了車,等再回到家里時,溫明曦果然已經(jīng)先把東西歸置好了,在炕上擺得整整齊齊。 聽見腳步聲,溫明曦回頭便看見他走進來,連忙說,“我只收拾了些小件的,大件等你來?!?/br> 韓羨驍有些驚訝,沒想到她還會跟自己解釋,兩人之間,好像因為要結(jié)婚的關(guān)系,把很多情愫都牽扯在一起,這種感覺有點陌生,但總歸不賴。 午飯是雷子送來的,一進門看見地上堆積成山的木柴,不由納悶,“你倆干嘛呢,弄這么多木頭?這屋子該當木頭倉庫了?” 韓羨驍從他手里接過飯盒,先遞給溫明曦選,但雷子飯是打了兩份,菜卻都是裝一起的,所以兩人得一起吃。 韓羨驍把飯菜擺著炕上的小桌子上,背影對著他,說,“做點家具?!?/br> 雷子奇怪了,“做什么家具,你們?nèi)笔裁??你倆到時指不定要搬去部隊住了,還弄這些?” 韓羨驍面色如常道,“你沒眼看哪,這屋里缺桌子椅子衣櫥。搬去部隊,這里難道不住人?” 雷子一聽這話,忍不住多看了溫明曦一眼,心想這嫂子也是能耐了。 換做以前,韓羨驍別說做衣櫥了,讓他弄張凳子都嫌麻煩。 屋子嘛,能住就行,凳子嘛,屁股有地方擱就行,來去無影無蹤,一年有九成時間待在部隊里,放假也不愛回來,回來也不愛往家里鉆。 總而言之就是不把家里當家。 不曾想,結(jié)個婚,這哥們尿性都換了? 就結(jié)個婚,沒想到變化能這么大,早知如此,許所長也不用愁那么多年了,雷子無語地想,早把他抓去結(jié)婚不就得了,許所長也能和韓首長早團聚幾年。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雷子像進了動物園一樣,在屋里左看看右瞧瞧,時不時還翻看兩人的東西,給點過來人的意見。 這存在感,讓韓羨驍覺得礙眼,吃了飯馬上攆他走,等他走到門邊,又喊住,問:“你家里有鋸子吧,借一個?!?/br> 雷子:…… 午飯溫明曦吃得有點撐,因為剛剛雷子在,她沒話說,就一個勁埋頭吃飯,結(jié)果把自己吃撐了。 她在屋里散步,韓羨驍就蹲在地上做家具。 溫明曦倒是沒想到他還懂這些技能,上一世,長大后看爸爸修水管換燈泡,接電線,就已經(jīng)覺得他很牛了,畢竟這些技能,是很多同齡人壓根都不會的。 導致她從小都覺得,爸爸們都好厲害,又能當電工又能當水工的。 后來工作煩心,時常焦慮得睡不著,她就去交學費學習做木工,靜靜心,她給自己做了個小書架,雖然質(zhì)樸得有點丑,她卻比花大幾千買的書柜還要心水。 這個年代習以為常的生存技能,在她那個年代,卻是要去各種手工工作室交錢才能做的消遣。 她前世就很喜歡那種專注做事的男人,覺得這樣的人特別有魅力,此時看著韓羨驍?shù)谋秤?,像是多年的心愿成型,覺得他沉默中帶著一股男人味。 韓羨驍把屋子清理得太干凈,完全清空,所以不止要買生活用品,連桌子凳子都要重新做。 外面很冷,屋里燒著炕,韓羨驍許是覺得太熱了,脫了軍大衣,里面只穿著一件灰色毛線衫,貼合著精瘦的身材,溫明曦還發(fā)現(xiàn),即使沒有了厚實的軍大衣,他的肩膀也是很寬闊的,讓人很有安全感。 溫明曦閑著也是閑著,坐在炕上收拾剛剛買的東西,其實要她來說,離結(jié)婚還有兩個月,現(xiàn)在買東西真有點早,況且東西放久了,指不定就沒那么嶄新了。 但韓羨驍說:“我結(jié)婚前放假的日子不定,買了可以先放著,不夠還能補,要是等到臨時再買,怕手忙腳亂買差了?!?/br> 想起他剛剛買東西那樣,沉穩(wěn)淡定,有條有理的,會手忙腳亂嗎?真不知道那樣的韓羨驍是什么樣子的。 不過溫明曦也沒說什么,手觸及袋子底部,拿起放在最下面的粉色襯衣,在身上比了比。 這是剛剛經(jīng)過供銷社的服裝部時,韓羨驍執(zhí)意要買的,他一眼就看上了玻璃柜里這件,說是讓她結(jié)婚那天可以穿。 其實能穿著軍大衣出嫁,在這個年代已經(jīng)夠有面子了,溫明曦也不知道韓羨驍怎么一個大男人,還管她里面穿什么,不過粉色穿著軍綠大衣里,倒是挺搭,帶著一股喜氣,很有活力。 韓羨驍干活快而不亂,溫明曦挑挑看看把買回來的東西又端詳一遍的功夫,幾張凳子很快做好了。 屋里都是敲釘子鋸木頭的聲音,又做了一張擺在炕上的小桌子,開始拿著尺子,量長度做桌子。 手法很嫻熟,應(yīng)該沒少做動手的工作。 “之前待的連隊條件不好,剛?cè)サ臅r候住草棚,連土坯房都是我們?nèi)チ瞬沤ㄆ饋淼?,連泥磚都要我們自己壘,一塊磚幾十斤重。