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皇帝這才想起,自己的確好像還有這樣一個兒子。 只不過他母妃是個瘋癲的,在冷宮里呆了許多年,連帶著他自小在宮里的存在感也低。 后來更是早早地把他派往封地,想來已過去許多年了。 他瞇起眼,細細端詳著面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兒子,許久不見,他竟長這般高了。程硯低著頭拿著象牙芴板,背雖微微躬著,看上去卻如松如竹。 “抬起頭來,讓朕瞧瞧?!被实坶_口。 程硯應(yīng)聲抬頭,看向那明黃色身影,那寶座上坐的,本是他至親之人... “嗯..長得倒是不賴,像我皇家子弟!” 皇帝哈哈笑了起來,自得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驀地停住了,問道: “你剛剛說什么?太子怎么了?” “兒臣方才說,太子私自挪用款項,非法斂財,導(dǎo)致京城郊外發(fā)生小范圍地動,令許多百姓家破人亡?!?/br> 程硯沉聲,一字一句又重復(fù)了一遍。 一旁的小太監(jiān)適時地將他事先寫好的奏本及證據(jù)遞上。 皇帝皺著眉,一一仔細看過,將視線轉(zhuǎn)向站在一旁的太子。 “太子,對此事,你作何解釋?” 程碩自今日上朝看見程硯開始,便知今天是怎么也躲不過去了。 他向前一步,撲通一聲跪在正中間,頭叩在地面上,聲音悶悶傳出。 “父皇,兒臣自認有罪,只是二弟所說,非都是我所為?!?/br> 說完這句話,他抬頭看了眼程硯,又看向和昶帝。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前些日子,兒臣的確挪用了戶部撥的款,但絕非為了自己貪圖享樂。兒臣想著,父皇的壽辰將至,正提前為父皇的壽辰做準備?!?/br> “至于二弟所說我害人性命,更是無稽之談。” “前些日子,兒臣聽聞京城郊外發(fā)生地動,第一時間就先派了東宮衛(wèi)隊前往查看災(zāi)情?!?/br> “那籌謀此事之人,是我東宮衛(wèi)隊的兵不錯,卻非兒臣指使,是他自己見那山洞有利可圖,一時利欲熏心,這才鑄成大錯?!?/br> “兒臣認罪,認的卻是治下不嚴,管理無方之罪。至于旁的,兒臣沒有做過,自是不認!” 他重重地磕了個頭,整個人伏在地面上,一番話說得誠懇至極。 他又道那人自知罪孽深重,已認罪伏誅,這便是單方面給這件事畫上了句號。 皇帝點了點頭,也不再給程硯開口的機會,率先下了結(jié)論。 “此事太子有錯,可也不是什么大錯,說到底還是底下人的問題。” “就先罰太子禁足一月吧,這一月好好反省,以后該如何治下,不然朕以后這偌大個江山,可怎么放心交給你?!?/br> 他不痛不癢地說完,又轉(zhuǎn)向程硯。 “至于舒王,他許久沒回京城來了,朕理解他急于立功的心情,可下次也要查清事實真相才上奏才是。念在舒王救災(zāi)有功,且賞個黃金一千兩,綢緞五百匹,哦對了,前些日子進貢的那兩匹良駒,太子不是看不上嗎,那就一并賞給舒王吧!” 他自顧自地說完,也再沒給底下人開口的機會,頭也不回的走了。 底下各大臣面面相覷,太子自小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養(yǎng)成了跋扈的性子,怎么看怎么不是個明君的苗子。 今天見了舒王的面,原以為他還能與之爭上一爭...可看皇上這態(tài)度...唉...難啊! 程硯對今日之結(jié)局,其實心中早有預(yù)料,此時也談不上失望。正如許溪云所說,打不過也要震懾一番。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慣,面對父皇的偏心也不會再起波瀾,可剛剛父皇那態(tài)度,說出來的話,以及賞給他那太子不要的良駒,卻還是讓他的心有些悶痛。 自小,便是那太子的光芒強些,他和太子年紀相差不大,只因母妃的地位低下,自己又不得寵,這才得以在后宮中存活下來。 凡是自己和太子都出現(xiàn)的場合,眾人的眼中便只看得見那太子,至于母妃... 今日好不容易進宮來,一并去看看罷。 如此想著,他慢慢走下殿前的長階,卻見眾臣將太子圍在中間,有說有笑,一派祥和。 程硯有意識地避開,想繞過人群,卻被程碩出聲叫住。 程碩跟眾臣笑著道別,攔在程硯面前,臉上笑容不變,說話卻有些陰惻惻的。 “二弟,急著去哪?” 他靠近程硯,伏在他耳邊“早跟你說過了,我自有辦法全身而退,可你卻不信,非得拿雞蛋跟石頭撞一撞?!?/br> 他咧開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得一臉人畜無害,輕快地說道:“蚍蜉撼樹,螳臂當車?!?/br> 說罷,爽朗了笑了起來,拍了拍程硯的肩膀,走遠了。 程硯垂著睫,臉色不變,仿佛什么都沒聽到一般,自顧自地朝著冷宮走去。 第22章 開業(yè) 冷宮位于皇宮最偏僻,最陰暗之處,可即便程硯許久不在京城,他還是對這條路無比的熟悉。 他踏上那冷宮前的磚塊,小時候,他常被母妃罰。他便跪在這里,一跪就是幾個時辰,這里有多少塊磚,如何擺放,每塊磚上的花紋他都細細的摸過,看過,刻在心里。 年少的記憶實在不美好,他站在冷宮那扇常年緊閉的木門面前,手在半空中舉了半天,卻遲遲沒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