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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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過雨的天潮氣經(jīng)久不散,這幾日萬錦都在居所沒走動,卓青慕也忙于課業(yè)考試,難得幾日不曾露面。 他再出現(xiàn)時,便是帶了一箱子的夜明珠,滾了一地把傍晚的屋子照得亮如白晝。 連萬錦都覺得有些閃眼睛,撿起一顆夜明珠,看到上面還蒙了一層什么金屬做的外衣,目露好奇。 “這是一種做軟甲的材料,順著摸上去的時候會全部閉合,逆著會露出孔洞。”卓青慕一邊解釋,一邊托著她的手演示。 這確比旬見月的燈罩還要方便些,只是夜明珠本就昂貴,萬錦看著這一地只余驚嘆。 卓青慕摟著幾個珠子給她房間各處都擺上,對他來說好像只是擺了幾個雞蛋一樣尋常。 “有道是織布的人家不缺布,我們家也就挖這些亂七八糟的石頭,這還都是品相次一些的,賣也賣不了好價錢,能用個便利反倒發(fā)揮它的價值了。” 卓青慕說著又給她看另一只箱子,都是一些還沒打磨加工的晶石,跟他之前送的那個差不多,五顏六色的倒也漂亮。 萬錦一時被吸引視線,也沒注意到卓青慕把她原本那顆夜明珠偷偷放回他的箱子里。 卓青慕出身富家,自幼跟著卓老爺在生意場上走動,也有些能言善辯的本事,一通話就把萬錦忽悠得顧不上計算情義多寡了,只管扒拉著箱子里的彩色晶石。 因為卓青慕帶來的夜明珠奇多,萬錦也沒注意數(shù)量,還是有一日旬見月聽聞她這里藏了寶貝,也過來瞧熱鬧。 “我還道你為什么把珠子還回來呢,原來有這一屋子。”旬見月拋了下手里的珠子,滿臉笑。 萬錦看到那珠子,有一瞬愣神,“這是……” 旬見月佯裝哀嘆一聲:“好歹也是伴了你數(shù)年的老寶貝,你有了新寶貝便不記得老寶貝了?不是你讓青慕還給我的?其實也不值什么,你少一個不少多一個也不多,我留著也無用?!?/br> 萬錦看著他放在桌上的珠子,全不知這回事,又聽他道:“這個小師弟對你倒是上心,且不說這一屋子夜明珠的銀錢,單就品相這么好的找也難找。” 萬錦一愣,“這品相好么?” “好啊,怎么不好?!毖娫鲁[弄機巧,對這些石石塊塊的也了解,“ 顏色干凈通透,市面上賣也得萬金呢?!?/br> 萬金不由吸了口氣,首要想到的不是卓青慕哄她,而是莫名心慌意亂了。 她用先前的夜明珠還只是說借用,卓青慕弄來這一屋子說的就是送,還有那些彩色晶石,以此看來也不是不值錢,而是不知道值多少錢。 門中弟子與她往來頻繁,也不是沒互相贈過東西,不過都是些小物件,這一屋子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實在太過扎眼,就是富戶娶妻也沒這么大聘禮的。 萬錦想到此處,心里驀地突了一下,覺得屋里的夜明珠像著了火一樣烤著她。 “師兄,你幫我個忙吧?!?/br> 旬見月見她眼中祈求,緩緩抬起眉毛。 卓青慕這些日子愈發(fā)奮進刻苦了,方才被長老叫去考驗詢問,受了不少褒獎,這會心里正美,頭一個就是找萬錦來炫耀,想借此再跟她討一只新荷包。 今日的小院已被收拾得干干凈凈,卓青慕找了一圈不見萬錦,扭頭待去別處見她似乎剛回來,手里拿著一顆夜明珠。 