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做的？”

    顧綿睜開眼，回頭看著肖臻慧：“我聽到她罵小槿才動手的。”

    “mama知道你和小槿關(guān)系好，但就算是為了小槿，你以后也不能這么沖動知道嗎？你這樣做，不僅自己有理變沒理，也會拖累小槿。”

    “那我怎么辦？我就讓她罵嗎？”

    “當(dāng)然不，別人罵你，你就罵回去。不但要罵回去，還要比她罵得更兇、罵得更狠?！毙ふ榛勖櫨d的頭，絲毫沒有自己在教壞孩子的覺悟，“等他被罵得受不了，忍不住動手的時候，你就可以動手了?！?/br>
    顧綿點點頭，一臉受教了的表情：“我知道了媽，總之不管怎么樣，我都不能做先動手的那一個。”

    “對，”肖臻慧想了想，補充道，“當(dāng)然，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如果對方實在太過分，你可以先動手。咱們不主動去欺負(fù)別人，但也絕不能讓別人白白欺負(fù)了去?！?/br>
    “好，我記住了?！鳖櫨d打了個哈欠，“我可以回去睡覺了嗎？”

    “去吧，”肖臻慧把帕子從顧綿頭上拿下來，拍了拍她的背，“我也該去洗澡了?！?/br>
    顧綿剛走出幾步，肖臻慧突然叫住她：“綿綿，等等?！?/br>
    顧綿回過頭，睡眼惺忪：“又怎么了媽？”

    肖臻慧看著顧綿稚嫩的臉龐，又聯(lián)想到下午看到的李蓉進劉勤辦公室的畫面，表情有些復(fù)雜：“學(xué)校里如果有人欺負(fù)你或者小槿，而你自己又沒有辦法解決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知道了，”顧綿又打了一個哈欠，不在意地嘀咕，“誰敢欺負(fù)我啊?！?/br>
    肖臻慧見顧綿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對她揮了揮手：“行了，你去睡覺吧?！?/br>
    “好，媽你也早點睡。”

    第十章

    第二天早上，顧綿一大早就被肖臻慧叫醒了。她看了看時間，忍不住哀嚎道：“媽，你這么早叫我起來干嘛！”

    “都六點半了還早？你們七點半就上早自習(xí)了?！眳钦榛郯杨櫨d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收起，拍了拍她的屁股，“快起來，別讓小槿等你?！?/br>
    顧綿不情愿地頂著雞窩頭坐起來，邊換衣服邊抱怨：“為什么人一定要上學(xué)??？我可不可以不上學(xué)？”

    “可以啊，你退了學(xué)跟著我去鞋廠上班，正好我也輕松些?！毙ふ榛哿?xí)以為常道。

    “那算了，我還是去上學(xué)吧。”顧綿把褲子拉好，穿著拖鞋去浴室洗漱了。

    因為還有些困，顧綿的動作比較慢。待她洗漱好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六點五十了。

    六點五十五的時候有一趟公交車，肖臻慧怕時間來不及，塞了兩個雞蛋一盒牛奶在顧綿懷里，推著她往外走：“快快快，公交車要來了，早飯路上再吃。”

    顧綿沒精打采地抱著自己的早餐，剛走出兩步又被肖臻慧拉了回去：“你鞋還沒換！”

    顧綿一低頭，自己果然還穿著那雙就快斷底了的粉紅色“水晶”拖鞋。

    在肖臻慧的催促下?lián)Q好鞋，時間已經(jīng)七點五十三了。顧綿走出家門，后知后覺地問道：“小槿呢？”

    “她先走了，”肖臻慧鎖好門，拉著顧綿小跑著往公交車站跑去，“我看你太拖拉了，就叫她先走了?！?/br>
    “媽你怎么能這樣！”顧綿急了，“小槿是來等我的又不是等你的，你憑什么讓她先走？”

    肖臻慧瞥了她一眼：“我不讓她先走難道讓她和你一起跑著追車？你想和小槿一起去學(xué)校就早點起來！”

