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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歡 第115節(jié)

    裴慕辭點點頭,示意她繼續(xù)說。

    “但是??!鼻鍕撤啪徚艘粽{(diào),帶著軟軟的長氣,像是?尾輕柔的刷子,在聽者耳邊一下下?lián)稀?/br>
    裴慕辭握緊了拳,用理智抵抗著她那溫軟的誘.惑。

    “去赤玉閣不是?要路過皇宮嘛,我就給車夫商量了一下,順路去看看令虞,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鼻鍕吃秸f越覺得合理,無?辜地盯著裴慕辭,似乎還在等待他的認同。

    杜矜現(xiàn)在有了點意識,說不定過兩日就能醒了。若他好了之后一打?聽,知?道她這段時間都?沒有進宮去看過他,得有多寒心啊。

    “那為什么?不告訴我?”本?不是?大事,但這偷偷摸摸的模樣,總讓他懷疑她動了別的心思。

    再加上她對杜矜有那么?多的愧疚,太容易心軟妥協(xié)了。

    蔥段般的玉指扣在一起,清嫵忐忑道:“擔心你知?道了不開心?!?/br>
    “那你就偷偷溜去?”裴慕辭覺得心里某處生癢,手背上的青筋隱隱跳動。

    那不然怎么?去呀。

    既然話都?說開了,清嫵也沒有好遮掩的,“我說把令虞接過來照顧,你又不愿意?!?/br>
    “你還想把人接到府里來?”裴慕辭舔舔嘴角,說出來的話像是?陣陰惻惻的冷風。

    室內(nèi)長明的燈火被風卷起,突兀的跳了兩下。

    裴慕辭脫下累贅的外?袍放在一邊,將披散的墨發(fā)理到身?后,修長的身?影投在墻壁上,像是?要將小貓吃拆入腹的惡獸。

    “不是?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啊?!鼻鍕尺B連解釋,“等他傷養(yǎng)好了,便讓顧寒江來把人接走呀?!?/br>
    裴慕辭像是?努力壓制著情緒,輕輕放下手里停滯的勺柄。

    “叮——”

    清嫵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朝后仰了半分,生怕他在她將要出門之時做出荒唐事一般。

    裴慕辭剛撐開凳椅要起身?,被她的動作一刺,怒極反笑,“坐好!”

    清嫵試圖裝作無?事發(fā)生,埋下頭去吃不知?什么?時候堆在盤中的佳肴。

    裴慕辭自顧起身?,抽開床墩的屜子,拿出一個木盒,看他骨節(jié)繃緊的樣子,應該重?量不輕。

    清嫵打?開,立刻道:“我用不著這些?!?/br>
    裴慕辭以為清嫵不樂意用他的錢,不高興。

    “出去和徐鶯逛逛,看見喜歡的就買。”

    清嫵懷里抱著木盒,從壘尖的金豆子里面?拿了幾顆,包在錢袋里,“這些盡夠了?!?/br>
    裴慕辭眼神一凜,“不是?要和徐鶯在外?面?用晚膳嗎?大半日的時間,多拿些?!?/br>
    “那我可以去看看杜矜嗎?”清嫵眼巴巴望著他。

    “去吧。”裴慕辭緊咬雙齒,蹦出來的兩個字像是?腌漬過的酸杏,“酉時前回來?!?/br>
    “否則——”他意味深長的抿起薄唇。

    話還沒說完,袖口?被玉指攥住,裴慕辭視線落入懷中少?女的歡快笑意中。

    清嫵宛若淋水的桃花,粉嫩中透著水靈,她摟著胸前的細腰,臉蛋在他衣領(lǐng)處拱了拱,長順的發(fā)絲纏鋪在他的里衣上。

    裴慕辭拿了厚實的斗篷來,順勢就要把她蓋個嚴實。

    清嫵嘟囔著扯開頭笠,“哪有戴這么?丑的東西出門的?!?/br>
    裴慕辭拿過她選好的步搖,手指在她肩上扣了扣,淡淡道:“那坐好,我去拿發(fā)梳?!?/br>
    第88章 番外4

    新?lián)Q的車夫得了令, 直接駕車進?宮,長驅(qū)直入到杜矜暫住的宮殿前停下。

    等不及侍衛(wèi)擺踏凳,清嫵提著裙擺從車攆上跳下來, 不住地打量四?周。

    她在到?這之?前,腦海里想過這偏殿會是怎樣的蕭瑟景象, 沒想?到?入眼是好幾個?在掃雪的宮人,后?廚冒著白煙,庭院中栽種了一片臘梅, 骨朵含苞微綻, 正與裊裊青煙攪成恬淡的幽香。

    這地方竟不像是深宮中不起眼的僻角, 反而如同尋常人家的后?院似的,到?處都是溫馨的生活氣。

    顧寒江睡在枯樹下的躺椅上,半睜著眼睛困覺,一見款款而來的人, 立馬就開始陰陽怪氣,“喲?稀客?。∮腥耸橇夹?不安了?終于想?著要來看一眼了?”

