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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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來的,就像永不停歇的雨。” ——《阿凡達》 寒假就要來臨,除了寫著期末成績的紅榜嶄新奪目外,還有不斷被搬進來的一捆又一捆的寒假作業(yè)。 “學(xué)校也太過分了吧!這么多練習(xí)冊要寫到哪輩子?” “并且下學(xué)期收起來老師也肯定不看,都拿去賣廢紙。” “這種就最后一星期熬夜抄一抄就好啦?!?/br> “你少來,你肯定比誰都寫的認(rèn)真好不好?” 各科練習(xí)冊一本本從第一排開始往后傳,教室里嘰嘰喳喳,值日生做著最后的大掃除,班里同學(xué)的心思早就飄到九霄云外。 討論著過年要去哪里旅游,追什么動漫,看什么電影。 “誒,我爸有給我買那個《阿凡達》的DVD,可以來我家再回顧好多遍!” “真的嗎?電影上線的時候我就錯過!好像用什么3什么G技術(shù)?” “是3D啦。” “那種好神奇喔,帶上那種眼鏡就感覺畫面在你眼前!” “姚汀你有去電影院看過嘛?!鼻白琅ど恚吔o她練習(xí)冊邊問。 姚汀正思考著孟浮生怎么沒來學(xué)校,接過拿了一本又傳給后桌,“有呀,不是已經(jīng)下映了嘛?!?/br> “對啊,感覺2010年唯一的好電影,全世界只剩下我沒看過!” “沒事啦,今年說不定會有更好看的?!毙掳l(fā)下的書,紙張鋒利的差點把姚汀的手劃破。 “我當(dāng)時看到海報都是藍(lán)色的人,誰會想要看那種啊?!?/br> 姚汀也同感,當(dāng)時孟浮生說要帶她看這部電影時,她看到海報上的畫面也有些猶豫,不過還好沒有錯過,兩人看完電影后,被震撼的抱著爆米花討論了很久。 “里面有句臺詞很重要,是: I see you. ”姚汀說著將這句話寫在了草稿紙上。 “我看見了你?” “嗯,怎么說呢?!币ν》鲋掳停安皇瞧胀ǖ目匆?,是彼此心靈上的感應(yīng)、理解與接納?!?/br> “那感覺好難哦。” “對,很難?!?/br> 楚誠放學(xué)后就從自己班跑到姚汀班教室門口來拿孟浮生的作業(yè)。 “淺念放寒假了,孟哥去接她,晚上他回來會聯(lián)系你?!?/br> 姚汀把書本抱給他,點點頭,笑著說,“真好,上次淺念回來我們都沒聊夠她就得回學(xué)校了,寒假終于可以和她玩兒好久了?!?/br> 楚誠看著走向這邊的宮觀洋,故意提高音量說了句,“哈哈,你也別太想他,我先走了?。 ?/br> “回家嗎?”宮觀洋碰了下姚汀的胳膊,沒有理楚誠說什么,低頭問她。 “打算先去吃點飯,快要餓死了?!?/br> 兩人邊下樓邊說,可能是放假的原因心情都愉快了很多。 “還是那家魚丸面怎么樣?” “正有此意!”三步兩步輕快的跳著樓梯的臺階,直奔魚丸店。 魚丸店生意很好,人聲鼎沸,冬日里大家都想喝點暖胃的湯,鯛魚的香味彌漫出小巷,銀絲一般的面上泛著些許油光,湯面上浮著圓敦敦的魚丸,真是吃多少次都吃不膩。 “老板,兩碗魚丸面,還是老樣子,一碗不要蔥,另一碗不要香菜。”姚汀放下書包開心的和老板報單。 宮觀洋啟開一瓶北冰洋放了根吸管遞給她,自己喝著可樂。 “你干嘛也不回家吃飯,你們家肯定又是豪華營養(yǎng)餐呀?!币ν『攘艘豢?,有些冰牙。 “不想回家?!?/br> “怎么了?” “二位的面來嘞!” 欲言又止,宮觀洋喉結(jié)翻滾,接過老板手中的面放在姚汀面前,換了個話題,“你寒假打算干什么?” 姚汀拌著面說,“不知道,也沒什么計劃,你是不是還得每天去補習(xí)班?我看恩桃也在報名名單上。” “嗯,比上學(xué)還累?!?