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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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祝三:“聽說你是與冠群有婚約的?” 祝三看看鄭熹,又看看沈瑛,道:“算是吧?!?/br> “呃……” 陳萌代舅舅說話了:“想必你也知道了,今天找你過來,就是為了商議這件事兒。” “您說?!?/br> 沈瑛道:“你有什么打算呢?” 祝三道:“大姐已經(jīng)信了,但我卻還有疑問?!?/br> 沈瑛道:“什么疑問?” 祝三道:“一、就算表記對上了,一個嬰兒,腳上燙上香疤,打小替換了,或者就是路上死了,抱個孩子來冒充,你怎么分辨?二、同上,哪怕有文書,她是許友方的女兒,怎么證明她就是抱來的那個孩子呢?還是稍安毋躁,還有什么表記,再說一說。物件兒有沒有?” 沈瑛道:“你這么一說,我便不知道要如何答你了,許友方甘冒奇險帶出犯官之女,再弄個孩子來冒充她,為的就是不知道哪一天還能再被找回去?這又不是偷龍轉(zhuǎn)鳳去過好日子。馮家連家都抄了?!?/br> “呃……”祝三想,也是,“大姐想見見親人……” 沈瑛猛地站了起來:“是么?” 祝三道:“我還沒說完。有幾件事兒,咱們得先說清楚。我也知道說了未必管用,但我總得說出來才行。大姐原本是大娘子的兒媳婦,因死了男人,又沒個孩子,村里人要吃絕戶,這才招的我?!?/br> “知道?!?/br> “那您就該知道,除了大姐,還有一個寡婦沒了活路。我從頭對你們講,我家是后搬到村里的,一分田也沒有,哥哥死了也不能與他們埋到一處,只好山里尋塊荒地埋了,受氣的人。爹又吃了官司,我娘才與干娘訂了書契,不過是抱團兒求活罷了?,F(xiàn)在我爹的官司勉強算過關(guān)了,我們算緩過一口氣。大姐也有靠山了,就閃下干娘一個人了。這不是做人的道理。得給她安排好?!?/br> 沈瑛對祝三的評價高了一點,道:“這是自然!” “訂契的時候我就說,現(xiàn)在我依舊還這么說,大姐以后還要是遇著良人,我不攔著。她現(xiàn)在還沒出孝,那份文書不過是為了護兩家人的命罷了,我也不要死咬著那個,再攀個什么富貴親戚。也不非得拖著大姐跟我一道過活?!?/br> 沈瑛與陳萌心頭一喜,不自覺有了點笑影,沈瑛又覺得這樣不好,嚴肅地說:“這是什么話?我們難道是不講道理的人家嗎?” 祝三道:“我說的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當(dāng)時接了大姐的事兒,就得給她安排好。我跟您府上,恐怕不大能過到一塊兒去。再說大姐,萬一她不是您的親戚,麻煩您再給送回來,不能隨便就趕到大街上。” 沈瑛皺眉道:“錯不了的,姓名、來歷、表記都對得上。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少不了為你討一房好妻,為你置辦產(chǎn)業(yè)?!?/br> 祝三搖搖頭:“大姐本來也不是我花錢討的老婆,我沒道理把她賣給她的親人拿錢,那不成了綁票的了么?” 沈瑛有了一點羞愧,又有一點惱,覺得自己竟然不如一個神漢嫌犯的兒子磊落,清清嗓子,道:“謝你的擔(dān)當(dāng)也是應(yīng)該的?!?/br> 祝三又說:“我做我自己,何必要別人來謝?再說回來,干娘是要個能掃祭的孫子,這個我是給不了她了,我自家事還沒弄利索呢。我也只有盡力如奉養(yǎng)父母一般給她養(yǎng)老送終罷了,她要是有別的難處,我又管不了,您不能不管?!?/br> 沈瑛道:“這個不用你擔(dān)心,連她的養(yǎng)老,我們也一并辦了!她照顧冠群這些年,也該是我們來,并不用你cao心?!?/br> 祝三道:“您的打算還得跟干娘說,不能繞開她去。她原本好大一家人家的當(dāng)家娘子呢,縱然不如你們富貴,也不是叫花子。” 沈瑛慢慢地居然對祝三有了一點欣賞,祝三既精明又純樸,甚至有一些灑脫的風(fēng)采。 沈瑛問道:“你可曾讀過書嗎?” “沒正經(jīng)讀過,識點字?!?