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萬里 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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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混亂的場面下,沒有人能保持清醒。趙鳶趁著拉架的功夫,偷偷用腳尖踹了周祿一腳。 “你們在干什么!” 一聲厲斥傳來,當然,除了觀戰(zhàn)的趙鳶,沒人聽見。她看向從尚書省門口走出來之人,瞬間理智了過來。 來者是大理寺司直孟端陽。 當初正是孟端陽幫忙將高程的試卷遞給陛下,才有理由給晉王定罪。而她跟孟端陽的淵源,也非輕易能說清的。 他出身律學世家,少時家中被抄,多虧發(fā)小救濟,將他引見給趙太傅,才躲過一難。那位發(fā)小,正是裴瑯。他因品性正直,被趙太傅收為門生,又作太子詹事。 太子出事后,此人前程盡毀,被發(fā)配去了大理寺坐冷板凳,因其清廉,幾年后,重新進入女皇視線,被大理寺重用,升任司直。 原本,趙鳶和他不過是師兄妹的關系,但孟端陽坐冷板凳那幾年,為補貼家用,在國子監(jiān)作律學先生。 這位師兄兼未婚夫發(fā)小,便成為了她的先生。 沒有不怕老師的學生,尤其這個老師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 半個時辰后,大理寺獄。 趙鳶的官場生涯,進出大理寺獄無數(shù)回。她將許多人送進這里,也有許多人想把她送進這里,可這位未來的大jian臣,第一次進入大理寺,罪名是滋事官署。 趙鳶出神地凝視著墻壁上的裂縫,輕嘆一聲,完了。 苦心經(jīng)營十八年的淑女形象,徹底完了。 第64章 人設塌了3 當年國子監(jiān)求學,趙鳶的律學學的最好,鄴律疏她能一字不落地背下來,當日她一定不會料到自己會因滋事而被關進大理寺。 孟端陽親自“招待”了她,接下來該去府里給父親告狀了。如今一切都于事無補,她躺在草鋪上翻來覆去。牢房陰暗,不知時辰。 也不曉得過去了多久,獄吏進來打開了牢門:“趙主事,請回吧?!?/br> 趙鳶問道:“是太傅來了么?” 獄吏不知她在說什么,答道:“是周主事不追究了?!?/br> 周祿會這么厚道?趙鳶不信。她皺眉琢磨著,獄吏又說:“趙主事,趕緊出去吧,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呆久了容易沾晦氣?!?/br> 獄吏將她帶出去,牢房門口,田早河跟高程正在等她。三人面面相覷,最終同時發(fā)出一聲嘆息。 顯然,這聲嘆息的意思是:你們怎么這么沒用。 另一個獄吏跑過來跟送他們的獄吏交涉,幾句話后,那獄吏道:“上頭也沒說不能進來接,讓他進來吧?!?/br> 三人在牢房門口等了半晌,冬春交疊之際,長安突然飄雪,一個白色布衣踏雪而來,那人打著一把樸素的傘,手里拿著另一把傘。站在雪花飄飛的大理寺獄前,他氣質(zhì)超然,獄吏也不由敬他三分。 高程先一步?jīng)_上去:“云哥...” “李兄...” “李大人” “別叫我,受不起?!?/br> 真不留情面。 李憑云咳了兩聲,把手里的傘遞給田早河。 剛從牢里放出來的三個人面對李憑云的冷臉,什么都不敢說,畢竟,如果他們當中有一個人聰明點兒,就不會落到這地步了。 趙鳶瞧“牢獄三人組”中其它二人都有傘了,她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呢?” 李憑云微微抬起傘檐,趙鳶站在雪地里,昂首挺胸,臉蛋被曬得粉撲撲的。她看上去是個守舊規(guī)矩的人,其實天不怕地不怕,哪怕剛剛發(fā)生了這樣難堪的事,依舊精神飽滿。 若非此人是趙鳶,李憑云大抵只會說一句,這姑娘,欠收拾。 但她純凈的眼睛飽含期待,讓人不忍欺負。李憑云把傘遞給她,“趙娘子,打著這把。” “那你呢?” 自然是跟另外兩個倒霉鬼擠一把傘了。 于是,趙鳶獨自打著一把傘,另三人打著一把傘,一前一后走出大理寺,又走出尚書省。 尚書省門前,周祿一席白色貂裘,立在雪中。 趙鳶腹誹,同樣是白衣,李憑云穿似仙鶴,別人穿就像傻貂。 如今和周祿撕破了臉,她也懶得裝了,直接無視地從他面前走過。周祿玩味地瞥了她一眼,隨后轉(zhuǎn)向李憑云:“李司吏,人已經(jīng)放了,往后我也會對此事既往不咎,你該兌現(xiàn)承諾了?!?/br> 李憑云比周祿高出半個頭,他低頭看著周祿,“在這里么?” 男人的嫉妒,比女人更可怕。此時李憑云就連身高高出周祿半頭,都成了一種罪過。 周祿不愿承認過去那個任他打罵的野種比他更高,比他更強壯,明明那時就算把他的頭按在水里,他也沒有反抗之力。 周祿狠戾道:“就在這里?!?/br> 李憑云把傘把遞給田早河,自己從傘里走出來。 此時已是下午,不少官吏從家趕往尚書省,見到門口有熱鬧,都停下來觀看了。 眾目睽睽下,李憑云平靜地拂開衣袍,雙膝著地,跪在了周祿面前。 他眼里沒有分毫屈辱,靜如清晨的湖泊。 