/br> “你爸也真是太拼了,你成績那么好還要求那么高,不像我爸,任我自由....” 話說到一半,像是崩斷了根弦,觸到了深處,姚汀看著彈彈的魚丸,話卻在嘴邊驀地堵著說不出來。 “吃吧..面要涼了。”宮觀洋的心刺痛了一下。 埋頭吃面,眼里的水霧一定是因為面的熱氣太熏人。 吃完飯回到家還不到晚上8點,家里安靜到將孤寂不斷放大,連燈都不愿再開,姚汀決定去孟浮生家樓下先等著他和淺念,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讓人坐立難安。 樹枝上的雪像要把枝干壓折,小心躲開地面上結(jié)的冰,可想到馬上就要能見到的人,臉上不自覺淺笑著。 快走到小區(qū),大門口卻圍著一群人,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現(xiàn)在這世道呦,小子都敢打老子了呦。” “這孩子不是咱小區(qū)4號樓的嗎?好像就他一人住。” “旁邊那個姑娘是他妹嗎?我看是老子不管兒子吧?” 姚汀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想要推開人群,聽到女孩顫抖的哭聲,“哥!別打了!” 是淺念的聲音!姚汀焦灼的往前擠著,終于擠到人群最前面,卻看到孟浮生一拳打在一個衣著邋遢,穿著破舊棉襖,40多歲的男人臉上,又將他從地上拽起。 淺念哭著拉著自己的哥哥,試圖讓他冷靜些,地上散落著被摔開的行李箱。 孟浮生兇狠的抓著那個男人的衣領(lǐng),咬著牙低吼,“你要是再敢來找淺念,我一定把你腿打斷!” 他的眉尾被劃破,聲音嘶啞破裂,身上還有臟土,拽著衣領(lǐng)的手用力到泛著青白,怒火已讓眼神不太清醒,或許下一刻就要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來。 “浮生!”姚汀喚他,想都沒想的跑向他。 聽到聲音的孟浮生好像驟然清醒了幾分,可又迅速一手將姚汀拉在身后,他高大的身軀遮攔住她,像是怕那個男人看到她一般。 走近之后能聞到那人身上濃重的酒味,聽到那個男人掙脫開,醉醺醺含糊不清的說,“小畜生..長大了,都有馬子泡了?。 ?/br> “要不要老子教你怎么搞大她的肚子!” 話還沒說完孟浮生將他按倒在地,就要往死里打。 姚汀拽著他的衣服想要制止他,“會死人的!” 小區(qū)的保安本沒想管,一看情勢越發(fā)嚴(yán)重這才上前拉開。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男人終于被趕走,人群也漸漸散開。 只覺得混亂、寒冷、陌生,聽到樹枝被雪壓折的聲音。 姚汀抱著痛哭到無力癱坐在地上的淺念,望向孟浮生,有些陌生的他。 孟浮生將地上的行李快速裝好,扶起她和淺念,視線卻始終回避著,在昏暗的夜中,如同認(rèn)錯的小孩一般,低聲對她說, “對不起?!?/br> 對不起,我是如此不堪。 回到家后,孟浮生說出門去買點東西,躲閃著交流。 “汀汀姐..對..不起?!睖\念抽泣著說。 到底在對不起什么呢? “我哥他,是為了保護我..”淺念蹲坐著環(huán)抱著自己的雙腿,眼淚止不住的流。 為什么受傷了的人要說對不起呢? 姚汀將她臉前被打濕的長發(fā)別在耳后,聽著她說,“那個男人是..我們的爸爸,很可笑吧?” “就像是噩夢縈繞在我們周圍...我們無論怎么躲,他都能找到我們...” “從來沒有人管我們,我哥一個人送快遞打好幾份工賺錢給我交學(xué)費..他非要讓我讀那么貴的美術(shù)學(xué)校...” “我哥..他說..我喜歡畫畫就去畫,我身體也總是不好,可他吃了什么苦卻都不說...” 發(fā)澀,感知變得發(fā)澀,澀意如洪水猛獸將我撲倒,我快要擱淺。 “汀汀姐,我知道..我哥他不能像別人一樣給女朋友買好多好多東西,可是他..