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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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鳴鸞緊著回去,郎錕铻?zāi)缸臃驄D一夜商議,也想趕緊去落實。難得遇到個說話算數(shù)不耍詐的官兒,他們也想將事情給定下來。有了身份,以后就能少吃些虧了。郎錕铻找了狼兄,與他約定,狼兄給他教南平土話。又找到了仇文,知道仇文心里有怨氣,郎錕铻也不拿話壓他,說:“大人說,我的衙門里的官由我來定,你愿意來做官嗎?” 仇文猶豫了一下,道:“我還要在府里多學(xué)些事兒?!彼麑φ拥脑购奚陨詼p了一點(diǎn),但仍然想留在府城。祝纓也帶他學(xué)點(diǎn)文章之類,他喜歡這樣。 郎錕铻無奈,道:“那好吧。我給你留一個位子?!?/br> 仇文道:“不用的。我也不知道我接下來想干什么,你還是留給別人吧。”他心里有一個隱秘的愿望,這話對誰都不能先講出來。 郎錕铻只好拜托了他最后一件事:“如果要再寫什么東西……” 仇文道:“我?guī)湍銓??!?/br> 郎錕铻笑道:“好兄弟。” 他聯(lián)絡(luò)了這二人,轉(zhuǎn)天也向祝纓告辭,回到他的寨子里準(zhǔn)備接下來的事情了。他得擬定個官員的名單,然后交朝廷來批準(zhǔn)。這不,馬上就要用到仇文了! 仇文不得不中止了在府衙里的學(xué)業(yè),暫時跟他回到山上,助他處理一些簡單的文書類的事務(wù)。 ………… 兩族的人一走,祝纓馬上就忙碌了起來。 先是糖坊。 房子不用現(xiàn)蓋,手上就有,不過現(xiàn)在要保密。然后是木匠等,都是熟手,之前也給唐師傅做過工具,連圖紙都是現(xiàn)成的。 祝纓召來木匠,道:“不要原來的那樣的,要做大些,做成這樣!”她畫的圖比較簡單,從榨汁的工具開始,都要求大一些,又跟鐵匠那里訂鍋買鍋,又訂特制的扁平勺子,等等。 糖坊還要改進(jìn),要有存放甘蔗和糖的倉庫,還要有狗、有守衛(wèi)。地方要大,她主要就是想要個“大量、低價”,唐師傅這一點(diǎn)做得非常的好,草木灰等物廉價易得。 她又將唐師傅的流程給分解了,不要一個工匠做全程。作坊分成幾個區(qū),有專門榨汁的,有負(fù)責(zé)過濾的、有負(fù)責(zé)脫色的,還有負(fù)責(zé)最后成品的。 成品也要分成幾類,同樣分給幾個不同的工匠負(fù)責(zé)。管哪一樣的就單管那一樣。 祝纓又翻看了小吳那些記錄,雖然越往后越潦草,前期還是比較認(rèn)真的。也不能很怪小吳,一件總也不能成功的事,人都是越往后越?jīng)]耐心的。她卻從中又品出一點(diǎn)味道來,糖要是想定型,都是在還軟或者還是稠漿的時候。 她的想法仍是由著一塊一塊壓出花紋的紅糖塊而來,只要有模子,做成什么形狀不是做?從塔郎家兒子來看,不過是變個形狀,新鮮感馬上就不同了。得弄更多的模子才好,如果弄出更大的模型,想必有很多不差錢的土財主、豪門大戶會喜歡的。 就看會不會賣了。 紅糖白糖飴糖都是甜,除了甜味之外又有點(diǎn)別的不同,糖是不是還能弄出別的味道來? 她打算等唐師傅他們走了之后,自己試這個。