    顧綿理虧，翹著嘴不說話了。

    兩人運氣算好，趕到站牌的時候公交車正要啟動。肖臻慧揮揮手?jǐn)r下公交車，待車門打開后把顧綿推上了車：“去吧，到了學(xué)校給老娘好好表現(xiàn)?！?/br>
    顧綿邊刷公交卡邊不走心地回答道：“知道了?！?/br>
    車門關(guān)閉，也不知道肖臻慧有沒有聽到。

    刷了公交卡往里走的時候，顧綿聽到有人叫她：“綿綿！”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老熟人——肖華建、肖思思，還有面無表情的牧槿。

    顧綿的心情瞬間便好了，幾步走過去，在牧槿身邊的座椅上坐下：“你們也剛到??？”

    “我們到好一會了，為了等你才坐的這一趟車?！毙とA建邀功似地說道。

    無奈顧綿完全沒有聽他說話，注意力全放在牧槿身上了：“小槿，你吃飯了？要不要吃個雞蛋？”

    牧槿看著她遞過來的雞蛋，搖了搖頭：“我吃過了。”

    肖華建從后面探出腦袋，伸手想去拿雞蛋：“我沒吃?！?/br>
    顧綿快速地把雞蛋收回來，冷酷無情道：“你想吃自己買去?！?/br>
    肖華建控訴道：“綿綿你怎么能這樣，你你你……你重色輕友！”

    顧綿把雞蛋往肖華建的額頭上磕：“你傻啊，我不是都說過你這個體重我輕不了了嗎？”

    玩笑歸玩笑，顧綿還是分了一個雞蛋給肖華建。肖華建三五兩口把雞蛋，邊吃邊說：“對了，你們知道肖雪瑩回T縣讀書了嗎？”

    顧綿想起昨天的事情，表情有些兇狠：“知道，我還和她一個班呢！”

    肖華建顯然已經(jīng)聽說過顧綿和肖雪瑩打架的事情了，聞言沒有絲毫的詫異：“那你們知道她為什么會回T縣嗎？”

    顧綿一聽肖華建這語氣就知道有八卦，頓時來勁了：“為什么？”

    雖然實驗中學(xué)在T縣是最好的中學(xué)，但和C市的教育資源比，真算不上個什么。

    顧綿一直搞不明白，在C市讀了四年小學(xué)的肖雪瑩為什么放著C市那么多好中學(xué)不讀，而要回T縣這個小地方來讀書。

    肖華建也不吊人胃口，直接說道：“因為她爸和她媽要離婚了。”

    顧綿吃了一驚：“??？真的假的？”

    “當(dāng)然是真的了，昨天那個女人和我爸討論這事的時候我聽到了?！弊约旱陌素阅芰κ艿劫|(zhì)疑，肖華建有些著急，把知道的料全都抖出來了，“據(jù)說肖雪瑩的爸爸在外面養(yǎng)小三，還讓小三懷孕了。小三肚子里的是個男孩兒，她爸這么多年就想兒子呢，一聽這消息高興得不得了，頭腦一熱要把小三扶正。她媽肯定不干啊，和小三大吵一架，還差點把小三搞流產(chǎn)了。她爸因為這事大發(fā)雷霆，一怒之下把她媽和她送回T縣了。”

    肖華建說完，還裝模作樣地點評道：“你們說這男的有了錢怎么都喜歡養(yǎng)小三兒呢？雖然我不喜歡肖雪瑩和她媽，但她爸這事做得也太不厚道了?！?/br>
    顧綿半張著嘴，心里是說不出的震驚。也不知道這算不算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以前老愛罵她沒有爸爸的肖雪瑩，現(xiàn)在竟也沒有了爸爸。

    肖雪瑩一家原本是常樂村的人，房子就在顧綿家隔壁。肖雪瑩自小長得乖巧，她媽又喜歡給她打扮，她一直以來都很受村里人的歡迎。

    與肖雪瑩的長相成正比的，是她的脾氣。因為李蓉的無條件溺愛，她的脾氣很壞，放到現(xiàn)在來說那就是妥妥的熊孩子。

    作為肖雪瑩的鄰居，顧綿并沒有因為兩家離得近就和肖雪瑩的關(guān)系好。因為在肖雪瑩眼里，顧綿就是個“沒有爸爸的野孩子”，和這樣的人一起玩，自己也會被傳染野性。

