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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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本府之司士、司兵也來了,小吳都頂住了,只許他們一個人進(jìn)來,不讓帶隨從。 幾人到了大牢,面面相覷。 男典獄便接過了敘述的重任:“項小郎發(fā)覺不對,追著這賊。然后大人就來了!”接著著重描述了祝纓之英勇,什么拔地而起、從天而降、慧眼識賊…… 祝纓道:“項樂,你來說吧?!?/br> 項樂遂將事情簡要復(fù)述了一遍。李司法臉色煞白,指著司法佐道:“好賊子!你!你竟敢!” 司法佐大叫:“冤枉??!大人,必是這姓項的看錯了!” 這里鬧哄哄的,小江從女監(jiān)走了出來,祝纓問道:“如何?”應(yīng)該就是個扼死。只是不知道尸身上還有什么別的痕跡沒有。 小江道:“我只管死人,活人得找大娘看。” “誒?”項樂出了一聲。 小江道:“人沒死,只是背過氣去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活轉(zhuǎn)過來了?!?/br> 人沒死就好辦了,既可以指認(rèn)兇手,又可以…… 嬌嬌掩著脖子,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道:“大人!我要告發(fā)!” 司法佐大驚:“大人,大人,不要信這個賤人的!她不安于室……” 李司法伸手捂住了眼睛。 祝纓道:“你說。” 嬌嬌聲音沙?。骸拔矣凶C據(jù),他們寫的。他們翻我家,一準(zhǔn)兒翻不到?!闭f著,去女監(jiān)值房,扒開一塊磚,從里面拿出來一個小盒子,打開來里面是幾張紙。 祝纓將紙打開,只見一個是司法佐寫的,寫要休了發(fā)妻,娶嬌嬌為妻,否則天打雷劈。簽字畫押,還摁了個紅手印兒。另一張是大同小異,竟是司功佐寫的,也是要給嬌嬌一個名份,也是簽字畫押,再加一個紅手印兒。 最后一張與前兩張大同小異,是寫著荊五郎休妻再娶,如果娶不了,就疏通門路給嬌嬌謀個差使,使她進(jìn)南府,還要給她一所房子寫在她的名下,另要給她置些田產(chǎn)。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也好有分家業(yè)。同樣的簽字畫押、再加一個紅手印。 祝纓看完,對王司功、李司法招了招手,兩人上前,各看了一頁,臉色十分之精彩! 祝纓道:“來人,把司功佐也拿來!” 李司法大怒:“這個賊子,必得上刑!” 這里刑具比較齊全。比起黃十二郎家的“仿官樣”雖然缺了點兒,但比起祝纓在大理寺、福祿縣也就是板子、木枷之類,這里又豐富得多了。 司法佐平日里審別人時只恨這些刑具不夠厲害,現(xiàn)在唯恐它們太厲害了!忙說:“我招,我招……” 嬌嬌沙啞地笑了:“晚了?!?/br> 不一會兒,司功佐也到了,王司功劈頭給了他一巴掌:“你干的好事!” 祝纓道:“行了,都說說吧。來,給她點水。” 典獄拿著水要給司功佐,祝纓道:“你給誰呢?給她!” 典獄看她的眼色,將水給了嬌嬌,嬌嬌喝了點水,道:“妾本是儀陽府人氏……” 她自述,家里是做小買賣的,有一間小小的鋪子,她是個獨女。獨女,意味著人丁不旺,也意味著父母死后,尤其是父親死后她的日子通常不會好過。事實也是這樣,她的叔叔想要將她“發(fā)嫁”,她發(fā)現(xiàn)對方是個暴戾的殘疾人,前一個老婆就是被打跑的,只得連夜逃跑。 一個姑娘家,孤身,逃跑,如果自己不是很厲害,極易受侵害。她開始運氣不錯,遇著些和善的人,但也沒有用,他們也無力收留她。也有不好的,想留她下來當(dāng)媳婦或者兒媳婦。小有家資的人家,娶得起來路明確的兒媳婦。貧苦人家或者有疾病的人,才會放寬要求,嬌嬌又不愿意。 她也沒個好投奔的人,投奔誰,都爭不過她的親叔叔。想一想,不如去州城,哪怕給人幫傭!路上錢又被偷了,后來貴重一點的衣服也被偷了,在州城遇到了荊五郎。 她當(dāng)時還是個天真少女,荊五郎也是個熱心少年。荊五郎大話放出去了,說了自己哥哥是官員,要帶她回家。