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公主登基了 第42節(jié)
“公主?!鼻笊锨耙徊?,笑得和善,道:“他不熟悉路徑?!?/br> 昭昧嫌棄地瞥他一眼:“自?家的?地方怎么不熟悉?你和他說了位置,他難道還會找不到?” 曲大說不出話來。 不熟悉路徑當(dāng)然是借口,他就?是不愿曲二?在公主面前出風(fēng)頭。 最?終是曲二?帶著昭昧離開,李素節(jié)緊跟在后,手中還提著個鳥籠。曲大這會兒才知?道,那個他眼里的?“宮人”,是司籍女官、李氏長孫,他父親想要求娶的?人。 ——曾經(jīng)。 昭昧走后,曲準(zhǔn)就?借口國?喪不宜談婚論嫁把這頁翻過去,好像當(dāng)初提起的?人不是他。李太??醋懔诵υ?,心情好得很,沒有計(jì)較,走的?時?候挺胸抬頭,衣袂飄飄。 剛送走李太常,一個隸臣湊到曲大身邊,說有事匯報(bào)。曲大恨不能立刻離開此地,腳不沾地地帶著他走遠(yuǎn),問是什么事情。 隸臣道:“您吩咐調(diào)查的?事情,小的?查清楚了?!?/br> “調(diào)查?”曲大思路不接,有些怔忡。 “就?是王大的?事情。”隸臣討好地說:“小的?查過了,除去不能計(jì)數(shù)的?,城里有二?百零三位姓王行大的?男子,但?他們都?不認(rèn)得那兩個女子,旁人也沒見那兩個女子在他們身邊出現(xiàn)?。只是在這些人之外,小的?聽說還有一位王大……”他說得興奮,偶一抬眼對上曲大的?目光,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聲?音也弱下去,慢慢的?不說了。 “說啊?!鼻笃ばou不笑道:“怎么不說了?” “李府管家,”隸臣小心地說:“姓王,行大。只是平日里大家都?稱呼他王管家,還沒人叫他王大,所以查得慢……啊!” 曲大抬腿一腳,隸臣撲倒在地。 他緩緩?fù)鲁鰞蓚€字:“廢物??!?/br> 隸臣捧著心口疼得說不出話來。 曲大仍不解氣,像要把自?己?受到的?羞辱全都?發(fā)泄出去,陰陽怪氣道:“你要是能早幾日查到,我今日至于受這樣的?氣!在李家面前,在那個小丫頭面前,臉面都?被她們踩在地上,你覺著阿耶會怎么看我!” 隸臣唯唯諾諾不敢接話。 “咚咚?!鼻瞄T聲?響起。 聲?音戛然而止。曲大看過去,門口隸臣像什么也沒看見,低下頭說:“郎君有請?!?/br> 曲大攥起拳頭,深深吸氣,整理?了衣服,露出個笑容:“我這就?去?!?/br> 第33章 該來的總會來。曲大心里說了一百遍, 邁步往曲準(zhǔn)的院子去,禮貌地敲門、進(jìn)屋,看到?曲準(zhǔn)正在下棋。他一手棋子, 一手茶杯,微微皺眉思索棋路,旁邊還坐著看書的秋葉。 曲大正要行?禮, 前頭曲準(zhǔn)聲音傳來:“她只想隱姓埋名,你頗費(fèi)口舌, 才?將她勸來?” 曲大動作一僵。 曲準(zhǔn)指尖拈著?枚棋子,遲遲沒?有落下。房間里只有秋葉的翻書聲和曲大的呼吸聲。 曲大鼓足勇氣:“阿耶——” “代父做主,”曲準(zhǔn)聲音平平:“承諾凡有犯者,一律處斬?” 曲大閉上嘴,只低下頭。 棋子輕輕落下,“啪”, 抽空了其它所有聲響。曲準(zhǔn)抬起茶杯啜飲一口, 轉(zhuǎn)過身正對他, 笑了:“公主來到?邢州,這樣的大事,我卻是最后知道的?!?/br> “阿耶——”曲大再不能忍受,屈膝跪倒:“是我的錯——” “確實(shí)是你的錯!”曲準(zhǔn)陡然大聲,手中茶杯一拋! 曲大側(cè)了側(cè)臉,茶杯砸在他額角, 沖勢一斷, 滾落在他身上。 曲大閉上眼睛,額角有什么流下來, 分不清是血還是茶。 過了一陣,曲大才?緩過疼痛, 抹去臉上的液體,聲音繃得像琴弦,說:“阿耶,沒?人能證明她是公主,我們只要——” “李家說她是,她就是?!鼻鷾?zhǔn)冷笑:“因?yàn)?受人救命之?恩,便將養(yǎng)在閨中十余年?的孫女嫁給?一介屠夫。他李太常一諾千金,天下皆知。難道你能勸服天下人,他在說謊?” 曲大的腮幫子痙攣著?,說:“她是故意的……我只是沒?料到?……” “沒?料到?什么?” “沒?料到?,”曲大低聲道:“聽聞她從未出宮,如何能……” “她還需要出宮?”曲準(zhǔn)一笑:“武皇后不就在宮里嗎?” “皇后?”曲大微愣。 “那可?是個宰相?!鼻鷾?zhǔn)說。 曲大不以為?然:“區(qū)區(qū)三月宰相——” “你自然是比她強(qiáng)?!鼻鷾?zhǔn)嗤笑:“從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阿耶!”曲大掙扎著?要起身,曲準(zhǔn)視線一落,他又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跪在那里。 曲準(zhǔn)仍沉在方才?的話?題,嘆息:“可?惜,做了皇后?!?/br> “做皇后有什么可?惜?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鼻笱鼦U挺得筆直,硬梆梆地說。 