    小孩子自然不懂這些，肖雪瑩會說出這些話，還是和家里的大人有關(guān)。

    而肖雪瑩又是個不懂得收斂的人，好幾次當(dāng)著肖臻慧的面罵顧綿是“沒有爸爸的野種”。肖臻慧若是變臉，李蓉便笑嘻嘻地說“小孩子懂什么嘛”。

    肖臻慧不可能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但是顧綿會啊。在肖雪瑩又一次罵她野種的時候，她撲過去把肖雪瑩揍了一頓。

    那是顧綿第一次打人，她心里積怨已深，下手沒個輕重，若不是大人看到了把她拉開，肖雪瑩不被打死也要被打殘。

    這件事導(dǎo)致的直接后果是肖雪瑩住了一個月的院，而肖臻慧則低眉順眼地給她做了一個月的保姆。

    顧綿不明白她媽為什么要對肖雪瑩和李蓉那樣低聲下氣，可是看到她媽滿臉愁容的樣子，她又什么都問不出來。

    沒有答案，顧綿便把一切都?xì)w結(jié)到肖雪瑩身上。一定是因為肖雪瑩太霸道了，所以她mama才會那么為難。

    就這樣，顧綿和肖雪瑩的怨恨越來越深，曾一度到了看到對方都要閉上眼的地步。

    后來，肖雪瑩的爸爸肖中正在C市做生意賺了錢，就把李蓉和肖雪瑩母子也接去C市了，一家人在C市定居。

    幾年時間過去，顧綿早已忘了肖雪瑩這號人。直到昨天肖雪瑩出口中傷牧槿，她才想起這個昔日鄰居。

    雖然肖中正出軌還扶正小三的做法讓人不齒，但對李蓉和肖雪瑩這對母女，顧綿實在是同情不起來。

    昨天肖雪瑩還當(dāng)著全班人的面揭牧槿的傷口呢，可見這么多年過去了，她的嘴還是那么賤，人也還是那么討厭。

    對于她，顧綿最多能做到不主動招惹。但若肖雪瑩膽敢再犯牧槿一步，她絕不會手下留情！

    一路討論著肖雪瑩家的事情，公交車搖搖晃晃到了縣區(qū)。車上的人漸漸多起來，有不少早起買菜的老人。

    四個人都把座位讓了出去，像擠沙丁魚罐頭一樣擠作一堆。

    天氣本來就熱，人一多便更熱了。顧綿站在牧槿身后，見她額頭上不停冒汗，艱難地從書包里翻出一本練習(xí)冊給她扇風(fēng)。

    一陣涼風(fēng)從頭頂傳來，牧槿回頭，對上顧綿傻笑的臉：“你干嘛？”

    “扇風(fēng)啊。”顧綿回答得理所當(dāng)然，全然無視旁邊被她打擾的人。

    牧槿對上旁人責(zé)備的眼神，表情有些無奈：“我不熱，你不用扇?！?/br>
    “怎么不熱，你都出汗了。”顧綿說著，扇得更用力了。

    牧槿怕引起眾怒，眉頭微皺，拉住顧綿的手：“別扇了?！?/br>
    顧綿不知道自己哪里沒做好，聲音悶悶的：“哦?！?/br>
    牧槿見她這樣，嘆了口氣解釋道：“你扇風(fēng)會打到旁邊的人?！?/br>
    顧綿這才注意到她身邊為了躲開她的手肘不停往一邊擠的人。那人和她一般高，背著斜挎包，看樣子也是實驗中學(xué)的學(xué)生。她歉意地笑笑，說道：“不好意思啊同學(xué)?！?/br>
    那人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塞上掉落的耳機繼續(xù)盯著窗外。