/br> 沈瑛惋惜了一聲,道:“我送你讀書吧。不能叫你白白地失了一個妻子呀,這也不是道理。我為你置田地,給你一封書信,你拿著我的信去尋我的師兄,認真讀書,這樣才是正路?!?/br> 祝三道:“讀書當(dāng)然是好的,不過心領(lǐng)了,我另有安排了?!?/br> 沈瑛問道:“什么安排?!?/br> 祝三對鄭熹一挑下巴。 鄭熹一直在觀察祝三,卻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了,他也不在意,從容問道:“怎么?好好的書不讀,賴上我了?” 祝三道:“是您先賴上我的吧?”口氣全不似對沈瑛那么的正式,甚至帶了點玩笑。 鄭熹指著她,笑著對沈瑛,道:“原本看他是個孝子,又機靈肯吃苦,想帶他上京的。哪知道光長了個聰明相,竟不知道讀書進學(xué)比跟著我當(dāng)差要強得多?!?/br> 祝三道:“大姐不是個物件兒,我不能拿她換東西。書,我想讀了就會自己想辦法讀去。您那兒有飯,我憑本事端碗。” 鄭熹道:“不知天高地厚!”心里十分的歡喜! 祝三對沈瑛道:“剩下的就是你們的事兒了,要沒別的事兒,我就先回去了?!?/br> 鄭熹道:“去吧!我們過兩天就動身,你把行李準(zhǔn)備好。明天到我那里去,找金良,讓他帶著你?!?/br> “我要帶爹娘一道走的?!?/br> 鄭熹笑罵:“你就在別人家里跟我討價還價呢?還不快滾?我慣的你!” 祝三也不反駁,拱一拱手就走了。 鄭熹起身道:“既然事情已經(jīng)水落石出,我也該回去啦,咱們后日動身?你們總要收拾一下行李的嘛。” 沈瑛急著見外甥女,笑道:“好!這次真是多謝七郎了。”又試探地提起祝三。 鄭熹道:“各論各的,我看他是個很果斷的人?!闭f著嘆了口氣踱步走了。 陳萌與沈瑛將他送出,馬上就安排妻子再去單接了花姐一個人過來說話。 沈瑛忽然說:“先不要對她提剛才的事兒。” “舅舅?” 沈瑛道:“你不是個無能的人,怎么舅舅在跟前了你就發(fā)懶了呢?你仔細想想,咱們有意離婚,是怕此人出身微賤、過于不堪,與朱氏爭妻是為財。就算拼著被人說忘恩負義、嫌貧愛富,我也不能叫你meimei下半輩子再受罪?,F(xiàn)在你再看,他是這樣的人么? 再來能被鄭七看中的,必得是有長處的人。他先沒有昏了頭進門就來認親,反說婚約并不能認真,就是個心里有數(shù)的人。真能調(diào)-教出個人樣來,何必舍近求遠,再為你meimei另尋佳婿?女孩兒總換丈夫,也不像個樣子。 這年頭的女婿啊,哪怕出身極好,也未必就有情有義。這小子現(xiàn)在看是個可以共患難的人。過兩天上京,路上多留意,如果沒有旁的瑕疵,就留下。身份低,栽培就是了。做不了清流學(xué)官,仕途上還有別的岔路呢?;榧s?我可沒說一定要解除的呀……” 陳萌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也不由點頭:“好。” 沈瑛道:“要是他有大的不足,反正他自己先說了,婚約只是權(quán)宜之計,那就也封一份厚厚的謝禮,畢竟是個識趣的人?!?/br> “是。還是舅舅想得周到。” ………… 祝三回到家里,金良等人還沒走,甘澤很隨意地對他說:“你安全回來,那我就回去啦。怎么樣?” 祝三道:“大姐想見見親人。” “那是肯定的啦!誰不想呢?我是問你,過了舅舅那一關(guān)的?”甘澤擠眉弄眼的。 祝三笑笑:“你那什么鬼樣子哦!什么舅舅,別亂認親戚才好?!?/br> “哎?他們怎么能!自己才平反幾天吶,就……” 祝三道:“是我自己想的?!?/br> 金良也說祝三是個傻貨,瞎胡鬧,自己想左了,不該像窮酸文人一樣故作姿態(tài)假清高。又讓張仙姑和朱神漢拿主意。他根本不知道,這兩口子巴不得閨女別給副欽差當(dāng)外甥女婿! 金良道:“你們家可真是……” 祝三道:“你們還不回去?欽差已經(jīng)回去啦。還叫我明白過去行轅呢,你有話明天再說?!庇诿蠲钸€在隔壁,這些人嗓門又大,不好。 金良等人走了,張仙姑和朱神漢都湊上來問是不是真的沒了婚約。祝三道:“反正我看他那意思吧,是瞧不上我這樣子的。我也就說,并不要賴上花姐,也不要他們給補償什么,只要他們能照顧好干娘?!?/br> 張仙姑開心地道:“那就好!