唐師傅的小心思她約摸能看出來一點(diǎn),也能猜著幾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怕唐師傅走后搶她的生意,誰擠兌誰還不一定呢。 府里的事務(wù)她都有安排,需要她親自處理的并不多,她便一頭扎進(jìn)了糖坊中。 知府親自督辦,工匠們也不敢怠慢。祝纓平素愛惜民力,從不過度征發(fā),工匠們干活的時候興頭也高。干活的時候照例是不禁聊天的,有人說:“大人要弄這個做甚?要糖,或買或征他們匠人做就是了。” 也有人說:“大人要做什么,哪是我們能弄明白的?趕緊干完了,好接活計去?!?/br> 他們都猜不到祝纓是要做這項買賣,祝纓也不會親自去做這個,她還是照著賣橘子的思路,只賺房租等費(fèi)用。工藝、買賣,還是要讓當(dāng)?shù)厝俗约簛砀伞W铋_始,還是得選“聽話”的人來辦這件事。 糖的需求量必然是比橘子更大的,這樣能有更多的人有生計。 最需要體力的榨汁也不必全用人力,則婦女也可以干。余下的活計雖然需要體力,普通健壯的婦人也能做。如此一來,像家里那幾個寡婦一樣的婦人,即便沒了丈夫、沒有土地,也能有個去處養(yǎng)活自己。 此外一個問題就是甘蔗的種植也不能過份侵占耕地。好在稻麥兩季,能夠騰出一些土地了。物產(chǎn)又多了一項,頂好再開設(shè)個南府的同鄉(xiāng)會館,之前那位盧刺史,種麥的事兒欠自己一個人情,正好拿來用。 會館也還得是本地富商、士紳去辦,這次她更有經(jīng)驗了,從一開始就吸取福祿的經(jīng)驗教訓(xùn),讓主持者輪流當(dāng)值,以防一家獨(dú)大。 糖與橘子不同,運(yùn)輸?shù)臅r候不必太考慮腐敗霉壞的問題,可以賣得更遠(yuǎn)! 祝纓看了看項樂,道:“你大哥做家里的買賣,你和三娘有什么買賣做不?” 項樂道:“我們都將本錢交給大哥經(jīng)營?!?/br> 祝纓道:“那我再給你們一樣買賣,你們用錢贖買。” 項樂用心聽了祝纓的話,小聲地說:“好是好的,別人會不會說大人任人唯親呢?” 祝纓笑道:“不然呢?總歸有個親疏遠(yuǎn)近。一開始頂要緊的,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你盯著。先賺它一筆之后,再將制法傳授給鄉(xiāng)親?!?/br> 項樂道:“既是大人的安排,小人聽命便是。制法是大人花了心思弄出來的,要傳授也該讓他們領(lǐng)大人的情。大人要不教,小人也不將制法教他們。且大人說出去,信的人才多。要是由小人來說,還有人擔(dān)心小人無事獻(xiàn)殷勤,要挖坑害他們呢。” 祝纓道:“多大點(diǎn)兒事。行,那就我來?!?/br> 項樂這話又提醒了她,不錯,如果一件東西由她來帶動,跟風(fēng)的人肯定比項樂這樣的小商人家里要多得多! 咦?既然如此,何不再借一些更有名氣的人,將南府糖的招牌打出去呢?!巧了,她認(rèn)識好些個有名氣的人,京城可是能夠引動天下風(fēng)潮之地呢!糖不能只在南府賣,得各處都賣! 祝纓微笑道:“走,咱們?nèi)プ鞣焕锟纯慈??!?/br> …………—— 祝纓親自監(jiān)工,作坊很快準(zhǔn)備好了,祝纓不帶唐師傅等師徒幾人,反而是項樂、項大郎等人帶著幾個伙計長工到了作坊里。 祝纓道:“開始吧?!?/br> 她要不用唐師傅的情況下自制糖,制成了,就代表普通工匠也可以。