    顧綿沖肖華建他們做了鬼臉，把練習(xí)冊收了起來。

    就這樣一路擁擠著，公交車好不容易到了實驗中學(xué)站。車門一開，門口被擠變了型的學(xué)生便跳了下去。

    顧綿跟著大部隊下了車，邊拿著練習(xí)冊狠扇邊抱怨道：“這公交車可真他大爺?shù)臄D，老子都要被擠扁了?！?/br>
    肖華建附和道：“就是，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2路車這么多人?！?/br>
    “這大早上的，又是上學(xué)又是上班，還有大爺大媽們湊熱鬧買菜，人不多才怪了。”顧綿接過牧槿遞過來的衛(wèi)生紙，擦了擦臉上的汗。

    “天天這么擠也不是辦法，我打算讓我爸給我買輛自行車，以后騎車上學(xué)。”肖華建人胖怕熱，出的汗比顧綿還多。

    顧綿眼前一亮：“對哦，我也可以讓我媽給我買輛自行車，還省了車費呢！”

    她碰了碰旁邊的肖思思，問道：“思思，你呢？”

    “啊？”肖思思猛地回神，表情迷茫，“你說什么？”

    “我和小胖打算騎自行車上學(xué)，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肖思思望了一眼前面的背影，心不在焉道：“算……算了吧，我媽不會同意我騎車?！?/br>
    顧綿惋惜道：“這樣以后我們就不能一起走了?！?/br>
    肖思思笑了笑，露出兩個酒窩：“沒關(guān)系的，放學(xué)了我們還能一起玩嘛?！?/br>
    顧綿被安慰到了，打起精神說道：“對，不管有沒有一起上學(xué)，我們的關(guān)系不會變！”

    肖華建湊過來喊道：“還有我還有我，我要和你們做一輩子的朋友！”

    顧綿笑罵：“去你的！誰要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br>
    她伸手?jǐn)堉灵鹊募?，親昵地說道：“我要和小槿做一輩子的朋友?！?/br>
    第11章

    顧綿和牧槿到達教室的時候時間是七點二十八，教室里幾乎坐滿了人，班主任劉勤也在。

    劉勤原本在低頭和學(xué)生交流，看到顧綿和牧槿，她的眼神一下變得犀利起來：“都什么時候了動作還不快點，初中生了一點積極性都沒有，早上早幾分鐘起床很困難嗎？”

    顧綿翻了個白眼，在心里吐槽道：“兇什么兇，我們又沒遲到?！?/br>
    不過畢竟是開學(xué)的第一天，她又答應(yīng)了肖臻慧要好好表現(xiàn)，所以她什么都沒說，特別老實地往座位走去。

    班里大部分人都是按昨天領(lǐng)書的位置坐的，前面的座位照例被坐滿了，顧綿拉著牧槿在最后一排坐下。

    劉勤在教室里站了一會，見大家都在很聽話地讀書，暫時出了教室門。

    劉勤剛走，顧綿的課桌便被人撞了撞。她抬起頭，看到唐巍宇此地?zé)o銀三百兩地用書遮住嘴巴，半側(cè)著臉小聲問道：“喂，開學(xué)第一天就被訓(xùn)的感覺怎么樣？”

    顧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拒絕回答這種白癡問題。

    唐巍宇又撞了撞桌子，低聲分享自己知道的情報：“哎，我給你說，這個劉勤可難搞了，凡是被她帶過的學(xué)生，沒有不怕她的。你以后做事收斂一點，不要那么沖動，萬一落到她手里就慘了?！?/br>
    顧綿正要開口，余光看到劉勤進教室了。她踢了唐巍宇的椅子一腳，不過來不及了，劉勤已經(jīng)看過來了：“唐巍宇，顧綿，你們兩個不好好看書在說什么呢？”

    班上人的視線都隨著劉勤的呵斥集中投過來，顧綿知道這種時候不能說話，低著頭裝死。

    劉勤往里走了幾步，繼續(xù)訓(xùn)斥道：“我一轉(zhuǎn)身你們就開始說話，像什么樣子？??？學(xué)習(xí)是我的事嗎？都初中生了還要我天天盯著你們學(xué)嗎？”

