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錚站住腳步，臉上出現(xiàn)許多茫然。

    謝之在和展鵬握手，展鵬拍著謝之的肩膀，“謝老師臨場發(fā)揮，充分展示了您身為優(yōu)秀演員的職業(yè)素養(yǎng)，非常好……非常好?！?/br>
    孟玄青插不上話，便朝何錚走來，“你和謝老師剛才真是火花四射，這一條拍的很順利，導演很滿意哦。”

    “……謝謝編劇?！焙五P拿過紙巾，自己擦淚。

    “你最該感謝的是謝老師?！泵闲嗯呐乃募纾皩а葸@兩天讓你先拍那幾場，就是讓你體會被欺負的滋味激發(fā)求生欲，可你一開始根本就不在狀態(tài)，最后還是謝老師帶你入戲。”

    何錚笑了笑，什么都沒說。

    展鵬指著監(jiān)視屏喊他，“小何過來，看看影帝是什么水平?！?/br>
    何錚答應著走過去。

    同一時間，展鵬身邊的謝之無聲走開，去找化妝師補妝。

    他沒有再看何錚了。

    何錚不是穆涸，兩個人只是長得很像。

    剛才借著演戲，他把上輩子來不及表現(xiàn)的遺憾全都發(fā)xiele出來。

    冷靜下來再想，穆涸黑化之后的心境到底怎樣，他沒有資格評斷。

    說什么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萬一自己眼中的岸，反而是對方的海呢？

    眾生各行其道，縱有遺憾，不得不釋然。

    何錚望著顯示屏。

    竹林如幕，謝之孤零零地靠在那里，低聲說著“對不起”。

    仿佛剛才的冷漠是假象，只要再求告地執(zhí)著一點，他就會答應下來。

    何錚把目光放在謝之顫抖的睫毛上，“那你怎么不答應？”

    “問得好?！泵闲嗟穆曇衾洳欢№懫饋?，“謝真人也有抱負啊，馬上就開始論道大會了，到時候天下門派齊聚道宗。謝真人要抓緊時間寫出經(jīng)卷，幫助道宗獲勝。這個節(jié)骨眼上帶個弟子，多分心啊。”

    “倒也是?！?/br>
    何錚隨口應著，忽然一愣。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無意識地發(fā)問，并不是真的關心謝真人拒絕的原因，而是……他被謝之牽動了情緒。

    他在為謝之的難過而難過。

    何錚眼中閃過一絲陰沉，站起來就走，孟玄青提醒他：“下一場是謝老師的正式戲份，你正需要學習經(jīng)驗，不留下來看一看？”

    何錚：“那只是一段舞劍的拍攝，我好像沒必要……”

    “沒必要？”一旁的展鵬聽見，立刻黑著臉打斷，“在你眼里，難道只有說臺詞的表演，才叫演戲？”

    何錚立刻笑了，“導演誤會了，我是說我沒必要坐在監(jiān)視屏前面搶您的位置，站一邊圍觀就行?！?/br>
    說是這么說，何錚已經(jīng)不打算認真看了。

    謝之的演技好，他承認。否則他也不會明知道那不是謝知微，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渴望靠近。

    他看過的黑暗太多，遇到的好人太少，堅信謝知微這樣的人，只存在于小說里。

    謝之，終歸還會恢復脾氣暴躁，張口就罵的本性。

    何錚拍了拍被謝之碰過的頭頂，像在撣灰。

    拍完這部劇，各自就是陌生人……以后不能再掉以輕心。

    下一場戲開始拍攝。

    由于這是反復出現(xiàn)在男主回憶殺里的片段，展鵬還是選在剛才的竹林外拍攝。同樣的場景，才能反映男主對謝真人不甘，不服又難忘的心情。

    展鵬還特意找來武術指導，在開拍之前給謝之比劃了半天。

    謝之接過青萍劍，直接說開始。

    展鵬以為謝之是要開始練習，但他想看看謝之的形體可塑性怎樣，就喊了開拍，對著監(jiān)視屏認真觀察。

    旁邊何錚手機響了，溜到一邊接聽，展鵬也沒搭理，畢竟這只是試拍。

    可是才拍了三秒，展鵬就呆住了，孟玄青倒吸一口冷氣。

    全場再次寂靜。

    謝之持劍，迎風而動。

    他面朝鏡頭，背對青蔥竹林，耍起了剛才武指比劃過的動作。

    武指是松云寺出身的武術行家，練慣了至剛的功夫，風格干脆利落，又快又猛。謝之的動作雖然和他一模一樣，身形卻輕盈了許多。

    一個閃身，飄然落地。揮劍時，似能聽到刺破虛空的聲響。

    剛柔并濟，行云流水。

    青萍劍像是一條銀色的游龍，在謝之身旁來回穿梭，時不時泛起銀光。最后一個招式完成后，謝之流暢地挽了個劍花，將劍收在肘后，穩(wěn)穩(wěn)站定。

    此時一片竹葉飄然落下，他抬手一拈。

    鼓風機恰好停住，竹林、謝之、衣袍……屏中萬物，同時靜止。

    “cut！”

    展鵬喊了停。

    謝之收起姿態(tài)，有些歉意地晃了晃手中竹葉，“抱歉，我順手抓了一把，這條搞砸了，麻煩再來一次?！?/br>
    展鵬卻大手一揮：“就這個了。”

    “最后那個拈竹葉的定格，拍都拍不出來，真是自然又驚艷！可惜何錚接電話去了，錯過一個億。”孟玄青鼓著掌，看向展鵬，“導演，一定要加到預告里給所有人看！”

    “我也這么想?！闭郭i說。

    謝之想了一下，“這樣的話，我就殺青了。”

    “是啊，恭喜您?！泵闲嗝媛恫簧幔叭绻皇莿”鞠拗?，我真想給您再加十場……不，二十場！”

    展鵬再次過來和謝之握手，“謝老師，我手上還有個電影的本子，回頭再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