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偏向雪山行、玉盤珍羞直萬錢、LOL女教練[電競]、回南天、人仗犬勢、野欲撩惹!被偏執(zhí)大佬誘入懷、復(fù)來春、美人又嬌又颯,霸總貼貼寵哭他、不可控、把病弱竹馬當老婆養(yǎng)后
祝三看起來還算平靜,她去把碗里的菜吃完了,湯都喝光了。又去把砂鍋里煮好的米湯拿來盛了一碗吃了,剩下的都倒進這個空碗里,洗了砂鍋,開始熬藥。張仙姑呆坐了一陣,也去把半冷的菜湯吃了,嚼到了骨頭還驚了一下,回頭看看女兒,又默默地把菜湯和米湯都吃了,洗碗去了。 母女倆都沒說話,朱神漢也是鼻息沉沉。 日影偏西,藥熬好了,兩人合力給朱神漢灌下,他還是有點糊涂的樣子。 祝三道:“藥吃下去了,明早要還是燒著,就得請大夫了?!币惶嵴埓蠓?,張仙姑的第一反應(yīng)是:“要多少錢?” 祝三道:“還夠請一次的,可惜了,早知道是這樣,就不去辦貨了?,F(xiàn)在只有把貨賣了才有錢……沒事兒,我想辦法。” “你不許干那些……” “知道。” 兩人又不說話了。張仙姑愁極無計,道:“你寫個幡兒,我再出去給人算命吧。” 祝三道:“爹得人照看?!?/br> 兩人又沉默了。 祝三想了一下,拿了新置辦的家什,又坐到門口去,慢慢地做簪子。幾塊破木頭不值錢,她動動手,就能賣上幾文,也是錢吶!細細的木條在她手里有了簪子的形狀,她的心漸漸平靜,小算盤也打了起來。 沒案子在身上,行動就方便多了,手頭還有幾個錢,夠支撐一陣兒,這一陣兒她再倒騰點貨,又能湊出些錢來生活。只要到朱神漢痊愈,一家三口怎么樣也能活。要應(yīng)付的就只有眼前這個欽差了。 她估摸著,欽差對她的興趣應(yīng)該不大,也不會帶她一家三口走,鄭七多半是對她出現(xiàn)在墓園等事感興趣,如果真要掰扯,他想知道什么自己就都告訴他,好奇心得到了解答,鄭七應(yīng)該也不會再堅持了。 當然,如果強行帶走就另當別論,到時候再逃。 打定了主意,祝三口角有了點笑影,然后,她就又聽到了一陣馬蹄聲。 抬頭一看,鄭七親自來了! ……………… 鄭熹再次睡醒之后,脾氣愈發(fā)的好了,先給了徐甲一百貫,不過因為一百貫體積太大,徐甲搬不了,鄭熹也沒有隨身帶這許多笨重的銅錢,給的是一塊金子。 徐甲捧著金子,話說得不太利落地謝了賞,歡天喜地走了,臨走前不忘賣好:“看他們一家過得太可憐,我還給了他們一套舊衣服呢,房租也給算得便宜?!?/br> 鄭熹微一點頭,徐甲就被隨從們“請”了出去。 金良這才細說起見到祝三的情形,其實也沒什么好講的,他能說的也就是:“倒是個孝子,他爹就是您今天開釋的本地犯人之一?!?/br> 一句話,鄭熹就全懂了。他也如金良一般,對這個“孝行”頗為贊賞。裝神弄鬼坑蒙拐騙,那是固然不好,但是這一行里有孝子,這個孝行還是值得贊揚的。如果說,鄭熹之前對小貨郎的興趣只因自己需要,所以投注一、二分心思的話,現(xiàn)在對小貨郎本人倒有了三、四分的好感。 他當然知道,孝子,不一定是個好人,殺人放火賣主求榮的人也可能是個孝子,但是,孝總比不孝好。孝,就有軟肋,可比叫人摸不著頭腦的二流子像個正經(jīng)人。 鄭熹隨口問一句:“沈五的外甥女找到了嗎?” 金良道:“沒聽說?!?/br> 鄭熹道:“左右無事,換件衣裳,咱們?nèi)タ纯茨莻€小子?!?/br> 金良道:“哦,聽他娘說,他行三?!?/br> “他兄長們呢?” “不知道。咦,說是只有這一個孩子了,怕是死了?!?/br> 鄭熹道:“收拾些柴米之類,咱們?nèi)ヌ酵酵??!?/br> 第28章 習慣 鄭熹一行人不少,還拖了輛大車,上面裝著給祝三一家的東西。柴米油鹽、雞鴨羊酒、衣裳布料之類,又裝了兩個大食盒,滿滿當當?shù)囊淮筌嚒?/br> 金良騎馬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引了不少人的猜測注目。因為走的是陳府的方向,此時,大多數(shù)人還以為他是去的陳府。 