    這些話顧綿耳朵都聽出繭了，她埋著頭，努力裝出一副“我錯了我不該說話我一定改我以后再也不會了”的樣子。

    劉勤又訓(xùn)了幾句，但也知道聽不進去的怎么都聽不進去。她冷著臉走到講臺上，把下節(jié)課要用的教材放在講桌上，目光銳利地巡視著教室里的每一個角落。

    下面眾人頓感亞歷山大。

    早自習(xí)就在這種壓抑而又憋悶的奇怪氛圍中結(jié)束了，下課鈴一響，班上的人同時活了過來。

    顧綿伸了個懶腰，扭頭問牧槿：“小槿，你要不要去上廁所?！?/br>
    牧槿翻出下節(jié)課要用的書，搖了搖頭：“不去。”

    顧綿其實也不想去廁所，就是想出去走走、透透氣。可是看牧槿完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她便歇了這心思。

    唐巍宇轉(zhuǎn)過身，敲了敲顧綿的桌子：“哎，我還沒問你呢，你是怎么進這學(xué)校的？”

    顧綿看到他就想起早自習(xí)的事情，沒好氣道：“走進來的唄，不然還能怎樣？像你一樣爬進來？”

    唐巍宇持續(xù)被抬杠，不禁有些郁悶：“你怎么了這兩天？我好像沒惹你吧？”

    看唐巍宇的神色，顧綿有些后悔那樣懟他。但她又說不出服軟的話來，只能嗆聲道：“你沒惹我，我自己惹自己了不行嗎？”

    “行，當(dāng)然行，你是爺你說了算！”唐巍宇舉手作投降狀，“你慢慢降火，我不打擾你了。”

    唐巍宇轉(zhuǎn)過去了，顧綿趴在桌子上，盯著牧槿的側(cè)臉看。

    牧槿經(jīng)常被她這樣盯，卻仍不能習(xí)慣她的視線。她停下筆，側(cè)頭問道：“怎么了？”

    “沒怎么，”顧綿笑笑，立直身子，胡言亂語道，“可能是剛來新學(xué)校有些‘水土不服’。”

    所以需要看看身邊的人，給自己一個坐下去的理由。

    牧槿早就習(xí)慣了她的無厘頭，沒有繼續(xù)談?wù)撓氯ィ骸澳阋情e得無聊的話，可以把書拿出來預(yù)習(xí)一下，免得上課的時候跟不上?！?/br>
    顧綿點點頭，拿出書裝模作樣地看著。

    第一節(jié) 正課是劉勤的數(shù)學(xué)課。一般新學(xué)期的第一節(jié)課老師都會用來近一半的時間來和學(xué)生聊天——做做自我介紹、講講課堂紀(jì)律、吹吹牛、調(diào)調(diào)侃，順便拉近一下和學(xué)生間的距離。

    但劉勤沒有這樣做，她站到講臺上就開始講課，爭分奪秒，一句廢話都沒有。

    顧綿用手撐著腦袋，百無聊賴地看著黑板，劉勤說的話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黑板的上方有掛著一個鐘，顧綿看了看時間，發(fā)現(xiàn)才過去了十多分鐘。她打了個哈欠，感覺有點困了。

    昏昏欲睡間，肚子突然傳來一陣絞痛。顧綿皺眉，一只手捂著肚子，一只手顫顫巍巍地舉了起來。

    劉勤似乎是往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又似乎是沒看。她接著講自己的課，沒有任何表示。

    肚子傳來的某種信號越來越強烈，顧綿把手舉得更高，開口喊道：“劉老師！”

    劉勤被打斷，面色不虞地看著她：“什么事？”

    顧綿也不難為情，在全班人的注視下大聲道：“我肚子疼，想出去上個廁所。”

    劉勤把粉筆丟在講桌上，雙手撐著講桌：“你這肚子也挺神奇哈，早不疼晚不疼，偏偏就上課的時候疼?！?/br>
    顧綿兩只手捂著肚子，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肚子疼這種事又不是人為能控制的，它說疼就疼了，哪會管我是不是在上課！”

    班上有人哄笑。

    劉勤臉色挺難看，但見顧綿表情痛苦、頭冒虛汗，不像是裝的，她又不敢把人扣在教室不讓走：“去吧去吧，一天就你事情多！”