哎,吃飯吧,我去把雞燉上?!?/br> “我去看看干娘。” “去吧?!?/br> 花姐被陳府來人接走去敘話,屋里只有于妙妙一個人形單影只。祝三進來,她也沒翻眼皮,木木地坐著。祝三輕聲跟她說了見沈瑛的事兒,告訴于妙妙,跟沈瑛談了:“我還給您養(yǎng)老,要是我不成了,他們答應(yīng)了管待您?!?/br> 于妙妙道:“你是個好孩子,只可惜了你和花姐,你不硬要這門親是好的,可是把花姐閃在那里……罷了罷了……好孩子,幫我個忙。” “您說?!?/br> “咱們找黃先生要辦的那件事,要幫我辦好?!?/br> “好?!?/br> 于妙妙木木地一笑:“我本想說,以后一定不饒過朱四那條老狗??墒茄剑⒆?,你看著,花姐的舅舅饒不過他的!” 兩人絮絮地說了一會兒,花姐又回來了!身后跟著一隊的仆人,擔(dān)著擔(dān)子,帶著各式的家什。 張仙姑灶上的雞還沒煮熟呢!她驚訝地說:“哎喲,怎么回來了?” 陳大娘子給人送了回來,說:“meimei在我們那兒住不慣,勞煩您多費心給照看?!?/br> 張仙姑忙不迭地答應(yīng)了,陳大娘子又讓仆人們給把花姐住的屋子給裝扮收拾了,又留下兩只大食盒。還要留下丫環(huán)伺候,被花姐給拒絕了:“我,不大慣,謝您了?!标惔竽镒又缓谜f:“有事就來府里說一聲,要什么吃的用的都告訴我。再有,咱們也快上京了,你好有個數(shù)兒。” 花姐乖巧地答應(yīng)了:“是?!蹦克完惔竽镒拥热宿D(zhuǎn)過巷口,才提起裙子跑進屋子里! 進了屋子跟于妙妙說:“娘,咱們還是一道吧?!?/br> 于妙妙道:“我走不動了,我的家就在這兒,你跟你的舅舅回去,見你親娘,過該過的日子去吧?!?/br> 花姐一直搖頭,道:“三郎,你幫我勸上一勸。” 祝三看她樣子不太對,花姐一向是個溫柔沉默的人,但絕不是個沒主心骨的傻子,她這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是為了什么? 祝三給她遞了杯熱茶:“喝口茶,慢慢說。” 花姐啜了幾口茶,好了一點,說:“三郎,我害怕極了?!?/br> “為什么?” 花姐長出了一口氣,道:“他們說,是拿一個家仆的女兒換的我,我這一生,想說自己命苦,與誰的緣份都淺。可是有父母養(yǎng)著,舅舅也沒虧待我,雖然他們早早去了,但將我托付給了娘,娘拿我也當(dāng)親女兒似的待。后來,男人沒了,又遇著你。我遇到的都是好人!可是我不由得想,那一個女兒呢?那個替了我的女兒,她,在替我受苦嗎?犯官家眷,沒入賤籍,正在花兒一般的年紀,不是受撾捶就是被糟蹋。這是我的罪過。與她一比,我又算什么苦了?!” 于妙妙原本呆呆的聽著,突然說:“都是命,你也不必怕,你的命以前苦,以后是好的。” 花姐搖搖頭:“不是的!我問了舅舅和表哥,他們不過一語帶過,說人還沒找到。這……我親娘都回娘家了,為什么那個女兒沒有回來?他們說得輕飄飄的,輕飄飄的?。 ?/br> 于妙妙說:“那個不過是仆人的女兒,他們當(dāng)然不在意,你不一樣,你是他們的親人。” 花姐哽咽道:“都一樣,都一樣的,咱們也是四阿翁的族人啊。娘,三郎,咱們不分開,好嗎?我想見生母,可我是真害怕,真害怕……” 第32章 祝纓 于妙妙心灰意冷,花姐心驚膽戰(zhàn),然而兩個女人都沒有更好的辦法,兩人都看向祝三。 祝三也沒有保全她們倆的法子,她能想到的許多法子都是自己能用,這婆媳倆用不了的。她是個光腳的,沒什么好失去,說干就干了。婆媳倆偏偏擁有一些東西不舍得輕易放棄,但這些東西又不足以保全婆媳倆。 于妙妙道:“罷了。我一生好強,到如今竟成了個笑話?!?/br> 祝三道:“別這么說,我娘常說的,過一天是一天?,F(xiàn)在灰心了,就沒有以后了。” 于妙妙搖頭道:“你還年輕,你不懂。我沒了丈夫,帶著孩子挺過來了;兒子死了,又幸賴有你們兩個,又挺過一程;我以前以為是我自己的本事,是我守貞該得的,老天回回都給我留了一道門縫兒。到今天才明白,老天不是給我留門,它是正在關(guān)門呢。這運氣啊,終有用完的一天,在用完前死了,就是一輩子順心,運氣用完了人還在,就是受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