荊五郎又是個學(xué)生,嬌嬌以為這樣一個天真的人是可以“依靠”的。哪知到了南府才知道,荊五郎當(dāng)不了家、做不了主,還有了娘子!這娘子還是個極厲害的人物! 他將她安置在外面,瞞著別人。嬌嬌眼見這樣不行,思忖這一路的經(jīng)歷,便向荊五郎提出要求,名份沒了,得給點實惠的!借口是萬一有了孩子,孩子不能受苦。 荊五郎寫了字據(jù),卻總辦不成。這事兒,司功佐并不愛搭理他,荊五郎的娘子太厲害,一旦事泄,這娘們兒能打到他家鬧個雞犬不寧。更要命的是,荊家一定是幫著五娘子打五郎,更會埋怨他。這事兒不劃算。 所以嬌嬌就自己司功佐“偶遇”了一回,一來二去,司功佐給嬌嬌安排進(jìn)了府衙。就這,荊五郎又給了司功佐二十貫錢囑托。 司法佐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無非是上司與下屬。嬌嬌一外地人,本地的女典獄初時看著還好,后來越看她越不與大家一樣,背后不免風(fēng)言風(fēng)語。嬌嬌一時氣不過,司法佐正好管著她們。 男人們無不同情荊五郎,司法佐與司功佐都嘶聲罵她。 祝纓抖了抖那兩張紙,二人都住了口。祝纓道:“取口供給他們看,無誤就畫押!” 王司功與李司法都不得求情,王司功且還想著如何表白自己不曾參與。李司法又要思索如何證明自己轄下的風(fēng)氣不是這樣的。 祝纓道:“人犯收押,天也不早了,都瞇一會兒吧,明早開堂!” …… 話說,荊五郎夫婦跟著荊老封翁回了家,荊老封翁受此奇恥大辱心中不忿,回到家里荊五郎又對母親哭訴。 老封君生孩子太多,身子受損,一直在家里養(yǎng)病。聽兒子這般說,登時氣道:“打嘴打嘴打嘴!五娘,你打他的嘴!竟然敢干這等不要臉的事!你娘子哪里對你不起了?” 荊五娘哭著喊娘,又問現(xiàn)在怎么辦是好。荊老封翁道:“我要寫信給大郎!” 老封君道:“咱先備禮,送到府衙去!不能吃這眼前虧!到底是五郎理虧。五娘,你以后不可到官府這般混鬧了。” 荊五娘子現(xiàn)在倒乖順了:“是?!?/br> 一家子分派好了,荊老封翁到底還是寫了信,越寫越氣。 第二天一早,大門就被衙役拍響了,他們來拿荊五郎。 荊老封翁更氣了:“不是已經(jīng)過堂了嗎?怎么還……” 項樂同情地看著他:“令郎賄賂官府,為外室買職缺呢,如今證據(jù)都在這里了?!鼻G五給司功佐的錢雖然花完了,司功佐的娘子實在是個理家的人,居然還記了本小賬。 荊老封翁一口氣沒提上來,抽了過去。 荊五郎被衙役們一擁而上,捆到了府衙前。 南府多少年沒有這么熱鬧了!百姓呼朋引伴一起圍觀。 前兩天,荊五娘子大鬧府衙已是有趣,如今又來一個公審! 祝纓將幾人一字?jǐn)[開,再亮證據(jù)。那匪人賴三十分萎頓,道:“都是司法佐讓我干的!”將事情全推給了司法佐。司法佐百口莫辯,也無言可辯。衙役的衣服是他找的,人是他帶進(jìn)府衙的。除了“冤枉”也沒別的好說。 祝纓即判,賴三收押,先養(yǎng)傷,著將先前苦主的狀子收好,再與入大牢謀殺嬌嬌并罰。 司法佐謀殺未遂,又□□下屬,雖然女差少,條文沒寫,祝纓就以上官jian下屬妻、女的罪加一等來判他,又有入官府為亂等罪名。一氣給他判了流放三千里。 司功佐買賣職缺、瀆職,□□下屬,賄賂,等等,罰沒贓款,流放得稍近,兩千五百里。 這個里程,乃是以京城為中心計算的。南方人,不會往前放,給他往西、往北,往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放。 荊五郎,品行不端,已奪學(xué)生的資格。但是居然敢賄賂府衙吏員,意圖買賣職缺。扒了衣服,二十大板。 荊老封翁趕到府衙,就聽到自己兒子要受辱,大驚道:“大人,怎么能有辱斯文?” “令郎已斯文掃地,哪里還有斯文?”祝纓冷冷地說。 她接著判嬌嬌:“這府衙,你怎么進(jìn)來的,還怎么出去。這里留不得你了。” 嬌嬌伏在地上,心頭一顆大石落地,知府大人沒有將她發(fā)還原籍交給她叔叔“發(fā)嫁”。她本以為自己不會比那三人好太多,如今只是罷出,已是意外之喜。名貴首飾雖然被追回了,她還有錢。這個府城就算不趕她走,她也留不下來了。荊家勢大,吃了這么個虧,不收拾她才怪! 當(dāng)下是趕緊收拾細(xì)軟,逃!