    顧綿如蒙大赦，動作靈巧地從座位上跳起來，大步往外面跑。

    一路飛奔著到了廁所，顧綿略微分辨了一下男女，一頭扎了進去。剛進去，她便見一個短發(fā)男生從廁坑里站了起來。

    顧綿嚇了一跳，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往外撤。

    出去之后，她又看了一眼廁所門口的標(biāo)志。紅色油漆，正楷字體，確實是寫的“女”沒錯。

    顧綿滿頭霧水地再次走進去，只見剛剛那個男生已經(jīng)穿好褲子走出來了。他緊抿著嘴，面無表情，像是沒看到顧綿一樣側(cè)身而過。

    顧綿覺得這人有些莫名其妙，又覺得他有些面熟。不過翻騰的肚子讓她顧不上想太多，她找了一個靠里的比較干凈的廁坑，急急忙忙地蹲了下去。

    顧綿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時間還早，她不想回教室，但又擔(dān)心不回教室地話劉勤會找她麻煩。

    她本來就是因為肚子疼才出來的，若是不回去，只怕劉勤會直接給她的行為蓋章為“借上廁所之名行逃課之實”。這樣的話，她以后再想在上課時請假就難了。

    顧綿并不喜歡她的初中生活——無論是同學(xué)還是老師。

    班里的人她都不熟悉，除了寡言的牧槿、聒噪的唐巍宇，她認(rèn)識的人就只剩了與她勢不兩立的肖雪瑩。

    其他人顧綿沒怎么打過交道，但她感受得到他們自帶的驕傲。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縣城，也是有縣城區(qū)和縣郊區(qū)之分的。

    顧綿是個來自縣郊區(qū)的刺頭，她融入不了那群人的世界。

    而對于劉勤，顧綿更是從第一眼就覺得不喜歡。她最開始以為這是壞學(xué)生碰到嚴(yán)厲老師的必然結(jié)果，可與劉勤的幾次交鋒后她才明白，原因不僅如此。

    她不喜歡劉勤最重要的原因，是劉勤看她的眼神不帶感情。

    顧綿以前的老師也會罰她、罵她，很多時候甚至比劉勤更過。但無論怎樣，他們至少沒有放棄她。

    可是劉勤不是，她從一開始就沒對顧綿抱有希望。在她眼里，顧綿就是一個拖她后腿的阻礙物。

    雖然知道自己的成績與行為不討老師喜歡也是活該，但被一個老師這么赤.裸.裸地嫌惡，顧綿依然難免煩悶。

    圍著廁所旁的小花園轉(zhuǎn)了兩圈，顧綿還是沒精打采地回教室了。

    她回去的時候劉勤正在讓大家做練習(xí)題，肖雪瑩被抽到黑板上做。劉勤站在講臺下看肖雪瑩答題，眼里帶著欣慰。

    顧綿喊了一聲“報告”，劉勤看過來，眼神瞬間從欣慰變?yōu)榱吮?。她甚至都沒說話，只是不怎么明顯地點了下頭，轉(zhuǎn)過視線繼續(xù)看肖雪瑩解題。

    顧綿不甚在意地往教室走，走到唐蔚宇桌子邊的時候還心情很好地對抓頭撓耳的唐蔚宇比了個小指向上的手勢。

    回到座位，顧綿發(fā)現(xiàn)牧槿端坐著沒有動筆。她一路走來看到大家都在做題，連唐蔚宇都在裝模作樣地做，只有牧槿沒動。

    顧綿湊過去，好奇地問道：“小槿，你怎么沒做題？”

    牧槿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做好了。”

    “這么快？”顧綿把牧槿面前的本子拿過來，發(fā)現(xiàn)完全看不懂，又把本子放回去了，“你好厲害?！?/br>
    兩人說話間，肖雪瑩也放下粉筆回座位了。劉勤對著黑板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下面的人，過了幾分鐘才叫停。她指著肖雪瑩寫下的答題步驟，問道：“大家看看肖雪瑩的步驟有沒有問題？”