項大郎心中微微有些激動,他家以前是做阿蘇縣生意的,現(xiàn)在隨著阿蘇縣自己人越來越精明,這買賣的盤子變大了,他分到袋里的反而沒見漲。 此時弟弟meimei給他又兜了個大活來! 項大郎手心里捏著兩把汗,看著伙計趕著畜口帶動了絞盤,削皮、切斷的甘蔗被投進(jìn)了斗里,絞出汁來。甘蔗渣也沒扔掉,又投到一個大水桶里用清水浸一浸,再次壓榨。反復(fù)兩次,多榨出了一些柘漿來。 然后是投入一定比例的草木灰等物,澄清、過濾…… 項大郎跟祝纓一道盯著這個作坊的每一樣工具,直到最后做出幾大袋各式各樣的糖來! 項大郎激動地道:“成了!” 祝纓道:“行了,一會兒讓祁泰把賬做平。東西先寄在福祿會館售賣,先在本府、本州試試,不要賣高價?!?/br> 基礎(chǔ)的產(chǎn)品薄利多銷,新奇的賣高價,窮人富人的錢都能賺到。 她也沒忘了掃尾。此事雖然有利于南府,弄出來說她以官府的力量造了個作坊給商人,將來又是一種麻煩。必須不留把柄。 項大郎趕緊答應(yīng)了,他在心里核算了一下成本。這樣的作坊主要是攤子大,銷路也不愁,又在甘蔗的產(chǎn)地,原料易得。配方也已經(jīng)得到了改良,用料也便宜,得出來的東西也好。利潤可觀! 項大郎當(dāng)即決定,要趁著別人還沒開作坊,狠狠地、盡量多地賺! 祝纓也不要他現(xiàn)在就將錢款結(jié)清,可以分期付款,也可以拿部分糖來折抵。項大郎滿口答應(yīng)了。 祝纓道:“從現(xiàn)在起,你開始開工,干上幾天,看看還有什么毛病沒有?!比绻麤]有,她就要把唐師傅給放走了。 項大郎就住在作坊里看著,到了六月底,一切正常。項大郎又自作主張,給糖起個名字叫“府君糖”,說是知府大人的恩典。又因定價極劃算,名字也扯了虎皮,在府城里銷路頗佳,貧的富的,都能有合適自己的那一款。 他又另有主意,找來弟弟meimei:“這買賣白拿了我十分不安,不如分些與朱大娘子!咱們各兩成,她拿三成。如此一來,別人也不敢找咱們的麻煩了?!?/br> 親戚代持,干股,自來行賄的法子多的是。項大郎甚至不認(rèn)為這是行賄,糖坊雖說贖買,實則是祝纓白給他一個買賣門路。 項樂項安也無異議,花姐卻慎重地反對:“這是把小祝當(dāng)什么人了?且現(xiàn)在我拿了三成,你們賺的少了,怎么與旁人爭競?買賣不就做不下去了?小祝是想將事做成,看你們可靠才選的你們,不是為了你們的孝敬?!彼终业搅俗@t,如此這般一說,讓祝纓去對項大郎講明。 項大郎依舊不安,私下將利潤中分出一份,都記賬上,給祝纓留著。 祝纓不知他還有這一手,等他核算出了第一批的成本,價格比現(xiàn)在世面上的砍了一半利潤仍然可觀,便說:“成了?!?/br> 項大郎做出樣子來,讓他再賺一陣,她就再以官府名義做個“官糖坊”出來。一是補(bǔ)貼衙門收入,二是緊著她可以試驗出新,三也是防止接下來私營糖坊壟斷,成了氣候不便管理,官府反受轄制,養(yǎng)肥商人,而不能普惠百姓。 如果只有官坊也不行,官味太足的各種弊端她可太了解了,不計成本專供貴人使用就浪費(fèi),對外經(jīng)營就容易弄出價高質(zhì)量差的虧本廢物。得兩種都有。 再圈出一塊地作為官糖坊的地盤回來開工,祝纓就帶上四縣的縣令以及唐師傅等人啟程再往刺史府去。 有祝纓在,唐師傅等人回程也與來時一樣的有車坐,他們的家什也帶上了,連同這些日子得到的新衣服、新鋪蓋之類,一股腦兒地都裝上了車。 縣令們不理會他們,都圍著祝纓打轉(zhuǎn)。南府出了“府君糖”,想也知道是怎么來的。