    椅邊放著個?炭火的小爐子, 架在上面的鐵絲網(wǎng)放著一堆土豆紅薯, 烤得表皮泛焦。

    清嫵微蹲給他行禮, 進?屋去看杜矜。

    他身上穿著干凈的白衣, 臉上也收拾得很清爽干凈。

    只是好幾月躺在床上吃流食, 他兩頰瘦得微微凹陷,是她從未見過的憔悴模樣。

    清嫵端起床頭邊涼掉的藥碗, 習慣性地放在鼻下聞聞味道。

    她不怎么通藥理, 但能簡單分辨出湯藥中是否有害人的雜物。

    “放心?, 專門請李醫(yī)師開的方子, 不可能藥死他?!鳖櫤嶂钭厣乃帀兀M?來把碗加滿。

    “要叫他喝嗎?”清嫵稍微提袖擋了下杜矜的臉, 免得guntang的藥汁飛濺出來。

    “過的真精細?!鳖櫤闷鹜?,在杜矜頭下墊了兩個?硬枕,捏起鼻子就要硬灌,言行舉止間都是軍營里帶出來的潦草粗狂做派。

    杜矜看起來虛弱極了,連被嗆后?的咳嗽聲都有氣無力的,顧寒江拿方才包過壺底的帕子隨便給他揩了兩下嘴角,也沒說把喝過的藥碗拿去洗,就又擺在床頭上。

    清嫵全程皺緊眉頭,好幾次想?伸手制止,剛舉起來又放下了。

    顧寒江擦了下溢在桌上的湯藥,見她一臉嫌棄的樣子,不由?好笑,“怎么?看不慣???”

    “看不慣你自?己來啊?!彼仙舷孪掳亚鍕硳咭暳艘槐椋€真想?不通杜矜和裴慕辭兩個?人,怎么都舍得把命豁出去給她。

    他越看越是奇怪,沒留神間目光便有些不顧遮掩。

    清嫵記得從前在營里的時候,顧寒江對她的態(tài)度還算是好,雖然?也有點暴脾氣,但好歹也和善,不至于如今這般句句夾槍帶棒的。

    “我是有哪里得罪了顧軍師嗎?”清嫵回想?了下兩人間僅有的幾次交涉,又覺得那都是她自?己和裴慕辭的私事,不該惹得他一個?旁觀者火氣這般大啊。

    “不曾得罪?!鳖櫤沉怂谎?,徑直走回院子里,又坐在躺椅中,慢悠悠的給干糧們翻個?面。

    清嫵跟出去,聽?見他說:“就是替杜令虞打抱不平而已,他把心?都掏給你了,你卻不太當回事,任由?他在這孤零零躺著?!?/br>
    “不過也沒事,反正他醒來之?后?不會?跟你計較?!鳖櫤瓝]手,遠處的侍衛(wèi)抬來方正的太椅給清嫵坐。

    “前面我進?宮多有不便,這也是元皙打點好了,我才敢過來看看?!鼻鍕巢辉副池摪籽劾堑牧R名,便耐心?解釋幾句。

    “還未與你道謝?!彼Z氣陳懇,“若不是軍師在這里照料著,令虞這里恐要被宮人冷落,萬不會?像今日?這般舒坦?!?/br>
    “不用說給我聽?,我不過隨口一提,免得姑娘心?里忘記了令虞這個?人?!鳖櫤瓱o所謂地晃著椅子,“元皙沒想?著用令虞的身份撇清流言,所以才將他安排到?這僻靜的殿室里,并非其他的心?思,你別多想?。”

    清嫵自?然?是明白,若將杜矜的身份公布出來,用前朝鎮(zhèn)國將軍府世子的身份支持新帝登基,裴慕辭之?后?便不會?有這么多紛紛雜雜的傳言阻礙,這也是顧寒江最初接近杜矜的目的。