    班上的人回應(yīng)道“沒有”，這其中有確實看懂了的，也有單純湊熱鬧的。

    “對，完全沒問題?！眲⑶谠谛ぱ┈摰慕忸}步驟旁劃了一個勾，表情看起來難得有些愉悅，“有哪些同學(xué)做對了，舉手我看看?！?/br>
    班里約有二十多個學(xué)生舉手，大多都是中前排的。顧綿看了看牧槿的答案，提醒道她：“小槿，你不是也做對了嗎？怎么不舉手?！?/br>
    牧槿低頭看著課本，表情晦澀不明：“不用了。”

    顧綿知道牧槿不是那種愛出風(fēng)頭的性格，卻仍忍不住惋惜她的聰明才智不能被人所知。不過她很快又想通了：別人知不知道無所謂啊，反正這又不影響牧槿的聰明！

    第12章

    上午兩節(jié)課上完后，有二十分鐘的課間cao時間。初一新生因為還沒學(xué)新的廣播體cao，便站在cao場上看初二的學(xué)長學(xué)姐們做。

    此時正是太陽毒辣的時候，一群小蘿卜頭站在烈日下，被曬得汗流浹背，眼睛直接瞇成了一條縫。

    顧綿因為個子高站在隊伍的最后，頭頂有樹葉擋著。牧槿就沒這么好運了，她個頭在班里算矮的，直接被安排在了前面幾個，對著太陽曬。

    顧綿沒心思看廣播體cao，轉(zhuǎn)著腦袋四處張望。她看到了肖華建、看到了肖思思，還看到了很多以前認(rèn)識的人。然后在八班的最后一排，她看到了上午在廁所碰到的那個男生。

    可能是因為八班的男生人太多隊伍站不下的緣故，那個男生站在女生的隊列里。周圍的人都在三三兩兩的湊堆講話，只有他獨自一人，也不說話，表情淡漠。

    顧綿多看了那個男生幾眼，突然想起自己在哪兒見過他了——早上坐公交車的時候，她給牧槿扇風(fēng)時，旁邊那個被打擾的人就是他！

    顧綿“嘖嘖”兩聲，心想這也太巧了。

    “喂，你看哪個帥哥呢？”唐巍宇賤賤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顧綿白了他一眼，嫌棄道：“反正不是看你?！?/br>
    唐巍宇抹了一下頭發(fā)，故作姿態(tài)：“我這么帥你都不看，不覺得可惜嗎？”

    顧綿做了個“嘔吐”的動作，吐槽道：“你還能再惡心一點嗎？”

    他們倆的聲音并不小，站在前面一些的肖雪瑩往他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冷冷地提醒道：“顧綿，唐巍宇，不要說話！”

    顧綿一聽她這語氣就來氣，抬杠道：“我說話喝你家水了？”

    “你……”肖雪瑩一張臉氣得通紅，“你信不信我告訴劉老師？”

    顧綿囂張道：“去告去告，老子怕了你了？”

    “顧綿，少說兩句?！碧莆∮罾☆櫨d，勸解道，“她要真告訴劉老師了，倒霉的還是你?！?/br>
    顧綿不在意道：“告就告唄，她劉勤還能吃了我不成？”

    “行了，別說了?！碧莆∮畈煌５亟o顧綿使眼色，又回過頭對肖雪瑩笑笑，“不好意思，我們不說了，你別告訴劉老師?！?/br>
    肖雪瑩“哼”了一聲，把頭轉(zhuǎn)回去，馬尾甩得老高。

    顧綿對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又站了兩三分鐘，廣播體cao總算結(jié)束了。一散場，顧綿便蹦跶著找牧槿去了：“小槿小槿，告訴你一件很神奇的事?！?/br>
    “什么？”

    “你還記得今天早上在公交車上差點被我打到個的那個男生嗎？”

    “怎么了？”

    “我剛剛發(fā)現(xiàn)，他就是我之前在廁所里碰到的那個人。哈哈哈哈，有沒有很巧？”

    “嗯。”

    牧槿的反應(yīng)一直很平淡，顧綿也不在意，換了話題繼續(xù)聊：“對了，下節(jié)課是什么??？”

