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牧野低著頭，久久不能言語。若是初見，她大可以隨口扯個謊糊弄過去，但她們相處那么久，宛如親人，她不能騙她們。

    只是，若要實(shí)話實(shí)說，她又該如何將穿越之事講與她們聽？

    身后食客在催飯食，江姨拍拍祁牧野，轉(zhuǎn)身忙碌去了。

    祁牧野扭頭看向許朝歌，緩緩靠近：“多年不見，朝歌的功課做得如何？”

    許朝歌皺眉：“你怎的如此無趣？難得見面，竟先問我功課！”

    祁牧野低頭哂笑，聲線柔和：“那……你這幾年，過得還好？”

    “不好！”許朝歌背著手，“你不在，家中亂作一團(tuán)，我都要累死了！”

    她拿著食盤拍著祁牧野的后背：“過去吃飯。”

    祁牧野笑出了聲，她看著許朝歌的逐漸輕快的身影，喊道：“你怎的如此無禮，我可是你jiejie！”

    許朝歌頭也不回：“jiejie也要先吃飯?！?/br>
    她站在江姨一旁，往鍋中灑下大把青菜：“你這般臟兮兮地回來，也是無禮。我們，扯平了?！?/br>
    祁牧野笑著走進(jìn)，在眾多食客中尋找空位，剛找了個位置坐下，許朝歌便端了碗如山高的面快步走了過來：“快讓讓，快讓讓！”

    許朝歌“啪”的一聲，將食盤置于桌上，兩手托著斗笠般的大碗送到祁牧野身前，捏捏自己的耳垂：“好燙~你先吃著，不夠阿娘再給你添?！?/br>
    祁牧野掃過四周的食客，因?yàn)橹壁s路，大家只是對著眼前那碗臉大的湯面狼吞虎咽著，回頭再看看面前這碗滿是菜葉和rou臊的面山，祁牧野面頰微紅，輕聲道：“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許朝歌捻走祁牧野發(fā)間的碎葉：“怎么吃不完？都不知道你從哪個野林子里出來，好生吃飽，待我和阿娘收了攤，你再回家洗漱一番，早早睡了?！?/br>
    她揩掉祁牧野臉上蹭的土塵，撇嘴嫌棄：“臟兮兮的祁牧野！我先去忙了，你吃完便坐在這歇息。”

    祁牧野看著那一碗大山無從下手。

    “娘子好生福氣?！币慌缘目腿碎_口說道，“娘子可是店家的什么親戚？”

    祁牧野看了眼忙碌的江姨，道：“店家是我嬸嬸?！?/br>
    男子點(diǎn)頭了然：“難怪，見娘子衣著，想必是遠(yuǎn)道而來。大銘人家重情，家中小輩不遠(yuǎn)萬里，自然是要好生招待?！?/br>
    “只是你眼前這面······”男子笑道，“城中兩百多斤的壯漢都未必能吃那么多?！?/br>
    祁牧野羞得低下了頭。

    “姑娘抓緊吃才是，省得面坨了，辜負(fù)嬸嬸的一片心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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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yàn)槠钅烈暗木壒剩淘缭绲厥樟藬?。銘朝有宵禁，閉了市就不能外出，若是被武侯碰見，抓去官府問詢事小，若遇見個心情不佳的主子，當(dāng)場打死都不足為奇。

    之前生活在雙橫村，不像縣城那般嚴(yán)苛。眼下搬到了尹江，還是得按照規(guī)矩辦事。

    母女倆生活在狹窄的小巷里，通道只能過一人，若硬要過兩人，便只能面貼著面挪動。屋子不算大，跟雙橫村沒得比，過道如小巷那般狹窄，屋內(nèi)只隔了三間，母女兩件臥室，一間作洗漱，剩下的當(dāng)作堂廳，擺了張桌子，供奉著許叔的牌位。

    祁牧野給許叔上了三支香，便被許朝歌催著洗漱去了。

    換洗的衣物是十年前祁牧野的衣服，干凈如新，湊近一聞，還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第二個洗漱的是許朝歌，兩人在門口相遇，她抬頭看向祁牧野，挑著眼尾，輕哼一聲，越過祁牧野。

    江姨正坐在門口對著燭火縫補(bǔ)衣裳，祁牧野搬了個椅子，在一旁坐下。

    “江姨，這樣多傷眼？”

    江姨放下針線，看向祁牧野：“現(xiàn)在不做，白天可就沒時間顧了。像我們這種平頭百姓，哪還管傷眼不傷眼的。”

    祁牧野伸手，接過江姨手中的衣物，對著燭火照模照樣：“往后這些事情，你交給我就是。我還年輕，不怕傷眼?！?/br>
    “而且啊，我可是江姨的親傳大弟子，這縫縫補(bǔ)補(bǔ)的手藝，那是沒的說?！?/br>
    江姨任祁牧野接過去倒騰。她背靠椅背，放松了筋骨。

    “你離開的那前幾年，朝歌天天把你織的幾匹布當(dāng)做寶，誰都碰不得。她啊，一直在等你做的衣裳呢?！?/br>
    祁牧野自信笑道：“這次回來，我就給她新做一件衣裳。只是這幾年朝歌長了不少，我又要多織幾匹布了?！?/br>
    “只要是你做的，她都喜歡，等多久都樂意?！?/br>
    “只是江姨。”祁牧野停下動作，問道，“許家田地不少，怎的想著去城門口賣吃食去了？”況且銘朝農(nóng)民的地位可比商販高多了，一般人不會輕易選擇那條道路。

    “這何嘗不是無奈之舉？”江姨嘆息著，“年年收成不好，若不換個行當(dāng)，我們娘倆怕是要餓死在田間?！?/br>
    “我也沒什么手藝，做了幾十年的飯，也就這點(diǎn)本領(lǐng)。朝歌說，尹江地處南北要塞，過往旅客數(shù)不勝數(shù)，生意肯定好?！?/br>
    “朝歌還是那樣聰明?！?/br>
    “那也多虧你愿意教她?！?/br>
    說話間，許朝歌走了出來。她穿著素白的中衣，發(fā)尾沾濕貼在脖子上，腳步輕盈，掃了一眼祁牧野，看向江姨：“阿娘，水都盛好了，你也快些洗漱吧。”

    江姨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按住祁牧野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