    而裴慕辭這般心?機深沉的人卻并沒有選擇這條捷徑,反而用損失最大的方式回應了流言

    稍微想?想?也知道這是因為誰。

    平日?里除了顧寒江,沒人會?來這殿內(nèi),掃雪的宮人刻意在院中留了些積雪,造成堆山的形狀。

    兩人靠著爐子取暖,寂靜中只聽?見烤爐里的煙碳不斷炸開的聲音,倒將二人之?間的氛圍襯托的很是怪異。

    顧寒江串起幾個?焦酥的土豆,想?了想?,還是先遞給了清嫵。

    “我在府上用完膳才來的,不餓?!彼窬芰撕靡猓鹕韯傄孓o,又覺得時辰方早,凳子都還沒坐熱就走,顯得這趟沒有誠意。

    于是她踱到?臘梅枝下聞聞香,采了幾朵放在兜帽里,蹲在樹下捏雪。

    膚比雪白的女孩雙眉彎彎,淡絳色的厚帔壓住層層翩飛的軟煙羅裙,鬢發(fā)間的墨花四?疊步搖的流蘇滌蕩出微小的弧度,還真與這個?冬梅雪景融為一體,別有番靈動的氣韻。

    顧寒江連剝了好幾個?土豆紅薯的皮,興致滿滿地啃了一口,抬眼就看見清嫵呵著白氣,捧著瑩雪在堆分不清是何的玩意。

    其實她從前在宮里被皇后?嚴加管教,冬雪正盛的日?子里要么就在鳳鳴宮習典學經(jīng),要么就是在獵場練習箭術(shù),以至于從沒有好好在雪地里玩過。

    初雪落下時她尚在恢復身體,裴慕辭根本不許她吹著涼風。

    所以明明兩團雪重在一起就能弄好的小兔子,她卻在短短一刻鐘內(nèi)失敗了無數(shù)次。

    清嫵垂頭喪氣,不禁想?若是裴慕辭在這的話,定是能給她做出好多花樣。

    顧寒江就看著她懊惱的埋在煞白的雪地里,滿臉不認輸?shù)闹貜椭嗤膭幼鳌?/br>
    一雙纖纖玉手凍得通紅,還連最基本的要領(lǐng)都沒有掌握到?。

    “長得一副好模樣,手卻這樣笨?!彼敛涣羟榈淖I笑,將手里熱氣騰騰的干糧放回爐邊煨著,走上前躍躍欲試。

    他雖不會?武,可常年跟著隊伍行軍,腳步自?然?比尋常人輕許多。

    清嫵本就不打算理會?他,專心?致志地鉆研手里團著的兩團雪球,冷不防他閃到?了身后?,受驚后?嚇了一大跳,手快內(nèi)心?一步,直接把雪球砸到?了他臉上。

    顧寒江還沒有反應過來,第二顆雪球緊接而至,散進?了他的衣領(lǐng)中,冷得他猛閉上眼,速速蹲在地上捏了一把,就要朝著蹲在地上的人影丟去。

    清嫵剛想?著道歉,誰料他反擊的這般快,只能像鵪鶉似的縮在原處,免得頸邊的狐領(lǐng)被雪沾濕。

    意料之?中的寒意沒有到?來,她抬眼時,羲行如松般站在她面前,擋下了散開的雪球。

    裴慕辭居然?還是在她身邊放了暗衛(wèi)。

    顧寒江更是無語,“她剛剛?cè)游覂上碌臅r候你怎么不出來?”

    羲行平日?話就比羲知少,此刻面對兩人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沉默地拍開衣裳上快化開的雪,不置一詞。

    又有雪球飛來,他稍微側(cè)頭,輕松躲過,平靜地看過去。

    顧寒江覺得他眼神里充滿了挑釁,氣不過,“進?宮能遇到?啥危險,竟派了你這般功夫的人,裴元皙也不嫌大材小用了!”

    羲行站在那跟座雕塑似的,既沒有大弧度的動作,也不開口回話,只輕輕點頭示意聽?見了。

    顧寒江一拳打在棉花上,瞬時轉(zhuǎn)移了遷怒對象。

    “令虞這邊我會?照看,姑娘若沒有別的事,就先回吧?!彼嫔簧频耐璧聂诵?,冷哼道:“裴元皙若是知道你在杜矜殿中逗留這么久,對你對我都沒好處?!?/br>
    清嫵想?想?也是,畢竟還和約了徐鶯,若錯過時間讓人久等就不好了。

    馬車肆無忌憚的停在殿門口,她爬上馬車時,羲行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也不知是隱在了暗處還是回府告狀去了。

    ——

    雪花紛揚,似碎玉般積在馬車車頂。

    在赤玉閣接上徐鶯之?后?,兩人繞路去茶樓要了個?視野最開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