    “英語?！?/br>
    “英語？”顧綿苦著臉，哀叫道，“我之前學(xué)都沒學(xué)過英語，怎么聽得懂?！?/br>
    牧槿道：“英語不難的?！?/br>
    顧綿垂著頭，喪氣道：“那是對你而言，對我來說，什么都很難?！?/br>
    四班的英語老師是個高高瘦瘦的大美女。她穿著大紅色的吊帶長裙，露出修長的脖子和好看的鎖骨，看著就讓人覺得舒服。

    大美女名叫肖瑤，名字逍遙人也很逍遙。她一進教室就給四班的小花朵們秀了一段英語，準(zhǔn)確地咬詞、婉轉(zhuǎn)的語調(diào)，讓一句話都沒聽懂的小花朵們佩服得五體投地。

    肖瑤換回普通話，把剛剛說的話翻譯了一遍：“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英語老師肖瑤，你們可以叫我Miss Xiao，也可以叫我瑤姐。很高興能成為各位的老師，以后還請多多關(guān)照?！?/br>
    大家看出這個老師性格豪邁，是個可以惹的，七嘴八舌地湊熱鬧：“瑤姐你客氣了。”

    “我們互相關(guān)照，互相關(guān)照?！?/br>
    “瑤姐你好高?！?/br>
    “瑤姐你好漂亮?！?/br>
    肖瑤看著下面一張張還帶著稚氣的臉，待大家說得差不多了才揮揮手示意他們安靜：“OK，大家的熱情我已經(jīng)感受到了，希望到了課堂上你們也能這么熱情。英語就是要說，要多說。所以在我的課堂上，我不會要求你們閉嘴。你們想怎么就怎么說，當(dāng)然前提是——用英語?！?/br>
    眾人哄笑。

    肖瑤拍拍手，拿起桌上的粉筆：“好了，說正事。有些同學(xué)以前可能沒接觸過英語，不過有幾次詞你們肯定會說。Father、Mather、Money、Soryy、Thanks……這幾個詞的發(fā)音哪個同學(xué)能給我們演示一下？”

    前排的尖子生們集體舉手，顧綿看著講臺上神采奕奕的老師，評價道：“這個老師看起來還不錯。”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肖瑤看了過來：“請那位短頭發(fā)紅衣服的同學(xué)給我們演示一下吧？”

    看著眾人望過來的眼神，顧綿一臉懵逼。她用手指著自己，不敢置信：“我？”

    “對，就是你?！毙が幇杨^發(fā)往后撥了撥，笑意盈盈，“個子高，衣服又穿得這么喜慶，我一進教室就注意到你了?！?/br>
    顧綿頭腦發(fā)懵地站起來，肖瑤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顧綿老實答道：“顧綿。”

    “綿綿，名字很好聽?！毙が幹钢诎迳系膸讉€單詞，“這幾個單詞認(rèn)識嗎？”

    顧綿搖頭：“不認(rèn)識?！?/br>
    “肯定聽過吧?！毙が幟鎺⑿Γ涯菐讉€詞快速讀了一遍。

    “聽過?！?/br>
    “那你來給大家讀一遍，”肖瑤看著顧綿，在她開口前搶先說道，“別說你不會，這幾個詞你肯定會?！?/br>
    顧綿望著肖瑤帶著笑意的眼睛，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發(fā)熱，媽惹，忙你，縮銳，三科死?！?/br>
    顧綿的發(fā)音很不標(biāo)準(zhǔn)，這種不標(biāo)準(zhǔn)放在日常的調(diào)笑中沒什么，拿到課堂上就顯得有些可笑了。

    班上有人沒忍住笑出來，肖瑤揮揮手示意顧綿坐下，表情稍微有點嚴(yán)肅：“我希望下次我再點同學(xué)起來說英語的時候，不管他說得怎么樣——哪怕他是用中文說的，大家給他的都是掌聲而不是取笑。在我看來，他們能站起來說就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

    肖瑤的一番話讓剛剛發(fā)笑的人有些尷尬，她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語調(diào)一轉(zhuǎn)說道：“好，感謝綿綿的演示。下面再請綿綿的同桌給我們讀一下吧?！?/br>
    大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