笑容從祝三的臉上消失,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隊人,心里是有點戒備的。她是真不明白,案子都破了,她哪里還值得鄭熹這樣的大人物唱這么一出?反常即妖!祝三懷疑鄭熹有什么陰謀。 金良跳下馬來,對祝三說話客氣了不少,說:“三郎,欽差來看你們家來了?!?/br> 鄭熹下了馬,上前兩步,道:“我們又見面啦?!?/br> 祝三點點頭:“嗯?!?/br> 她沉得住氣,金良也不嫌她冷淡,道:“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你閃開點兒,讓他們把東西搬進去。” 祝三往他們身后瞧,只見一輛大車,押車的、跟車的都有,問道:“什么東西?” 鄭熹道:“謝禮?!?/br> “???”一下給祝三弄不明白了,“謝什么?” 鄭熹道:“你幫我破了案子?!?/br> 祝三搖搖頭:“你自己能查出來,謝就不用了。里頭黑,真要進來坐嗎?” 鄭熹道:“要的?!?/br> 祝三將二人引進屋,摸出了蠟燭點上。 鄭熹就著微弱的燭光看了一下這間屋子,家徒四壁,里外間用一道草簾子隔開,里面隱約有人聲,外間一塊木板上放著條卷起來的被子。外間觸目所見,只有一些零碎的舊家什但是收拾得極干凈整潔,就是這些零碎擺放得也很整齊。所有這些加起來,未必及得上鄭熹手上一枚戒指值錢。 但是干凈,收拾得很用心,是認真過日子的樣子。 鄭熹命人將柴米一類搬進來,他出手大方,手下也很有禮貌,東西堆放得也很整齊。張仙姑在里面聽著了,推推丈夫,輕喚他一聲,朱神漢卻還在燒著。張仙姑還是忍不住端了碗水出來:“您喝水?!?/br> 她見過鄭熹一面,但不曾見過他斷案,水放在桌子上才起想起來要給他行禮。鄭熹和氣極了,對她說:“您不必客氣,我是來謝謝令郎的,這個孩子很聰明。是他對我說案子有蹊蹺,我才能這么快破案的。他是救了他父親的?!?/br> 張仙姑有幾分輕飄飄的得意,臉上已經(jīng)止不住笑了,口中還說:“您別夸她,她小孩子家,不禁夸?!?/br> 鄭熹道:“要的,做得好就該夸的,我還要謝呢。這些就是謝禮。”又有隨從上來奉上了盤銀綻銅錢。張仙姑上回見這么多錢還是于妙妙被騙的時候,想接,又擔憂,看了女兒一眼。 祝三道:“娘,你去看看爹?!鄙焓謴膿嫌帜昧烁灎T給她,讓她去里間點上。張仙姑輕飄飄地捏著蠟燭去了里間,機械地點上,望著火苗有點發(fā)呆,生怕自己在做夢——錢,有來得這么容易的嗎? ……………… 祝三也在想:錢,有來得這么容易的嗎? 看了一眼桌上的銀錢,她說:“太多了?!?/br> 她與上次見面上變化很大,鄭熹饒有興味地看著她的變化,面色不變地說:“多不多,要看給的人覺得值不值?!?/br> 祝三搖搖頭:“我做的本來就不值得這樣,我是想撈我爹,也不是為了幫您。您覺得自己得著了點好處,心里過意不去,是您厚道。我要真接了,就是我不識數(shù)了?!?/br> 鄭熹道:“小小年紀,怎么計較這么多呢?對我不多,你正需要?!?/br> 祝三道:“我也想瀟灑,又怕您要從我這里再找補點別的?!?/br> 鄭熹笑了,十分愉悅:“一來道謝,二來是有些事兒想問你,唔,請教?;蛟S會問得多些。” 祝三道:“我知道的不多?!?/br> “我不問案子,案子已經(jīng)斷了,沒有再窮治的必要。我想問,你是怎么想到去墓園的?有人告訴你嗎?又是怎么看出來墓園里的故事?” 祝三心想,這與我猜的不多。心情變好了一點,話也就多了,說:“并沒有人告訴我,我爹那兒出門有些天沒回家了,我們聽說出了事兒就過來找他。差人們在牢門口等著拿嫌犯家眷,我也見不著他。您看這屋子,那邊轉(zhuǎn)個街口就是陳家。聽說陳二郎瘋了,說到了祖墳,我就去看了?!?/br> 鄭熹一點頭。 “墓園里的故事是真的,我們家就干裝神弄鬼的營生,自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外頭看著不看,有時候還覺得靈。就前年,縣里那個敗家子兒要掏自己祖宗的積蓄,把我叫了去做個道場,我親眼見過的?!?/br> 鄭熹道:“前年?你多大?