項家是干什么的?就沒聽說他們家會制糖!關(guān)、莫二人尤其清楚,這仿佛跟當(dāng)年賣橘子是一個路數(shù)! 莫縣丞還罷了,關(guān)縣令就想討一句許諾:“大人,這甘蔗思城也有的?!?/br> 祝纓道:“嗯?!?/br> 關(guān)縣令繞著她打轉(zhuǎn)兒,伸出手來想給她捶背:“大人,不能光盡著他們南平縣吧?” 郭縣令心里美,別人跟知府在一個城里,像脖子上被套了根繩子。他不一樣!他白賺!開作坊、賣東西,得給他交稅吧?糖可是個值錢的東西,項大郎賣得便宜,也僅是對之前的高價而言。再便宜,它也比種地錢多。 他說:“還得是大人!” 王縣令這才回過味兒來:“大人,您最初可是在我們河?xùn)|買的甘蔗呀!” 祝纓道:“都不用急,項家只是試制,他們賠了,就不用你們做了。賺了,大家再慢慢做?,F(xiàn)在也不必爭,都有。也不必著急,甘蔗還沒下來,沒有甘蔗也做不成?!?/br> 關(guān)縣令放心地大拍馬屁:“大人在福祿的時候就是雨露均沾,下官放心得很!” 祝纓道:“我卻不放心你們!甘蔗不得侵占農(nóng)田!” 四個人都說:“是是,一定一定?!?/br> 關(guān)、郭、王三人又一齊說莫縣丞:“福橘還不夠你賺的?!去去去,這是我們的事?!?/br> 四個人吵作一團(tuán),都忘了還有一個唐師傅。這是個制糖的師傅,與“府君糖”必有淵源。關(guān)、莫二人想的是:橘子之前也有,能賣上價的只有大人。糖,也還是跟著大人才能賺到。 祝纓道:“朝廷命官,不為農(nóng)桑,倒為一口糖、幾個商稅打作一團(tuán)。不像話。” 他們知道她的脾氣,這么說只是玩笑,也笑道:“為富民計,不得不如此。” 世人皆以為這些官員與商賈絕緣,實則不然,誰都不會跟錢過不去!祝纓總有一個辦法,能將賺錢的事做得不著痕跡,反過來再賺名聲。 祝纓道:“那可說好了,甘蔗,要地,回去都給我把那隱瞞土地人口的提起來抖一抖!你們抖出多少人口土地,將來就是多少甘蔗田?!?/br> “是?!?/br> “對了,還有商稅……”祝纓將自己之前的計劃于路上向四人宣布,并且征詢意見。先是項家做,然后各縣再擇一“忠厚殷實之家”學(xué)習(xí)技術(shù)。由官府支持他們開設(shè)糖坊,但是有條件,不能只用自家奴婢、佃戶等干活,得雇人,鰥寡孤獨(dú)優(yōu)先。 郭縣令心道:來了!來了!鰥寡孤獨(dú)優(yōu)先!說破了天去,這也是占理的! 一行人一路歡歌笑語到了州城。 ……—— 冷云的心情不錯,他的宿麥成績不錯——這個不是他的首倡,又上表要種雙季稻——這個也不是他的主意,朝廷也給了他表彰。 是以祝纓請設(shè)塔郎縣的事沒有告訴他,他也沒有生氣。反而打趣祝纓:“錯眼不見,你就又出息了?!?/br> 祝纓道:“大人這話——” “怎么?” “不大像是大人的味兒。” 廢話,這是冷侯寫信說冷云的。冷云翻了個白眼,道:“你真當(dāng)自己是個勞碌命了?” 祝纓道:“我也沒忙什么,遇著了就干了。” 冷云道:“罷了,反正你也閑不下來?!?/br> 祝纓也不問他有沒有補(bǔ)個幕僚管刑獄,也不問他苗縣令調(diào)走之后新縣令是誰,陪他說點(diǎn)閑話,聽冷云說想回京,問祝纓要不要也調(diào)回去。祝纓稍稍提了一句:“就怕京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