更別說家具了,那里靠近林場,沒事就整活干,學會了這些?!?/br> 兩人邊做邊聊,韓羨驍說得坦然,溫明曦卻聽得動容,能輕飄飄說出這些,可經(jīng)歷這些過往時,也不知他是什么心境,但總歸造就了他強大的內(nèi)心。 見溫明曦沒說話,韓羨驍以為她被嚇到了,想了想又說,“剛來時大家都一樣,不苦。到時要是搬去部隊,屋子雖然沒有這里大,但條件也比以前在連隊好很多,該有的都有,條件跟家里差不多,就是小一點,你不用擔心?!?/br> 他的聲音很沉,溫明曦有一種兩人真的要同住一個屋檐下了的別扭感,沒頭沒尾囔囔道:“沒事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沒事。 * 衣櫥比較大,需要的木板木頭比較多,且都是厚實沉重的實木塊,費時費力,接著兩天,韓羨驍一整天的時間都在做這個衣櫥。 他每天蹲在屋里鋸木釘板子,剩下的木料就丟進炕底燒成熱氣,一整個屋里都是木頭的清香。 做完衣櫥,又拿著尺子在窗口量上量下,溫明曦不知道他要干嘛,明明窗戶都好好的,沒必要連窗戶都換吧。 一問才知道,原來他是想做個窗紗,“天氣轉(zhuǎn)暖和的時候,這里小昆蟲多得很,我擔心你細皮嫩rou的受不了?!?/br> 他倒是不要緊,但她那身皮rou,韓羨驍還真舍不得看她手上臉上一坨坨的紅,癢得難受。 溫明曦心中一暖,夜里回去牡丹村,和溫明嬌說了這事兒,連小妹都忍不住贊道,“四姐夫看著一個糙老爺們的樣子,居然還會想到這些,真想不到啊。” 溫明曦思來想去,也覺得他做得夠多了,完全都是超出他應(yīng)該做的范圍,結(jié)個婚結(jié)得她反倒有些受之有愧的感覺了。 這幾天,曾彩紅沒事抱著兒子去串門,都忍不住說他有了媳婦,整個人都變樣了,快不認識這個驍子了。 雷子和韓羨驍一起去隔壁屋量尺寸時,曾彩紅又跟她抱怨說,當初嫁到雷家,她可就帶著一個木箱進來,住的也是雷家不要的舊屋,別說翻新了,家具都沒買幾件。 說好聽是這房子大點,主屋外面就是茅房,還帶著個西屋,雷家二老讓了出來,自己搬去了小一點的新屋子,那套只有一間。 可現(xiàn)在一看,要她來說,還不如去新屋呢,至少啥都是新的。 溫明曦笑著安慰她,說這屋子以前也是許所長住的,曾彩紅又說,那也不一樣,她嫁進去的時候,屋里的東西都是老物件,一看就能看出用過的歷史,都是之前雷家人用過的。 忍不住就對溫明曦說,“還是得會說,我當初沒說要這些,他就沒整,真得像你這樣,說出來,就什么都有了,連地板墻都修補得跟新的一樣,這才叫新房?!?/br> 人閑得慌時,就愛對比,一對比,就要比出個差別讓自己不快活。 溫明曦摸摸鼻子,想說韓羨驍做這些,不是因為她開口,她什么都沒提過來著,可這話得罪人,不利于別人的家庭和諧,她不會做這些不和諧的事情。 溫明曦只笑著沒答話,曾彩紅見她這副模樣,便只當她是默認了,心里覺得就是她說的那樣,是因為她開口了,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這么一想,心里頓時好受不少。 曾彩紅就是愛抱怨,想開了,說著說著又說起雷子對她的好來,最后還是艷羨地環(huán)顧了屋里韓羨驍準備的新東西,一件件挑著看,溫明曦笑笑輕聲附和。 這么一對比,韓羨驍確實很進入角色。 想著該報答他什么,臨睡前,想來想去,溫明曦決定明天去鎮(zhèn)上供銷社買幾包煙給他,買幾包好一點的,就大前門! 但第二天卻沒見著韓羨驍,醒來時,打開房門,溫明曦就發(fā)現(xiàn)腳下的門檻邊掉著一封信,應(yīng)該是誰昨晚從門縫里塞進來的。 她心生疑慮,撿起來看,牛皮紙上寫著“明曦親啟”,打開信封,寫著“急事,速歸隊,歸期未定,望安?!?/br> 落款是筆走龍蛇的三個字——韓羨驍。 他的字意外的好看。 明天就是除夕了,走得這么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一看就很緊急,溫明曦捏著牛皮信封殼,半天沒挪腳,也不知這次,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這大概是溫明曦這輩子過得最索然無味的一個春節(jié)。 * 日子一晃眼,就到了二月十三兩人結(jié)婚這日。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