真的很喜歡你,我也好喜歡你。” “真的..對不起,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嫌棄他?”淺念怕她因此離開。 一聲聲的話語讓姚汀回放起自己一次次的熟視無睹,無論是去吃飯還是看電影,孟浮生從沒讓她掏過一分錢,連提都沒提到過這個字眼。 “淺念,你先好好待在家里,我去找一下你哥!”姚汀的心感到陣陣絞痛。 小區(qū)門口的便利店內(nèi),孟浮生就那么站著看著貨架上的商品,一動不動,覺得井和的冬天太冷了,他說不清心中的苦澀。 誰不愿在愛的人面前意氣風(fēng)發(fā),落落大方?可怎就如此狼狽,如此窘迫,如此挫敗。 他不愿讓她觸碰到一丁點兒齷齪,污穢與骯臟,他痛恨自己自卑、怯懦。 結(jié)了帳孟浮生剛出門,卻看到姚汀就站在門外等著他。 她眼眶濕潤,望著他一秒、三秒、一分鐘,終于沖入他的懷里,緊緊抱著他說, “孟浮生,我看見了你。” 我看見了你。 我會理解你。 我要接納你。 孟浮生怔了怔,雙手滯留在空中,心口泛酸,他原以為自己是個沒眼淚的人,此刻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脆弱,卻又說不出一句話。 我擁抱你,我希望你能聽到我真誠的心跳聲,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就在這里。 不知抱了多久,姚汀讓他彎下腰,撕開創(chuàng)可貼貼在他眉尾,輕聲對他說,“我爸說過的,疼要說出來?!?/br> “不能憋在心里。” 孟浮生眼里含笑,從口袋里拿出剛剛在超市買的巧克力遞給她,“你喜歡的?!?/br> 巧克力絲絲滑滑,濃郁到心里。 宮觀洋站在客廳握緊雙手,疼的額頭都出汗,嘴唇泛白卻依然一聲不吭。 他父親拿著皮帶一下下抽打在他的背上,“我宮鳴昌的兒子竟然屢次三番考不過一個窮小子?” 皮帶聲留下一道道紅痕,“我和你說過什么?” “我宮家的人絕不能比別人差!” “你到底有沒有動腦子在學(xué)?” .... 老管家心疼的為宮觀洋上著藥,她跟著宮家多年,早就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兒子看待,“觀洋,你下次就低聲認(rèn)個錯...” 藥水涂在背上,“要是疼的話,你就說一聲?!?/br> 宮觀洋皺了下眉,他再也不會說疼了,因為姚叔叔已經(jīng)不在了。 成為父母多容易,不用篩選、考核、審查,做父母多難,沒有預(yù)習(xí)、培訓(xùn)、練習(xí)卻要直接拿一百分。 偶爾會錯覺,父母的缺席才是童年。 12歲的那年晚夏,姚望帶著宮觀洋在小區(qū)的運動場打羽毛球,姚汀坐在看臺上吹著涼涼的風(fēng),雙手撐在臺階上,仰頭曬著落日的余暉,消耗著大把大把悠閑的時光。 可打了沒幾分鐘,姚望卻突然暫停,叫著看臺上的姚汀,“汀汀,你去幫爸爸和觀洋哥哥買瓶汽水好嗎?” “才不是哥哥呢,他只比我大一個月而已??!” 往常姚汀這么說時宮觀洋一定會咧嘴笑著說,“大一天我也是你哥哥!” 可今天卻沒有。 姚望帶著有些低落的宮觀洋坐下,摸摸姚汀的小腦袋,“快去吧,別跑太遠(yuǎn)?!?/br> 姚汀點點頭就跑向家附近的那家汽水店。 宮觀洋低著頭,手里握著球拍來回翻轉(zhuǎn),姚父看到姚汀走遠(yuǎn)輕聲問他,“觀洋,是不是不想回家?” 宮觀洋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下來。 “我知道,你父親是個爭強好勝的人,什么事都要爭第一,爭頭籌??墒迨暹€是想告訴你,人生還很長,有太多比第一名更重要的事。” “在漫漫歲月里,你會不解梵高的向日葵,你會折服于高斯定理,你會因為但丁的一句詩而感動,你會找到你所熱愛?!?