與父母同去的?家學淵源?!?/br> 祝三道:“莫要詐我,就是叫我獨個兒去的。我們家也不干盜墓的營生,道場我也沒做全,敗家子就是要我過去他心安。” “他信你?” 確實太過奇怪了,都是裝神弄鬼吧,當然要找熟悉手神漢神婆,哪怕是個小靈童,也得有個大人帶著。單叫他一個孩子去?縣城就沒個僧道?金良和隨從們都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但都沒說話。 “我靈?。 弊H脍s緊打發(fā)了他們,“反正您也不會搶我的生意,我也不想接著干這個營生了,就對您說實話。手伸出來?!?/br> 鄭熹從容伸出左掌,祝三也伸出自己的右手,又對金良和其中一個隨從說:“勞駕,您二位也伸出手來?!?/br> 四個人四只手湊到了蠟燭前,祝三問道:“看出來了吧?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哪哪兒都不一樣。” 四只手,鄭熹的手保養(yǎng)得最好,祝三年紀最小,手形修長卻有一點細碎的傷口,已有了點繭子。金良的手粗大有力,膚色也更黑。那隨從的手是個成年男子的手,微黑,又不如金良的手大。 祝三對鄭熹道:“您應(yīng)該不覺得驚訝的。瞧,繭子的位置不一樣,干的活就不一樣。常干粗活的人跟不干粗活的也不一樣。您這個是握筆留下的,他這個,得是拿他腰里那刀,還得是常常使的。男人的手、女人的手、農(nóng)夫的手、匠人的手,各有各的痕跡?!?/br> 鄭熹道:“不錯。” “我也不會算什么休咎前程,但是只要留心這些,不告訴他們我怎么看出來的,直接將他們的來歷、前因說出來,就能鎮(zhèn)得住人了。比如見您,直接說是貴人。后面再胡說點吉祥話就能混口飯吃了??傆袔讉€能碰巧說準了將來的,就是特別靈,常有后來還愿多給倆子兒的。” 金良道:“就看手?你還有本來沒說出來呢。” 祝三道:“也看別的,也不是都能教會的。瞧那水缸,它就擱在那兒,里頭現(xiàn)在還剩半缸水,你是能搬得動的吧?它要裝了水,我就搬不動。一個人在那兒,咱們都看到了,有些東西,有的人能看出來,有的人就閃過去了。你的力氣在水缸上,我的力氣在別處?!?/br> 金良還在琢磨,鄭熹已經(jīng)聽明白了,就跟他在京城似的,周游對他為什么有敵意呢?就是這“天賦”差得有點大。鄭熹道:“你接著說。” 祝三道:“就這么多了。您能找到墓園,應(yīng)該是知道這些門道的呀?!?/br> 鄭熹道:“我看的卷宗,他們報上來,在墓園作法?!?/br> 祝三啞然。 金良忽然道:“不對,那,錢袋……” “我被偷過呀?!?/br> “我還被打過呢!”金良道,“也沒見著天下無敵!” “誰又是呢?我就蹲在廟會上看,看,你知道吧?”祝三對金良說,“看明白了,接下來的事兒就好辦了。我們本來手上就要靈便一點的。有人要抽簽的時候,給它換個簽子省得麻煩之類的,再用點心,也就會了。” 鄭熹問道:“你這是家傳的本事嗎?” 祝三道:“家里要有這本事,倒好了。” 這點時間不夠祝三把所有的都說出來,鄭熹已聽明關(guān)節(jié),便不想再問下去。他感興趣的是祝三的本領(lǐng)。孝子如果還不足讓他心動的話,那么這份本事,他現(xiàn)在確實是需要的,而且,人還在他眼前了! 他揣出一張紙來遞給祝三,祝三拿了一看,上面只寫了兩條,一個是關(guān)于巫蠱的條目,一個是關(guān)于盜墓的條目。她終于知道盜墓賊為什么挨著酷刑死頂了,只要當時不弄死了,主謀是陳二,他們還有逃出生天的機會。盜墓,就真死定了。 鄭熹問道:“看懂了?” “是?!?/br> 鄭熹問道:“沒讀過《律》?” 祝三搖搖頭。 “你也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不明不白犯法,你的家人什么時候會再身陷牢獄?” 祝三心道,就算讀懂了,有些事也是免不了的。比如知府要把她送給短命鬼將軍。 “甘心嗎?”鄭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