曲準(zhǔn)心情悵然,竟沒?有生氣,道:“做了皇后,反而一輩子都只能在那皇宮里?;蕦m著?起一把火,她就要跟著?死去?!?/br> 他抬眼,見到?曲大表情,笑了,扭頭看向旁邊的秋葉,問:“換做你,做皇后還是做宰相?” 不知何時,秋葉已經(jīng)不再翻書,她聚精會神地聽著?他們談話?,這會兒陷入思索,緩緩說:“要我說,做個足不出戶的皇后,當(dāng)然不好,但她若是樂意呢?做個運(yùn)籌帷幄的宰相,或許很好,可?也沒?什么大不了。” “哈!”曲準(zhǔn)大笑:“果?真是個女子?!?/br> 秋葉不平:“武皇后不也是女子?!?/br> “她?”曲準(zhǔn)搖頭:“她可?算不得女子。” 秋葉惱怒道:“我是女子,她也是女子。怎么我就‘果?真是個女子’,她就‘算不得女子’?” 她毫不掩飾,把書一摔起身,把簾子一摔就出了門。 曲準(zhǔn)不以為?忤,反而笑起來,似乎得了什么趣味。 曲準(zhǔn)脾氣并不好,但從來不和女人生氣,甚至,被女人甩了臉色,他反而興致勃勃。但對他、對屬下,又立刻換一張面孔,誰也不敢像秋葉這般放肆。 現(xiàn)在,秋葉走了,曲準(zhǔn)的笑意也慢慢收斂,目光落回曲大身上。在他開口之?前,曲大提醒道:“阿耶,駝駝山那邊的事情仍在推進(jìn),這次一定萬無一失!” 曲準(zhǔn)將要出口的話?咽回去,目光沉沉:“你最好說到?做到?。” “是?!鼻蟮?。 “否則,”曲準(zhǔn)緩緩彎起一抹笑:“就換二郎去軍中吧?!?/br> 曲大的聲音低下去:“是?!?/br> 因?yàn)?駝駝山的事情仍在推進(jìn),曲準(zhǔn)又給?他一次機(jī)會。曲大走出房間,吐出一口氣,下臺階時想起額頭傷口還在,絕不能讓曲二看見,便繞了條遠(yuǎn)路。 沒?走幾步,曲二迎面走來。 曲大面龐扭曲起來。 曲二微訝,猶豫了下,還是打了招呼。 曲大嘴角抽搐:“真是……巧啊?!?/br> 曲二解釋:“我送公主回來,正從此路走過?!?/br> 曲大道:“是啊,能夠親自護(hù)送公主,是該得意?!?/br> 曲二笑了:“大兄心情不好,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 說完,不再領(lǐng)會曲大,腳步一折,換了條路。 曲大恐怕會更?生氣,曲二心想,可?是,誰在乎呢。 曲二回到?院中,娘主同在。她早聽到?前院的消息,格外興奮,曲二剛進(jìn)門,她就迎上來說了一通夸獎的話?,好像曲二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可?曲二其實(shí)什么也沒?做。他只是更?早見到?公主,彼時還不知道她是公主——她表現(xiàn)得無論?如何也不像。 曲二有些走神。 他見過面目可?憎的母親,見過順從無力的夏花,還見過……總是情非得已的旁人。 他沒?見過她那樣的女子。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生活在規(guī)矩最森嚴(yán)的環(huán)境,卻步子邁得比誰都瀟灑,言行?舉止比誰都囂張,生氣時生氣,開心時開心。 真有女子活得那樣恣意,好像自己永遠(yuǎn)是對的,錯的永遠(yuǎn)是旁人。 他嘆息一聲。從思緒中醒來,才?聽到?娘主的話?:“你知道你父親的德性,必須先下手為?強(qiáng)!” “下手?”曲二茫然:“什么下手?” “哼。”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曲大一定也會那么做的。你不能落在他后面!公主現(xiàn)在年?紀(jì)小,正是容易被動搖的時候——” “您在說什么!”曲二推開她:“那是公主!” 母親沒?好氣道:“公主不就是用來聯(lián)姻的嗎!你別一副我怎么這么想的模樣,信不信你耶,還有你那位大兄,全是這個念頭——” “什么念頭?”曲準(zhǔn)的聲音陡然插進(jìn)來。 娘主一個哆嗦:“……啊,沒?什么?!?/br> 她方才?激動,聲音不小,曲準(zhǔn)已經(jīng)走到?門口,哪里能聽不到?? 可?曲準(zhǔn)只瞥了曲二一眼,沒?有追問,開門見山道:“把后院伎妾遣散了吧。” 娘主蒙?。骸笆裁矗俊?/br> “遣散伎妾?!鼻鷾?zhǔn)說:“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不!”娘主震驚得嘴唇發(fā)顫。 “這些年?你處理?了我多少伎妾。”多少人的凄慘下場他輕飄飄地帶過,說:“這次正遂你的愿?!?/br> “不,我不答應(yīng)?!蹦镏饔行舛?。 曲準(zhǔn)冷冰冰地安慰:“放心,你和她既然為?我生了兒子,自然可?以留下。” 他說得足夠清楚了,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娘主扶著?曲二慢慢站直身體,問:“秋葉呢?!?/br> 曲準(zhǔn)道:“她不是伎妾?” 娘主扯出一個笑容:“我知道了?!?/br>