/br> “這才是我們真正需要的,你是不是第一名都沒關(guān)系,姚叔叔知道你是個很棒的孩子?!?/br> 姚父的聲音舒緩而渾厚有力量,宮觀洋小小的肩膀開始抖動。 “觀洋,叔叔還要教會你一件最重要的事?!?/br> 打羽毛球時,姚父不經(jīng)意間看到他隨著揮拍的動作,揚起的T恤被遮住的身上的紅痕。 宮觀洋望向他,姚父握了握他的肩膀給予他勇氣, “如果疼的話,就要說出來?!?/br> 姚汀站在汽水店前,買了北冰洋,爸爸會喝的雪碧,宮觀洋最愛的可樂,一下抱起三個玻璃瓶還是需要小心一點。 聽到有車在不遠(yuǎn)處停下的聲音,她回頭看去。 可下一秒拿著的玻璃瓶卻嘩地從手中滑離,直直的向下墜落。 橘色,褐色,白色的汽水掀起一道道波浪,彼此暈染混淆,潑灑在炙熱的大地上變得粘稠。玻璃瓶敲出清脆的響亮聲如同風(fēng)鈴,又沿著坡度向下滾動。 12歲的姚汀,看見自己的母親,正在家門口和一個陌生的男人擁吻,夕陽晃眼。 “汀..?。俊辈A繚L到女人的腳邊,那是mama最后一次叫自己汀汀。 逃離,想要逃離。姚汀轉(zhuǎn)身拼命逃離。母親臉上歡愉的笑讓她涌上惡心與羞恥,不知所措帶來恐懼,mama怎么可以這樣欺騙我?爸爸知道嗎?所以這就是為什么mama一直不喜歡自己嗎?怎么會這樣? 腳步已經(jīng)跑的不能再快了,視線恍惚,猛地摔倒在地上,沒有喊痛反而卻立刻回頭,莫名松了一口氣mama沒有追上來。 白色百褶裙沾染上塵土,雙腿的膝蓋被粗糙的大地蹭破掉一層皮,膝蓋被撞到起不來,內(nèi)里透著粉的濕潤的嫩rou參雜著黑色的土,開始滲出血。 如果疼的話,請你一定要說出來。 疼痛感終于緩緩襲來,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心也是會痛的,大顆淚水滴落在裙子上,她低聲呢喃了一句,“爸爸,好疼....” 如果疼的話,請你一定要說出來。 逃避,想要逃避。12歲的宮觀洋再也抑制不住抽動著嘴角,想要把眼淚擦干,“姚叔叔,我好疼....” 如果疼的話,請你一定要說出來。 逃亡,想要逃亡?!鞍职?!求求你不要再打哥哥了!我真的沒有偷你的錢!”淺念嘶喊著號啕大哭。 12歲的孟浮生死死的護著meimei,被他的父親踹了一腳又一腳。 “血!都是血!” 孟浮生的頭被地上酒瓶的碎片劃破,鮮血直流。 “求求你別打了!哥哥流血了!” 終于那個男人像是打累了,覺得無趣,停了下來出門繼續(xù)去喝酒。 “哥哥!你.”淺念哭著慌亂的拿衛(wèi)生紙想要止住孟浮生頭上的血口,血液不斷涌出,將一團團白色的衛(wèi)生紙都染紅,染皺。 孟浮生被打的肺部都快像是要裂開,身上全是黑青,血液流失讓他眼前有些模糊,可他依舊盡全力撤出一個微笑,“..淺念,別哭了,哥哥沒事兒..” 淺念跪在他身旁,用力壓住血口,撕心裂肺,“哥哥..對不起,我真的..沒有偷錢,你一定很疼..很疼吧?” 孟浮生呼吸一口都覺得空氣像刀子劃著嗓子,可他依舊說,“哥哥...不疼。” 明明這么疼,可你為什么就是不說?。?/br> “哥哥一定會保護好你。” 爸爸不能說難,因為家里的天會塌下來,mama不能說累,不然家里會充滿聲聲嘆息,可他們都沒有。 浮生知道他不能說疼,因為淺念會害怕。 曾今懵懂的我們,不知那些苦難如永不停歇的滂沱大雨,遲早會來。 12歲的我們,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望向天空,渺小孤獨無助。 我們墜入萬丈深淵,我們跌入冰冷的海水,我們陷入無邊黑暗,我們快要無法呼吸。 我們是這樣渴望被救贖、被疼惜、被深愛。 終于明白。 人生如汪洋一片,你我掙扎沉浮,墜茵落溷。 ——————————————— 淺、汀、浮、洋,不過都是像泡沫一般脆弱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