李憑云叩首道:“多謝周主事大人不記小人過?!?/br> “云哥!你瘋了!是他先挑事的,你干嘛跪他!”高程沖出去,拉著李憑云要他起來。 田早河阻止了高程,對他輕輕搖頭。 對李憑云來說,跪誰都不重要。就算不跪周祿,他還是要跪其它位高權重之人,不跪權貴,還是要跪君王,不跪君王,要跪神佛。 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趙鳶站在幾級臺階下,雪花飄進她的衣服里,冷得鉆心。 老實說,她活到今日,除了在父親老師面前,她還不需要為誰低頭,自然也沒有人會為她低頭。偏偏今日為她低頭的人,是李憑云,她對他本來只是發(fā)于內(nèi)心的崇拜與喜悅,他這一跪,讓她那些簡單的感情不再簡單。 反正她很快就要和裴瑯成婚了,在那之前,她還能為她的心上人再付出一些。 趙鳶將傘骨合上,步伐堅定的走向李憑云的身旁。 周祿不知道她又來做什么,只見趙鳶雙膝屈起,將傘往地上一放,跪在周祿面前,用所有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道:“周主事,是我一時意氣,不滿自己門生的遭遇,想替他求個公道,所以怠慢了您,您大人有大量,請寬恕我?!?/br> 周祿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他萬萬沒想到趙鳶會做出如此舉動。 趙鳶跪在周祿面前,并不委屈。她直直看向周祿,目光如同盯著獵物的鷹隼。 “請周主簿寬??!” “請周主簿寬??!” 田早河跟高程也扔了傘,相繼跪在周祿面前。 周祿意識到了趙鳶的詭計,低聲道:“趙鳶,你想讓我當中出丑是么?” 自己都被關大理寺了,趙鳶也不打算給對方臉面,她挑眉:“若是個美人,怎會怕出丑?” 就連李憑云都沒料到這么一出。趙鳶實在聰明,懂得以退為進,她這么一跪,鬧大了事情,周祿在尚書省的名聲盡毀。 可是值得么?為了他,受此委屈。 周祿當官這幾年,什么樣陰險狡詐的人都碰到過,但眼前這一雙,不是他能對付的了的。 一個天下第一不要臉,一個舉世無雙陰險。 他陰冷道:“李憑云,趙鳶,以后的路還長著呢,咱們走著瞧?!?/br> 周祿氣急敗壞走進尚書省,這四個人還跪著。他們都等著別人先起來,結(jié)果沒人起來。 李憑云側(cè)目對趙鳶道:“趙大人,跪上癮了么?!?/br> 趙鳶腰桿挺的很直,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她匆匆跳起來,對李憑云伸出手。 李憑云看了眼她的手,卻并沒有握。 他自己站了起來。 趙鳶興致勃勃:“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咱們難得湊一起,走,我請客。” 高程道:“鳶姐,都這樣了,你還高興。” “你們不覺得方才我對周祿說的話,都很妙么?都不像是平日的我能說出來的!” 她沒有撿起傘,直接跳入雪地里,蹦蹦跳跳向前走去,雪地里留下一串她的腳印。 李憑云也沒有打傘,他踩在趙鳶的腳印上,他的腳印很快掩蓋住趙鳶的腳印,跟上她,“這件事沒那么快結(jié)束,你帶著逐鹿軍滋事,裴侯替你背了黑鍋,正在宮中受審?!?/br> “裴瑯...” 趙鳶停下腳步,回頭問李憑云道:“李大人,我是不是...惹大麻煩了?” 她后知后覺意識到,他們被放出來了,逐鹿軍卻還沒有。逐鹿軍是侯府的私兵,私兵公然在尚書省鬧事,這其中可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 李憑云將他們帶回沮渠燕的住處,這里是河道上停著的一艘三層高的游船,沮渠燕給幾人熬了驅(qū)寒的姜湯,沒多久,裴瑯便從宮中回來。 他面色失落,趙鳶幾乎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子。 她走上前:“裴瑯,陛下罰你了么?” 裴瑯搖了搖頭,“小事一樁,已經(jīng)沒事了,孟端陽那里我也攔住了,他沒有去你爹面前告狀。晚些時候,我送你回去,到了你爹面前,責任推給我就行。” 趙鳶回想起小時候,她打碎父親的名硯,抄不完文章,都是裴瑯出來替她頂罪。裴瑯對她其實很好的,若她有個親哥哥,應當是裴瑯這樣的。 她也曾想嫁給裴瑯,好好做他的夫人。 趙鳶道:“咱們明年就成親了,有事一起擔?!?/br> 裴瑯雖不愿娶趙鳶,但二人一起長大,他們有著不可撼動的感情,唯有看到彼此平安,自己才能心安。 他笑著摟住趙鳶的肩:“打架這事,我在行,你不行,以后看誰不順眼,我替你出頭...阿嚏阿嚏阿嚏?!?/br> 裴瑯打了幾個結(jié)實的噴嚏,李憑云道:“船上還剩幾副治風寒的藥,燕娘,為裴侯煎藥吧?!?/br> 沮渠燕道:“附近有個湯館,得了風寒,去熱湯里泡一陣,比吃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云郎,要不然,你和裴侯去泡泡熱湯。我跟趙姑娘也去。” 高程:“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