卓青慕還道她拿著去給其他師姐妹看了,笑著上前。 萬錦卻緊了下手里的珠子,與他錯開,看了他一眼飛快別開臉,“青慕,以后萬不可再送我貴重的東西了,五師兄為此已有些生氣了?!?/br> “他生什么氣?”卓青慕聽了覺得自己脾氣反而上來了。 萬錦咬了咬唇,狀似有些難以言明,又道:“屋里那些珠子我都裝起來托師兄送到你的住所了,你回頭清點一下,若是自己無用出手掉也給自己攢一些花銷?!?/br> 卓青慕這才明白她手里的珠子不是自己的,一來氣一嫉妒,眼睛都紅了,“師姐——” 萬錦生怕他再說什么,匆匆回屋掩了門。 卓青慕上前敲門她也不開,儼然拒絕給他任何機會。 也不知過了多久,萬錦才從窗縫里看到他離開,松了的心里忽而涌上一股道不明的情緒,輾轉(zhuǎn)了一夜。 萬錦尋思自己擺明態(tài)度,就此冷落了他過上些時候也就罷了,翌日一早卻見人照舊出現(xiàn)在這里,如常幫忙晾曬草藥,一時啞口無言。 卓青慕眼下亦掛著兩道青黑,倒是精神尚可,看到萬錦也沒什么心思被戳破的拘謹,只是淡淡別開眼神,問道:“師姐喜歡五師兄?” 萬錦動了動嘴唇,不慣說謊只能默認。 豈料卓青慕并不在意她答案,手里干著活狀似自言自語:“那也沒什么……只要你們一日不成親,我就有機會?!?/br> 萬錦聽清他說什么,臉上有些窘迫,提高了聲音:“卓青慕!” 卓青慕聽她喊自己,心里就跟澆了水的幼苗一樣,反而重新活絡起來,也不掩飾自己的意圖了,順水推舟徹底捅破窗戶紙。 “你來萬象森羅是為學藝還是懷著這些心思?” 在萬錦面前卓青慕也沒辦法扯謊,他一猶豫萬錦便知他想法,一時真動了氣,再重的話又說不出來,扭頭就走。 卓青慕怕她不理自己,連忙拉住她,“師姐!” 萬錦不理會他,手腕被他抓著掙都掙不開,這才意識到他并非自己想象中學藝未成的小師弟。 “你松開!”萬錦惱紅了臉,氣呼呼地下命令。 “那我松開你別跑。”卓青慕討價還價。 心思被戳中,萬錦悶不吭聲,一得了自由躥得像只兔子。 只可惜她這只兔子終究不如卓青慕這只披著羊皮的狼的靈敏,轉(zhuǎn)眼就被逮住了。 “放我下來!”萬錦被卓青慕一把抱到了旁邊的石臺子上,前后無門又下不去,驚叫不已。 卓青慕護著她不讓她掉下去,仰臉認真了幾分,“我就說一句?!?/br> 萬錦別過臉又捂住耳朵,一臉不聽不聽。 她素來溫和嫻靜,連卓青慕也沒見過她這般,真是被氣急了。 卓青慕只覺得有趣,笑了笑自顧自坦白:“我承認我來萬象森羅是想見你,但我也并非只圖著一門心思,我也有在認真練武,這些師姐總能看到?!?/br> 他的刻苦認真萬錦自然知道,所以愈發(fā)覺得他有此心思只是年輕沖動,耽誤他修習不說就是兩人年紀身份也有差距。他出身富商卓家,將來學有所成定然還要回去繼承家業(yè)的,而她自幼孤苦,萬象森羅便是她一直以來的家,她倚靠的也只有這里,如何能與他般配呢。 然而這些規(guī)勸對入門就為看她的卓青慕來說并無用處,卓青慕言明自己的態(tài)度便放她下來,理了理她弄亂的頭發(fā)。 萬錦覺得這半天自己就是對牛彈琴,有點生氣地奪回自己的頭發(fā),往外走了幾步又回來,一把揪走他腰間的香袋。 卓青慕愣了愣,繼而微笑不語。 沒關系,反正他還有很多,就算拿回了東西,他也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