還是去州城,她現(xiàn)在有錢了,也見識過些世面了,應(yīng)該能夠安全到達(dá)。大些的城池,總比小村子安全些,也比自己叔叔身邊安全。 她一叩頭,翻身就跑,房子也不要了,收拾了屋子里細(xì)軟換了身粗布衣裳即出城奔走。 此時,府衙前,三個男子一字排開,被扒去了衣褲,都按在了長凳上挨打。 祝纓慢慢地踱到了衙前,對著圍觀的的百姓以及士紳、官吏等人道:“我受陛下圣恩、領(lǐng)朝廷之命,就任一方,當(dāng)維系一方安寧。斷不容有人違法!無論何人!是龍,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臥著!爪子伸到府衙來了,我必掐斷它!百姓有冤,自可來訴!” 百姓一陣喝彩! 人打完,行文大理寺等消息。該流放的流放,該讓親爹拉回家的拉回家。 祝纓再回正堂,召來府衙上下。經(jīng)過前夜那一刀,衙役們服氣得很,都老實立著。王司功等人像一群小鵪鶉,也都站得整整齊齊。王司功先請罪,李司法也跟著請失察之罪。倒不是很想認(rèn)罪,實是怕自己不認(rèn),這位小知府又要作妖。 祝纓道:“人非圣賢,怎么可能沒有偶爾的疏漏呢?不過,府衙里竟然能進(jìn)惡匪!此后不能再有這樣的事了!我要重整府衙秩序!以后,嚴(yán)管號牌,非本府人員不得進(jìn)出!進(jìn)出須登記,凡帶外人進(jìn)入者,二十板子,攆出去!我還要追他這些年吃我的飯!” 眾人應(yīng)道:“是。” 祝纓又道:“司法佐,竟然敢欺瞞上官,他在本府多年,難保不會還有其他事情。之前已清查一次,竟還有這樣的事情沒有被查出,可見還要再查一遍!這次我要親自來!封檔!” 王司功一臉慘淡! 顧同張大了嘴巴。 司士等人同情地看著司法、司功二人,心道:我就知道,這么點年紀(jì)做知府,必有緣故!人雖年輕,做事老辣! 司功、司法……被奪權(quán)了。 第205章 輸誠 “這兩天守衛(wèi)的人再辛苦一下,嚴(yán)防門戶,等值表排好了再輪休。好了,其余人都散了各自回去聽令,不要亂走。” 隨著一聲令下,府衙諸官吏齊齊躬身答應(yīng),一個個繃得緊緊的。 祝纓宣布解散之后便轉(zhuǎn)回簽押房,顧同等心腹跟隨著魚貫而入。王司功、李司法面面相覷,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失落。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值房,二人先前在府衙內(nèi)也是數(shù)得上號的人物,尤其王司功,身邊總是有許多人圍隨的,如今司功佐也被拿下了,一些人也不敢上前,身邊十分冷清,格外的落寞。 張司兵看了一眼彭司士,彭司士心有靈犀地回望了過來。 兩人對著微微點了點頭,確保對方都看到了自己。 張司兵往彭司士這邊挪了兩步,彭司士往張司兵這邊蹭了一點兒,兩人終于接上了頭:他也想與我說話。 張司兵使個眼色,彭司士會意——到張司兵那兒說話。 兩人裝作沒什么默契,卻又越走越近,終于一同進(jìn)了張司兵的值房。白直上茶水,張司兵道:“案子終于結(jié)了,賊人也拿到了,可算能夠睡個好覺啦。哎,彭兄,手談一局?” 彭司士道:“好呀。” 張司兵讓白直翻出盤生了灰的圍棋出來,擦了擦,兩人慢慢擺棋子兒。張司兵對白直道:“你們不要在這里礙眼,你去外面等著,看衙里的值表排出來就過來告訴我?!?/br> “是。” 彭司士見張司兵支開了人,一面把棋子兒排成條直線,一面問:“老張,你有想法。” 張司兵也放著棋子兒,他把棋子排成了一道豎線,二人都不是什么風(fēng)雅人物,這棋也忘了什么時候?qū)W的,手都臭得很。又要說話,又不太能夠一心二用,索性胡亂擺著聊天。 張司兵道:“你來幾年了?” “總有七、八年了吧,忘了。這個地方調(diào)任也很為難,似我們這等小官,總比主官在任的時間要短些。” “我也與你差不多,攏共見過三個知府,一個代管的司馬,從沒一個像現(xiàn)在這位這樣的?!?/br> “你的意思是?”彭司士試探地問。 “從今往后,咱們府衙變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