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自請離去
立政殿外,柳夕月又跪了快一個時辰,終于在她快撐不住前被請進了正殿。 入了殿,她跪下叩請皇帝放了她父母。 “且不說他貪污一事,光是結黨營私便已是死罪?!被实鄣?。 “父親不會這么做的,求皇上徹查?!绷υ掠诌凳?。 皇帝將大理寺和刑部戶部遞來的折子扔在了她跟前,“鐵證如山,你如何替他辯護?!?/br> “皇上,求您看在父親輔佐您多年的份上,放過他一次。求您看在您我的情分上,饒了他一次?!彼辉俎q解。 皇帝看著柳夕月,道,“朕可以免了柳家死罪,但你,不能再留在宮中。” 柳夕月震驚抬頭,他竟這么厭煩她?難道……他大張旗鼓的查處柳家只為了能有個借口逼她離開? “您治柳家的罪,是因為夕月嗎?”她問。 他嘴角冷冷的勾起,“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夕月,朕的江山非同兒戲,朕不會因為你而治柳家的罪,朕愿意免了柳家的死罪,已是對你最大的寬容了。柳家獲罪,你若不主動求去,朕只好降你為寶林,遷去與朱寶林同住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曾有盛寵,若是被貶,境遇可比朱寶林還不如?!?/br>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怎么可以對自己這么狠心? “你并無大錯,朕也并未絕情到貶你入冷宮。杭州的掩翠庵是皇家寺院,你在內(nèi)靜修,不會有人打擾?!被实塾值馈?/br> “您為何定要逼我離開?”柳夕月不明白,她只是想留在有他的地方,這么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嗎? 他看著她,不知該感嘆她的天真還是該嘲笑自己當初的眼光,柳夕月這樣沒眼色的性子,他到底是怎么看上的?“朕難道還要留著你讓你繼續(xù)膈應皇后?” “為什么……”柳夕月無法自己的流淚,“皇后愛您,夕月也一樣深深愛著您。您說過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的,這些話才說了多久?為什么這么快您就變心了?難道您忘了紫欄殿里您給夕月的承諾嗎?您說想照顧我,一直照顧我的?!彼橐?,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事情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明明他那么喜歡自己,明明要求他在皇后和她之間做選擇的不是自己,為什么受懲罰的卻是自己? 她的眼淚讓他有些難過,這畢竟曾是自己喜歡過的女子……可是對她心軟就是對瓊如心狠,他如何還能再做出讓瓊如傷心的事?瓊如的心已經(jīng)被他的放肆弄得滿是傷痕,他枉稱她的丈夫,傷了她一次又一次,若到了今日他還不能護住瓊如,他……他還有什么資格要求她原諒自己? “讓你去掩翠庵安度余生已是朕對你的照顧,你真以為在這后宮中你還能做什么嗎?你是罪臣之女,朕怎么可能寵愛你?”皇帝道。 “皇后娘娘也是罪臣之女!”柳夕月道。 “放肆!”他怒喝,“你敢侮辱皇后?自己掌嘴!” 柳夕月委屈地看著他,無法相信他竟然要她自己掌嘴。 她打了自己六個嘴巴子,直把自己臉頰打紅了,他才喊停。 “皇后出自靖國公府,三代忠良,她父親助朕登基,因與朕的舅父政見不和而遭構陷,左相倒臺,朕念她父親年邁,沒有招募他入仕。你敢說皇后是罪臣之女!”皇帝怒言。 “若……若是皇后娘娘的父親出了像我父親這樣的事,您也會這樣對她嗎?”柳夕月問。 他的眼神越發(fā)的冷,“夕月,你不該拿你與她比的?;屎蟛粫屗胰俗龀鋈绱蒜枘嬷隆!彼拷艘恍?,道,“即便她家里真出了這樣的事,朕也不會定他們的罪,最多也就是被人構陷免了官職,過不了幾年,她的兄弟子侄便會被復用。朕的兵權都能分她,還有什么朕不能給她?你在宮中一日,便會提醒她一次朕曾做的錯事,你說朕怎么留你?” 她與他之間……是錯? “您怎么可以這么絕情?”柳夕月無法相信眼前的男人和去年與她情濃的是同一個人。 “你非要問,難道還要朕哄你?”他退回到上座,“如果朕說,你的出現(xiàn)對朕而言,只是讓朕更明白自己心之所向,這對你未免殘忍了些。所以朕勸你還是不要再問了?!?/br> 柳夕月哭著搖頭,“為什么?啟哥哥明明不是這么對我說的,為什么現(xiàn)在要這么對我?就算當初我們相遇并非偶然,可那時的感情是真的,為什么啟哥哥不要夕月了?為什么?” “夕月,朕為你心動過,心動的感覺是真的,朕對你的付出也是真的,可感情?你可知什么是感情?你可曾為朕付出過什么?你可曾真的為朕心動過?你不必回答朕。朕幫你回答。你也許心動,但心動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朕是皇帝,朕對你的好讓你覺得你是這世上最特別的女子,你喜歡這樣的感覺。誰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呢?”他看著她,臉色十分平靜,“朕富有天下,不需要任何人給予便已是這世上最特別的人,可朕也一樣喜歡這樣的感覺,即使朕不是帝王沒有權勢,甚至朕什么都不是,朕還是這世上最特別的人。這樣的感覺你給不了,這世上只有一個女子能讓朕有這樣的感覺。朕以為愛你,可愛情和心動不是一回事,朕的第一次心動,可比遇到你這次美好多了。朕待到她不愛朕了才明白,原來愛情是需要珍惜的,并不是她愛著朕,便不再需要朕的呵護,朕以為不論做什么她都會陪著朕,可當她死心的時候朕才明白,于朕而言,她是愛情,是親情,是朕可以睥睨天下的原因。只有她陪著,朕所做的一切才有意思,她不愛朕了,莫說是你,要這天下又有什么意思?感情是要積累的,愛情亦如此,心動是開始,但不是愛情的終點?!?/br> 他想到他愛情的“終點”,心中泛著柔情,臉色也沒先前那么難看了,“朕對她的感情,是我們這十多年生活中,一點一滴積攢下來的,夕月,那才是感情,對你的,只是感覺而已,在朕心里,你泛起過漣漪,可她卻是朕得以生存的海洋,沒了你,只不過少了一陣波浪罷了,可沒了他,朕是活不下去的。” 她聽著他一番告白,心中既苦澀又無法不嫉妒被他愛著的那個女子。 他看著她,知她已經(jīng)明白在他心中的位置,便道,“好了,朕已經(jīng)十分耐心的回答了你,希望你也別再抱著不必要的幻想,早些離去吧?!?/br> “皇上,我只問最后一句,若您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皇后,您……會不會愛上我?”柳夕月問道。 “夕月,朕的耐心有限。你若不愿自請離去,朕明日便治柳家的罪,你也準備著從紫欄殿搬出吧?!被实垡巡辉概c她再費口舌。 柳夕月抽泣了半晌,向他行了大禮,“妾謝過陛下,妾自求離宮前往掩翠庵,從此青燈古佛,心無掛念?!?/br> 他點頭,“下去吧?!?/br> 柳夕月再叩首離去,在門口見到瓊如,只向她行了禮,哭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